第351章 见风使舵的势利女（番外）
看着对面人至中年，不见疲惫老态，仍然美的惊人的元滢滢，关姐长叹一口气，无奈道：“你是三十六岁，不是十六岁，该降低一点标准。”
元滢滢感到委屈，不觉得她要求高，只是关姐介绍的对象要么长相千奇百怪，要么一肚子花花肠子，不想成家只想露水姻缘。
关姐切换屏幕，指向其中一个相亲对象，说道：“这个，四十五岁，公司老板，事业有成，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元滢滢摇头：“太丑了，我和他坐在一起都吃不下饭。”
关姐被噎了一下，立刻反驳道：“长相稍微正常的有钱人找对象，都选十八岁二十岁的小姑娘，为什么选你。”
元滢滢理直气壮：“因为我漂亮。”
关姐彻底说不出话来，她必须要承认，元滢滢是她遇到过长得最漂亮的人。正因为如此，元滢滢三十岁那年走进了婚介公司，关姐挤开其他人站在她面前，信心满满地说会在三个月内让她找到男朋友。但关姐没想到元滢滢之所以找不到男友，并非没人追求，是她要求太高——长相英俊，身家资产丰厚，出手大方不吝啬……
关姐恍惚觉得，元滢滢的标准比挑选爱豆还要严苛。但即使如此，她顶着一张惊人美貌的脸，虽然不再年轻，仍然有不少人在看到照片后愿意见面。但元滢滢完全不留情面，看不上立刻就要走，让男方独自难堪，偏偏她每次都颇有道理，能说出男方一大堆毛病。
关姐没了脾气，她如今是金牌红娘，早就可以把入会费退给元滢滢，彻底了结这一桩麻烦。但给元滢滢找到合适的人已经成了关姐的执念。她叮嘱元滢滢，下次相亲一定要待到最后，不能中途离开。
元滢滢点头。
她不说话气人的时候真的很招人喜欢，关姐看着元滢滢的脸，火气去了一大半。
没过三天，果真有了完美匹配元滢滢要求的男人出现。
——三十岁，富二代，长相帅气，爱好户外运动，因为常年健身身材不错，稍微换一身衣服，说是男大也有人相信。
关姐不相信这份自我介绍，不是水分太大，就是杀猪盘，这种条件哪用得着相亲。
关姐偷偷问同事：“他确定喜欢女人？我们做这行可得讲良心，不能什么红线都拉。”
“确定。不过他有一个小缺点——”
关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嘴太毒。对亲近的人毫不留情，他曾经有过两任女朋友，都是被嘴贱气的分手。我听说，人家女孩子费了大功夫打扮，他来了一句，你眼睛被打了吗。女孩子解释画了眼影，他还不知道道歉，说太丑了不如擦掉。不然依他的条件，都够离婚几次了，哪里用得了相亲。”
听到男方有缺点，关姐才放心，把这个资源留给了元滢滢。
同事挑眉：“你的钉子户美人都三十六了，可比他大六岁，你就不能介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成功率也高啊。”
关姐心意已决，拿元滢滢的话堵同事：“滢滢漂亮，其他人没她漂亮。”
关姐把资料发给元滢滢，为了避免元滢滢根本不看，她又手打了一段消息——
陆繁，三十岁，家里开连锁超市，独生子。拿捏住这个，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元滢滢很快回复：明白，爱关姐。
相亲这天，元滢滢挑了一条及膝深蓝长裙，把头发完全梳上去，用发带绑紧。她准备素颜赴约，想到关姐的嘱咐还是坐下化妆。但元滢滢化妆耽误了时间，又碰到堵车，约定时间到了她还在路上。
陆繁本就不想来相亲，他都快被死党笑死了，相亲在他们眼里是极其low的一件事。陆繁丝毫没有三十岁的自觉，比年轻时还疯还爱玩，爬雪山，蹦极，各种极限运动他都尝试过。恋爱他谈过，感觉没什么意思，两个人干巴巴坐着，聊一些没有营养的话。最让陆繁忍受不了的是，对方竟然想亲他，甚至要脱他衣服。陆繁觉得女朋友一点分寸感都没有，躲开女友的靠近。可传到朋友耳朵里，他成了怪人。女友更是大哭，说陆繁根本不喜欢她。
陆繁无奈，两任女友都是对方表白，他同意了，但事先和她们说好，自己想要独处空间。当初她们一个个答应的好好的，之后却用女友的身份逼迫他亲近。陆繁见两任女友都是这样，彻底不想谈恋爱了，一直单身到三十岁。他没有中年人的危机感，钱够花，他有精力有力气，这就足够了。可爸妈整天唉声叹气，给他投了许多相亲网站，陆繁架不住劝，只能同意相亲，但他仅仅保留了这一家看起来最顺眼的相亲公司。
但陆繁没想到看走了眼，介绍的第一个对象就迟到了。
死党发来消息，问见到面了吗。
陆繁：没有人出现。
死党：你不会被放鸽子了吧。
陆繁：我猜不是，可能迟到了，再等半个小时，不出现我就撤。
死党：繁哥脾气变好了，上学时一分钟都不愿意等的人，现在能等三十分钟。
陆繁：呵呵。
死党：给繁哥介绍的什么人，有照片吗？发来。
陆繁把资料发过去。
死党沉默了两分钟，发来语音：“美颜太过分了吧，三十六岁长这个样子？而且比繁哥你大六岁啊，年纪太大了吧。”
他叽叽喳喳的声音让陆繁心烦，直接让他闭嘴。
三十分钟一到，陆繁立刻起身，没有一点犹豫。元滢滢姗姗来迟，看到了陆繁忙解释道：“抱歉，我堵车了……”
陆繁没心思听理由，下意识想要讽刺：“那是你的问题，和我无关。”
他抬头，正要讽刺一笑，在看清楚元滢滢的脸蛋时，张开的嘴巴愣在原地，一副犯蠢的样子。元滢滢心想相亲没开始就结束了，关姐一定会生气，不过这次的原因不在她，是男方太难沟通了。
陆繁喉咙微滚：“你是元滢滢？”
元滢滢点头：“是我。”
她侧身，给陆繁让出道路：“陆先生，你是要走吗？”
陆繁忽然改变了想法，他都等了三十分钟，不如再留几分钟。
元滢滢看着陆繁停住脚步，重新回到座位。她不知道陆繁为什么突然变了想法，但为能继续相亲感到开心，毕竟陆繁高大英俊，浑身穿着价值不菲。
陆繁说这是他第一次相亲，问元滢滢相亲过多少次。元滢滢记不清，大概有几十次了，或者一百次。
陆繁惊讶：“那么多！一个都没成功吗？”
元滢滢摇头：“很多人都好奇怪。有的男人会问我，能不能接受没车没房，工资不高的，我问他那你还有什么，他说还有一颗真心，我就让他用真心付餐费，他说我侮辱人。还有的男人说天生爱自由不受拘束，但对我一见钟情，想和我发展纯粹灵魂交流，我说他是来骗人上床吗，他就说不出话了。”
陆繁被元滢滢奇葩的相亲经历逗的笑个不停，就听她问：“我妈妈说过，我这个年纪交往就是冲着能结婚。所以陆先生，你喜欢我吗，会和我结婚吗？”
陆繁被刚进嘴的红酒呛住，他没想到元滢滢问的如此直接，一时间回答不上来，竟下意识地问：“你一直在提你妈妈，难道是妈宝女吗？”
元滢滢站起身，绸面裙子像海水似地勾勒出她的身形。
“陆先生，你很不礼貌。”
说罢，她转身就走。陆繁想要追，被服务员拦下付款。等到陆繁追出去，已经看不到元滢滢的身影。他拍着嘴唇，头一次痛恨自己的嘴贱，说话不经大脑。
回到家，元妈妈问元滢滢相亲如何，元滢滢摇头：“大概是泡汤了。”
第二天，元滢滢收到关姐的电话，她刚想说相亲没成功，就听到关姐欣喜的声音：“男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才见了一面就巴巴地向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滢滢，你昨天没给他吗？”
“没有。陆先生说我是妈宝女，我生气了，没有继续聊下去，我以为他不会……”
关姐说这算什么事，他们有钱人脾气坏的多了，陆繁就因为嘴巴坏单身到现在，他但凡会说话一点，情商拔高一些，就轮不到元滢滢。
元滢滢被关姐绕的发晕，稀里糊涂地同意了第二次见面。
约会地点在主题乐园。
元滢滢看到陆繁和他身旁的一对男女，才知道陆繁说那句话不是故意针对，他是真的零情商。
哪有人会组四人约会的局呢？
元滢滢一露面，死党的眼睛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小声问女友：“你看她真的有三十六岁吗？”
女友咬牙切齿：“别说了，你的声音一点都不小，会被听到的。”
元滢滢回道：“真的三十六岁。”
死党尴尬一笑：“真看不出来，你真的好漂亮，难怪繁哥会主动提出约会。”
陆繁拉走元滢滢，免得他说出更多不合适的话。元滢滢意味深长道：“你的朋友，和你很像呢。”
都一样没情商，不会说话。
陆繁没听出元滢滢的讽刺，点头附和：“是，我们是爬雪山的时候认识的，他很专业，这一点我们两个很像。”
既然来了乐园，元滢滢要痛痛快快地玩。她买稀奇古怪的发饰戴在头上，又选了一个超大的公主皇冠，对着镜子带好后，不好意思地问陆繁：“不适合我吧。”
毕竟她已经不再年轻，还在戴小女孩的发饰，未免太可笑。
陆繁从未有过的情商，在这一刻突然上线。他按住元滢滢想要摘掉皇冠的手：“不会，很适合你，就像皇冠找到了主人一样合适。”
元滢滢松开手，心情变得格外愉快。她买了三个冰淇淋，抹茶，巧克力和奶油，一样尝过一口就吃不下了。出身使得元滢滢不愿意浪费食物，她急得团团转，说着怎么办。
陆繁凑过去：“我可以帮忙吃掉。”
元滢滢就喂给了陆繁。在冰淇淋融化前，它们终于被全部吃光。陆繁的嘴巴上沾了一圈奶油，元滢滢用纸巾擦掉，庆幸没有浪费。
她嘴巴里说的都是琐碎小事，这些是陆繁曾经最不耐烦听到的，此刻他听得认真，听到元滢滢说下次不买那么多冰淇淋了，但如果只买一个就只能吃一种口味时，他开口说道：“你可以多买几种口味，只要有我在，全都不会浪费。”
死党听了这句话目瞪口呆，要知道陆繁可是会说出“接吻就是在吃对方口水”这种难听话的人，现在却乐意去吃别人咬过一口的冰淇淋。死党确定，他的好友人至中年，开始沦陷爱情了。
陆繁回答了上次没来得及回应的问题——他喜欢元滢滢，愿意和她结婚。
陆繁不觉得一切太匆忙，他有过慢慢来的恋情，温水煮青蛙一样毫无激情。事实证明最开始没有冲动，以后不会培养出热情。而他对元滢滢有悸动，愿意反思伤人的话，主动去接触了解。
陆繁认为，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爱情，不可能再遇到第二次，所以他要迅速抓住。
两人很快就结婚了。陆繁成为关姐手中最快脱单的，而元滢滢这个钉子户美人也终于在单身名单上被划掉。
婚礼当天，哭的最凶的不是元爸爸元妈妈，而是关姐。她握住元滢滢的手，说一定要幸福，如果陆繁说话太不中听，就和他分房住，反正不能离婚。因为如果元滢滢离婚，关姐没有把握给二婚的钉子户美人找到一个符合她要求的男人。
元滢滢语气温柔：“才不会离婚呢。”
陆繁板着脸拉开两人，他刚才差点毒舌，想起今天是婚礼现场才堪堪收住。
元滢滢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上一吻，笑道：“别生气了，笑一笑。”
陆繁握住她的腰：“还没到交换戒指接吻的环节，你竟然偷亲我。”
元滢滢问道：“你不乐意？那我以后不亲了。”
陆繁反驳：“不行，要经常亲。”
陆繁的情商时而上线，时而为零。在面对元滢滢的时候，他说话前会想一想，把话过一遍脑子再说，免得伤到元滢滢，但其他人可没有这个待遇。因此，朋友感慨元滢滢大气，能够容忍陆繁成为她的丈夫。元滢滢为陆繁解释：“他挺好的啊。”
朋友想到陆繁那张嘴，心想这还好，元滢滢恐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才会觉得陆繁好。
元滢滢陪陆繁参加酒会，陆繁忙着交际，让元滢滢坐下吃点心。
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近，在元滢滢面前停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诧异：“元滢滢？”
他背对着光，元滢滢眯起眼睛，半天才辨认出是裴佑。时隔多年，元滢滢已经看开了，能够心平气和地和裴佑打招呼：“是你啊，阿佑。”
听到熟悉的称呼，裴佑有短暂的恍神。他点头，随口问元滢滢是怎么来的，一会儿酒会结束，要不要他顺便送。
元滢滢拒绝了：“我先生带我一起回去。”
裴佑神情微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先生是什么意思，重复道：“你……先生？”
元滢滢举起手，露出戒指：“对啊，我结婚了。”
裴佑眼睫一颤：“恭喜。”
元滢滢不常看财经新闻，但知道有传闻说裴佑已经结婚生子。想想也是，裴佑事业有成，都到了这个年纪，怎么可能还单身一个人呢。
元滢滢张望四周，因为这酒会大部分人都是带着家人来的，所以裴佑一定也把妻子带来了。她好奇能够嫁给裴佑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裴佑问她在找什么，元滢滢回道：“阿佑，你的妻子在哪里？”
裴佑声音微沉：“我没有妻子。我现在单身。”
元滢滢惊讶地瞳孔睁大，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陆繁走了过来。商业圈里没有人不认识裴佑，他朝着裴佑打招呼：“裴总好。”
裴佑微微点头：“早点送滢滢回去，她好像困了。”
裴佑说完转身就走，陆繁正奇怪，就看到元滢滢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陆繁和朋友告别，带元滢滢回家。
路上，陆繁忍不住问：“你和裴总认识？”
元滢滢直接挑明：“他是我前男友，也是第一任男朋友，初恋。”
陆繁的心脏顿时受到了三连击。他仿佛泡在了酸水里，整个人不是滋味。陆繁本来对裴佑有些崇拜，现在只剩下讨厌。他拿自己和裴佑比较，商业上比不过，资产比不过。陆繁越比越挫败，不过想到年纪，他顿时有了信心。
陆繁讽刺裴佑年纪大了，没有他年轻有精力。
元滢滢悠悠出声：“我和裴佑一样大。”
陆繁改口：“男人和女人当然不一样，你现在这个年纪是最好的年纪，裴佑呢，肯定有心无力。我听说他一直没结婚，好像连交往对象都没有，肯定有问题——”
陆繁感到不对劲，看向元滢滢，问道：“他没结婚，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元滢滢否认：“怎么可能。”
裴佑为了她一直单身，这是元滢滢做梦都不敢梦到的。
陆繁仍然不放心，在床上越发卖力，试图证明他的年轻。
两人相拥时，一句句情话从陆繁嘴里冒出来。元滢滢问他从哪里背的，陆繁：“从情诗大全。”
“下次别背了，肉麻死了。”
陆繁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元滢滢累的闭上眼睛，手掌胡乱摩挲，摸到陆繁的嘴唇，她抬头吻上，宽慰陆繁道：“你不说情话，我也喜欢你。不用和阿佑比，他是过去，你是我的现在和未来。”
陆繁很感动，但忍不住戳破：“你这句话也是从书上背过来的。”
元滢滢毫不心虚地承认了。
第352章 见风使舵的势利女（番外2）
“姓名。”
“元滢滢。”
“年龄。”
“二十五岁。”
“罪名？”
“诈骗，杀人……警官先生，我是冤枉的，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女人抬起白嫩的脸，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她长得美丽，脸小眼大，睫毛轻轻颤动，说话时轻咬下唇透出几分委屈。这样一副长相，很难把她和那些可怕的罪名联系在一起。
但这里是sss级监狱，关押着蔚星最危险的犯人。负责审讯的警官方嘉明已经工作五年，他很清楚，最可怕的犯人不仅仅是穷凶极恶之人，还有善于伪装的，正如同面前的元滢滢，她被指控的罪行是——接连骗走了十个男人的钱，害得他们死去。
柔弱的女人听到控诉，轻声抽泣，她矢口否认：“警官先生，我没有骗人，都是他们心甘情愿把钱给我的。”
方嘉明例行询问，没有因为元滢滢的眼泪而软了声音：“他们为什么会死？”
元滢滢只挤出来两滴泪水，悬在眼眶里，欲掉不掉，看起来比啪嗒啪嗒地哭泣更招人怜爱。
“他们唯一的优点就是有钱，其实脾气坏透了，我一直在忍耐。既然我已经拿到钱，没有继续交往的必要了，就提出分手。没想到他们竟然以死来威胁。他们的死亡都是意外，谁都不想的，不能怪罪在我一个人身上。”
她说的合情合理，但方嘉明是按照蔚星规定办事，不对元滢滢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
元滢滢看向周围，她接受询问的地方是一个空旷房间，只有两三把椅子。面前有一块巨型单面玻璃阻挡，元滢滢看不到询问者的脸，只能听见声音。她听到这位警官先生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沙哑。元滢滢出神地想到，他一定和他的声音一样，长相英俊迷人。
sss级监狱都是两人一间。和元滢滢同住的室友已经关了两年，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看起来不好相处。
元滢滢躲在被子里，抱紧自己。她看向狭长的走廊，平常除了警官例行巡查，没有人会经过。元滢滢心底生出寂寞，她是耐不住孤独的人，喜欢享受和受人追捧。爱热闹的她怎么能忍受在这里孤单单地待上几年。可按照蔚星法律，除非有五个有一定地位的人愿意用信誉替元滢滢担保，她才可以出去。但元滢滢的名声完全臭掉，其他人对她避而远之，怎么会愿意帮她脱罪。
元滢滢机械地整理好内勤，等候警官查验。
方嘉明一身黑金色警官制服，表情严肃，扣子擦的铮亮。他走动时，脚底踩的长靴发出嘎吱的响声，在整条走廊回荡。元滢滢的心随着方嘉明的走动砰砰跳动。入狱时元滢滢没有看到问话警官的脸，但方嘉明一开口，元滢滢就认出了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压迫感，本能地让人想要服从。
在这里，每位警官不会说出他们的名字，只会以警号代称。方嘉明检查内勤时，元滢滢偷偷看向他的警牌——3277。
监狱有义务劳动，其中一项需要犯人们手抄书本，再将抄好的书本传阅。如此一来，既能锻炼犯人，又能节省下购买书本的经费。室友翻看手抄本，字体圆润秀气。偶尔有两个错字，抄写者应该是发现了，就在错字旁边打了一个小小的叉，又写了正确的字纠正。按照规定，抄错了字要立刻撕掉，不能涂抹，大家都严格遵守，不会留下涂改痕迹。而这种抄写风格一看就是元滢滢，她抄写时常会哎呦一声，抱怨写错了，却不想扯掉重写，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弥补。实在弥补不了，元滢滢就自我安慰，说一本书只写错了几个字，不可能会有人发现。她就大着胆子修改，并不重写。
室友看到左下角的3277，问道：“你喜欢他？别做梦了，这里最没有人情味的警官就是他。”
元滢滢赞同，方嘉明的确刚正不阿，不讲情面。
她和室友之间的僵硬气氛融化，开始聊起过去的经历。元滢滢了解到室友是因为生意做的出色，被亲人嫉妒算计，给她下了套，让她背上泄露商业秘密的罪名才进来的。元滢滢为她感到委屈，室友满脸平静，她一开始不满过，但这就是蔚星的法律。至于保释，室友丝毫不抱希望。所有的亲人为了争夺财产，恨不得她死在这里，怎么会愿意保她出去。
听到元滢滢是因为男人进来的，她和男人交往，哄着对方献出全部资产，转身拍拍屁股走人。那些男人一个个难以接受，就选择以死亡相威胁。室友皱眉，觉得这些男人愚蠢又脆弱，不过她和元滢滢相处有一段时间了，看着她不像是聪明到能哄人钱财的人。
元滢滢摊手无奈，她没有故意骗人钱，都是男友心甘情愿的，但没有人相信。
手抄本上的标记被人发现上报，怀疑是暗号之类的东西。方嘉明开始彻查，很快就找到了元滢滢。
元滢滢坐着，他站着。两人相隔一段距离，但方嘉明身形高大，压迫感极重。在他凛冽目光的注视下，不会有人敢说谎话。
“为什么写这个？”
元滢滢弱声回答：“我当时想到了你，下意识就写上了。”
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只听声音能猜到她一定是极其委屈的，只是因为写了方嘉明的警号，就被严肃询问。
长靴走近，方嘉明冷声道：“抬起头，看着我。”
元滢滢照做，她缓缓抬头，水淋淋的眼睛和方嘉明对视。面前的男人即使被一个美貌女人如此注视着，他的眼神里没有丁点波动。
方嘉明严肃地挑破元滢滢的心思：“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我的身上。你想出去，除非保释或者好好改造，求我是最蠢的办法。”
这种小女孩吸引人注意的拙劣把戏，方嘉明一眼就识破，但他从不吃这一套，就坦白讲出来彻底断绝元滢滢的心思，让她保持安分。
在方嘉明推门离开时，元滢滢喊住了他：“3277，你讨厌我吗？”
方嘉明摇头：“不讨厌，不喜欢。”
他们之间，只是警官和囚犯的关系，不会有其他。
元滢滢情绪低落，一连几天打不起精神。室友劝她想开点，怎么会想到追求方嘉明这块木头。元滢滢对室友多了几分信任，才小心翼翼地把想法和盘托出。她并非是对方嘉明一见钟情，而是想要借方嘉明和外界联系，保释出去。元滢滢可不想因为离谱的指控，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一辈子。
室友说她犯蠢，想利用方嘉明出去相当于选择了地狱级别的难度。方嘉明工作的时间不是最久，但绝对是sss级监狱最铁面无私的人。恐怕他的亲人进来，他都会严守规矩，不报名字，只是冷冰冰地告诉对方，这里的警官没有名字，他是3277。
室友让元滢滢别着急，她上个月已经和外界取得了联系，正在筹划联名保释，如果一切顺利，能够带元滢滢一起出去。
因为被方嘉明拒绝的沮丧一瞬间消散。但室友的保释计划并不顺利，她身在监狱，而算计她的亲人在外面，有足够时间发现她的一举一动。
室友被调换了房间，临走前，她提出要和元滢滢拥抱告别。方嘉明转过身，冷声同意了。室友抱紧元滢滢，在她耳旁低声道：“等着我一起出去。”
新室友并不友善，她看不惯元滢滢那张脸，经常找机会欺负她。
元滢滢洗澡时，她故意将水弄凉，害的元滢滢洗了冷水澡，第二天躲在被子里浑身发抖。
集合的人中缺了元滢滢，新室友面露得意，心想元滢滢这次肯定要吃大苦头。方嘉明让众人照常训练，他去找元滢滢。
被子隆起小小的弧度，方嘉明叫了元滢滢两声，没人回应。他只能掀开被子，皱眉正要呵斥。元滢滢涨红着脸，嘴唇发白。
方嘉明伸出手，摸向元滢滢的额头。
很烫。
方嘉明转身要去找医生，被绵软的手拉住。元滢滢声音沙哑：“3277，好害怕，我会死掉吗？”
她此刻的模样格外可怜，发丝微乱，飘落在唇上。方嘉明抬手拨开，冷静道：“不会，发烧而已。”
医生赶来，给元滢滢开了药。元滢滢是顺杆子就爬的性格，看到方嘉明对她的态度温和，就开始得寸进尺，抿紧唇说她浑身没力气坐不起来。
方嘉明板着脸，扶着她的后背坐直。
元滢滢见好就收，乖顺地吃药喝水。她没忘记导致她生病的罪魁祸首，和方嘉明告状：“新来的室友故意换成冷水，害我发烧。”
方嘉明点头：“我会处理。”
新室友遭到了处分，被命令搬出去。再没有室友搬过来，元滢滢独自待在房间里更加无聊。
她会在方嘉明巡视时，喊道：“3277。”
等方嘉明走近，问她有什么事，元滢滢脆生生道：“只是想看看你。”
她脸蛋白嫩明媚，睁着一双乌黑眼睛全神贯注地望着你时，很难让人不心动。
方嘉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男人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奉上资产。
方嘉明清楚，元滢滢在故意靠近他，目的只有一个，为了利用他走出去。之后他会像其他男人一样，被元滢滢毫不留情地抛弃。
方嘉明调整了巡逻的时间，元滢滢没有再见到过他。
这天夜里，元滢滢被噩梦惊醒，抚着胸口舒气，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立刻跳下床，攀着栏杆小声喊：“3277。”
她的声音又小又低，但方嘉明听到了。
他脚步微顿，稍做犹豫还是朝着元滢滢走过去。
因为是休息时间，走廊没开灯。方嘉明手里拿着一个光芒微弱的手电筒，不慎照在元滢滢的脸上。
她闭上眼睛，整张脸皱起来。
方嘉明关闭手电筒，冷淡开口。
元滢滢庆幸还好做了噩梦，不然就一直不知道方嘉明换了巡逻时间。她刚醒来，声音里带着慵懒，但难以掩饰兴奋：“以后我都要这个点醒来，就能见到你了。”
她每说一句话，方嘉明的心就被撞击一下，酸酸麻麻的。
方嘉明的大拇指扣着手电筒开关，绷的发紧，却始终没落下。
半晌，开关按下，微弱的灯光映照出方嘉明那张俊朗严肃的脸。
他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元滢滢偏头看他，以为下一句就是批评她，要她别痴心妄想。
但方嘉明抬眸，目光沉沉：“我可以给你。”
即使明知道是一场利用，为了心脏的那一点酥麻感，方嘉明愿意一试。
他开始为元滢滢的保释奔走，被同事知道后好言劝告，让他别太用心，等元滢滢离开监狱，第一件事情就是和他分道扬镳。
这种漂亮的女人最会翻脸无情了。
方嘉明表示他知道。但他想到元滢滢半夜起床，兴冲冲地跑过去，只为了和他说上一句话，他就不禁心软。
监狱外，同样有元滢滢的律师朋友为她忙碌。在和方嘉明的配合下，集齐了五个人联合做保，让她出狱。
律师得知方嘉明的身份，叹息道：“果然，在监狱这种地方，她还是老样子……”
方嘉明不解。
律师伸出手：“重新介绍吧，我是滢滢的第十一位男友，也是她唯一一位幸存的男朋友。该怎么称呼你，警官先生？或者滢滢的第十二位男友？”
方嘉明握住他的手，瞬间松开：“随意。”
室友没有想到，最终不是她帮助元滢滢离开监狱，而是元滢滢帮了她。
离开监狱大门，暖融的日光照在身上，元滢滢眯起眼睛，张开双臂享受阳光沐浴。室友在元滢滢手背写了地址电话，让她记得来找。
室友眼睛里满是自信的光彩：“我很快就能夺回一切，你记得来找我，好让我报答你。”
室友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监狱的警官先生。她很快想通了一切，暗道人不可貌相，她真不应该小瞧了元滢滢。要不是元滢滢接近方嘉明，怎么能顺利保释，还让她也沾光一起出来。
律师朝着元滢滢挥手，他和元滢滢保持合适的距离。两人和平分手，律师没有为了元滢滢要死要活，但仍然有感情在，所以他才会不计回报地为了元滢滢奔走。
作为男友中仅存的一位，律师觉得元滢滢不坏，并非是蔚星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恶女。她过于纯粹，单纯地爱金钱、崇尚上流社会。男友能给她想要的，她自然会做一个好女友。可当男人把资产给了她，元滢滢一个人就可以潇洒快活，自然不会继续留在男人身边。等到金钱挥霍一空，元滢滢会继续寻找下一个男友，如此重复着，直到她被人控诉进了监狱。
律师知情识趣，和元滢滢告别离开，给两人留出空间。
方嘉明看向元滢滢的眼睛里平静如水。她换掉了监狱统一的蓝白条纹服装，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是一件暖粉色的宽大款毛衣，长的快到膝盖。她扎了马尾，完全不像在监狱时战战兢兢地攀着栏杆喊3277的样子。
方嘉明想他的价值已经被用尽，和元滢滢的前男友们一样可以随便抛弃。
元滢滢走上前，搂住方嘉明的腰，发出满足的喟叹：“早就想抱你了，但在里面你一定会说不。现在我想怎么抱都可以。”
方嘉明的胸口轰隆作响，元滢滢没有转身就走，证明了她选择了自己。
元滢滢抬头问道：“现在，3277，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方嘉明。”
353
第353章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
连续一周保持在四十度以上的高温，地面晒得发烫，网络上有人发出在地面煎鸡蛋的视频，竟然成功了。此刻出门，必须要防晒、遮阳工具准备齐全，才不会被晒伤。
外面太阳高照，像蒸笼一样把人晒的喘不过气。非必要情况，没有人愿意出门。
四室一厅的出租房里，愿意出门采购的元滢滢，自然收到了连声的赞美。元滢滢涂了三层防晒霜，用口罩帽子武装好才去了超市。她按照清单罗列的商品一一买齐后，超市店员问需要送到车上吗，毕竟元滢滢买的东西太多。
元滢滢摇头，她没有开车来，汽车价格高昂，她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根本负担不起。而且，元滢滢总是学不会开车，驾校头一次遇到如此难教的学生，索性给她退费。元滢滢见学不会，就没有继续学下去。
她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到她乌黑水润的眼眸，就能猜测出她一定是个美人。店员看向元滢滢纤细的手臂，商品足足装了两个大购物袋，她怎么可能提得下，这么热的天中暑了就不好了。
店员汇报给经理，破格按照会员待遇给元滢滢送货上门。连元滢滢本人，也不必去挤公交，可以搭车回家。
元滢滢软声道谢。她坐上汽车，拉开口罩，露出一张白嫩的脸。黑眼睛红嘴唇，眉毛细长，是温柔至极的长相。当她微笑时，唇角上扬，眼睛微弯。她的笑容温和轻柔，有安抚人心的治愈效果。
汽车开着冷气，但外面的热风顺着缝隙钻进来。店员调低了温度，感慨在外面多走一会儿，身体弱的人肯定要晕倒。
元滢滢点头赞同，说这个夏天尤其古怪，高温不降，等到秋天来到就好了。
店员帮忙把商品送上电梯，没有久待，一离开冷气就仿佛置身于火炉中，热得人心里发躁，他要赶紧回到车里。
元滢滢住的是合租房，四室一厅的布局住了四户人家，平常颇显拥挤，可在寸土寸金的江市，能以现在的租金住进这样一套房子里，元滢滢已经很满足。
她今天出门，属于自己购买的物品只有一点点，其他都是另外两位室友要的。
元滢滢敲门，让室友们把东西拎进去。住在主卧的是一对情侣，男的是拳击教练，女的没有固定工作，平常喜欢待在家里搞直播挣点外快。
刘敏穿着小吊带，手里拿着扇子不停扇风，嘴里说着辛苦了，喊男友杜南来拿东西。
房东对电费收价过高，刘敏不舍得开，只在客厅打开风扇，呼呼地吹。元滢滢不愿意坐软皮沙发，柔软的触感令人感到温度更高。她自己买了两个竹凳，冰冰凉凉，坐上去格外舒服。刘敏看了喜欢，抱在怀里不撒手，求着给她一个。元滢滢点头答应，刘敏当即把钱转了过去。
买来的商品分为三份，杜南把属于他们的拿进房间。账单合计536.8，刘敏当即转过去550，说要请元滢滢吃冰淇淋，元滢滢没有拒绝成功，只好收下。
刘敏看向元滢滢自己的那堆商品——卫生纸，洗发水，两袋水果，一包吐司，一瓶果酱，再没有其他的了。而另外一堆满满当当，刘敏一眼就看出，里面的护肤品不是只去一家商场可以买到的，元滢滢为了陈叶子的要求，一定跑了不少地方。
刘敏提醒元滢滢，可千万记得和陈叶子要钱，她都好几次没付采购商品的钱了。对于刘敏的好意，元滢滢柔声感谢。
杜南把刘敏拉走，低声让她别乱管闲事，元滢滢和陈叶子是大学同学，两人关系好着呢，她刚才的发言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刘敏嗤笑一声，不掩饰对陈叶子的不满。她脾气不好，和好几个室友闹过矛盾。刘敏和人相处不超过三天，就能从对方身上找出十几个毛病，她不会忍耐，就经常和人发生冲突。
元滢滢和陈叶子是一起搬进来的，刘敏对两人充满敌意。但很快，刘敏发现元滢滢容易相处，根本找不到她的缺点。元滢滢像一尊完美雕像，不仅长得美丽，脾气温温柔柔，从不斤斤计较，简直完美的无懈可击。任何人和元滢滢对比，都会露出一大堆问题。在刘敏眼中，陈叶子娇气，爱使唤人，每次让元滢滢帮忙买东西都不及时结账，明显是看元滢滢脸皮薄，想要赖掉这笔账。
刘敏和陈叶子关系僵，陈叶子同样讨厌她。
她听到过陈叶子和元滢滢说她的坏话，要元滢滢无视她。但元滢滢没有答应，她的声音柔和却坚定：“不可以的，小敏热情善良，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不要孤立她。”
刘敏从来没有收到过如此高的评价，都是说她别扭小心眼，没有人称赞她热情善良，还说的如此真诚。
从此以后，刘敏就决定护着元滢滢，免得她被陈叶子欺负。
门打开，陈叶子看见地面摆的东西，皱眉道：“怎么放地上啊，这些都是护肤品，很贵的。”
元滢滢敲着脑袋说抱歉，她刚才只顾着分东西一时忘记了。
陈叶子随口让元滢滢把东西提进她的房间。元滢滢说好，她力气小，勉强提起袋子走路摇摇晃晃，下一刻仿佛就要把瓶瓶罐罐摔碎。
陈叶子看了心惊，从她手里接过。袋子将她的手掌勒红，她皱眉把东西拿进房间里，小声嘟囔：“真是没用。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故意的……”
陈叶子边说，边打量元滢滢的神情。她没有听到，蹲在地上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穿在元滢滢的身上把她纤细的身材勾勒出，格外引人注意。
元滢滢梳了丸子头，有几根碎发在她雪白的脖颈晃动。陈叶子刚从外面回来，清楚今天的温度，她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准备去冲澡，但看元滢滢只是脖颈出了一层汗。
陈叶子心里不舒服，对着镜子看精心打扮的自己，却比不上元滢滢的素面朝天。
元滢滢给吐司抹上果酱，正要吃就听到敲门声音。她打开门，刘敏刚做好了红烧肉，给她送几块来。刘敏把碗塞到元滢滢手里，跑到厨房拿了一个馒头：“知道你不吃肥肉，都挑的瘦的。”
元滢滢总是难以拒绝别人，无论对方提出的是请求还是道谢。
她没什么好东西，要把吐司分享给刘敏。刘敏摇头，她才不爱吃这种甜腻又不顶饱的食物。
看元滢滢吃饭是一种享受，她没有故作矜持，小口咀嚼，慢悠悠地咽下去。元滢滢吃的淑女，但莫名感觉很有食欲。她把刘敏送来的饭菜吃光，夸她手艺好。刘敏感慨：“和你吃饭才开心，我男友为了健身，整天只吃糙米蔬菜，看了没胃口。”
刘敏又问，陈叶子把钱给元滢滢了吗。看元滢滢摇头，刘敏立刻站起身，拉着元滢滢把之前的欠账一一数清，已经有三千块了。刘敏牵着元滢滢的手，咣咣拍门，要陈叶子马上还钱。
刘敏气势汹汹，直言陈叶子想占便宜，故意拖着不给钱。元滢滢工资不高，三千块足够她一个月的生活费，陈叶子怎么好意思用人家生活费买来的护肤品。
陈叶子被堵的说不出来话，看向元滢滢：“这是我和滢滢之间的事，外人别插手。滢滢，我问你，是你要我还钱的吗？”
刘敏的心悬起，暗道陈叶子无耻，她这样问，元滢滢如果抹不开面子，说可以暂时不还，陈叶子就可以继续拖着不给。
元滢滢睫毛一颤，声音是一惯的温柔：“是我。”
两人都是一怔，元滢滢继续说道：“小敏是为我说话，我觉得她讲的很有道理。”
陈叶子眼看着赖不过去，只能当场拿出手机转账。她满脸烦躁地关门，刘敏冷笑：“这年头欠债还钱成不合理的了。你要真有骨气，自己出去买东西啊，别让滢滢去。”
陈叶子瞪了元滢滢一眼，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陈叶子大骂刘敏，埋怨元滢滢，说她看起来好说话，一副全世界她最善良的样子，结果连三千块都跑过来要。陈叶子想，这次一定要冷落元滢滢，等到她诚惶诚恐地来道歉，自己再让她保证远离刘敏。陈叶子心想，两人是大学同学，现在又是室友，元滢滢肯定害怕失去她这个朋友，一定会同意的。
但陈叶子等了三天，没有等到元滢滢的服软。她上次买的大都是护肤品，没有食物，这会儿只能出门采购。陈叶子在门口磨蹭地穿鞋，期待元滢滢主动开口替她去。但厨房里传来元滢滢和刘敏的说笑声，根本没有出来的迹象。
陈叶子没办法，只能顶着大太阳出门。
刘敏要包饺子，元滢滢在旁边跟着学习。她捏出来的饺子胖墩墩，馅料都挤出来了。元滢滢看了眉眼弯弯，把饺子一个个地放下锅。
吃饺子的时候，陈叶子还没回来。元滢滢有些担心，刘敏让她别多想，陈叶子一个大人还能走丢吗。刘敏犹豫，问元滢滢有没有看出刚才陈叶子是故意在门口停留，墨迹了足有十分钟，想让元滢滢主动开口去采购，她好待在家里吹冷气。
元滢滢啊了一声，她完全没想到。元滢滢只是觉得陈叶子不想理会她，在气消之前，她最好不要出现在陈叶子面前。
意识到元滢滢怀有这种想法，刚才才没帮忙，刘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是说元滢滢误打误撞，还是她有天然黑的潜力。不过只要陈叶子被气到，刘敏就觉得舒服。
杜南闻到香味，没忍住盛了一碗。他眼睛看向角落里的一个房间，那里背对阳光，难以出租，最终是降价租给了一个附近上学的大学生。但杜南一次都没见过那位租户，怀疑他已经搬走了。
元滢滢开口：“没有，他只是回来的晚，出门早，所以正好和你避开时间。”
刘敏杜南齐刷刷看向元滢滢，问道：“你见过他？”
元滢滢点头。
紧接着她就被追问，第四位租客是男是女，是高是矮。
元滢滢回忆着：“高，瘦，很白。”
刘敏继续问：“还有长相呢？”
元滢滢摇头，说她没有看清。当时她回到出租房已经是凌晨，听到冰箱传来动静就走了过去，见到一个男生正拿起冰好的矿泉水喝。他修长的手指握住瓶身，凝结的冰霜随着他手指触碰而融化。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休息，元滢滢没打开灯，只能看到他的脸部轮廓——瘦削，锋锐。
男生察觉到有人在看，但没回头，转身回了房间。
元滢滢只能回忆起他在黑暗中白的晃眼的手指。
刘敏评价他肯定是怪人。
邻居没见过他的脸，这根本不符合正常的社交逻辑。
陈叶子擦亮眼睛，难以置信刚才看到了什么。她经常上网，当然能看出眼前滚动的字幕就是弹幕，只是这些应该出现在屏幕上，而不是她的眼睛里。
陈叶子平复心情，从一条条评论里抽丝剥茧，很快搞懂了一切。她所处的世界是由剧本衍生出来的，剧本世界有了自我意识，就不再受控制。原世界的观众仍然可以旁观，发表评论，但却不能随意摆弄他们的人生。
从弹幕里，陈叶子预知到，高温天气不会停止，反而会持续下去，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末世剧本。
末世来临，每个人本性中的自私恶劣开始显露。
而她的室友元滢滢，则会成为末世中唯一纯白茉莉花，是无私大爱的代名词。
354
第354章
气温逐渐攀升至人类的生理极限，植物动物大面积死亡。高温滋生细菌，而错食了被感染过动植物的人开始变异。就像无数末世电影演绎的一样，大家躲避丧尸，四处逃亡，寻找适宜生存的地方。
亲人、邻居，连陌生人都能组成小队，共同抵御危险前往生存基地。在灰头土脸求生的人群中，元滢滢始终保持干净整洁，她穿着洁白长裙，朝遭难的人伸出援手。她不会区别对待普通人和异能者，从丧尸手中救下不少人。
人们称赞元滢滢的美貌和善良，但得知了剧情的陈叶子嗤之以鼻，觉得元滢滢简直是一个大写的圣母。如果不是因为元滢滢有一张美丽的脸蛋，和难得的好运气，让她被末世强者保护，她哪有多余精力救人。恐怕在元滢滢第一次伸出援手时，就被丧尸同化了。
陈叶子不相信有人会慷慨无私，深信元滢滢是披着善良假面享受众人的追捧。她叹气惋惜，如果换作她有了强者保护，一定不会和元滢滢一样虚伪地传递善良，把日子过得平静如水。
如果是她……对，为什么不能是她掌握命运。
陈叶子福至心灵。她试着和弹幕打招呼，发现世界之间并不能互相联系。陈叶子所知道的都是既定剧本，而现在的世界不是简单几个字能完全描述，而是灵活多变的。陈叶子想到剧情中，她多次欺负元滢滢，但元滢滢以德报怨，在她面临危险，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她掉进丧尸包围圈，而是拉了一把。从此以后，陈叶子就洗心革面。
陈叶子相信，即使她做了和剧情中一样的举动，也只是为了活下去，并不心甘情愿。她信奉利己主义，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
陈叶子能够看到弹幕，就证明她的运气不差。像元滢滢那种软弱的人都能受人追捧，为什么她不能呢。
陈叶子的脑袋乱糟糟的，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她站在原地，想到现在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囤货。要知道末世一来，食物水源等等各种资源变得极其短缺。
陈叶子计划买水，买食物，但等她挑选好付款时，却显示余额不足。她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又刚还了元滢滢钱，钱包空空如也。陈叶子把给元滢滢一个教训的想法抛之脑后，她当即给元滢滢打电话：“借我一万块，不，两万，你有多少借给我多少。等我拿到钱，两倍还你。”
陈叶子心想，等末世来了，道德秩序荡然无存，人人都忙着逃亡保命，她许诺的成倍偿还肯定不能实现。
元滢滢咽下嘴里的饺子，声音绵软：“不用成倍。”
陈叶子听到元滢滢的圣母发言，又是好一番鄙视，不再客气，对催促的店员说马上就能刷卡。
“可是叶子，我没钱。”
陈叶子大惊：“你的钱都去哪儿了？”
她记得元滢滢物欲低，发的工资都老老实实地攒好，应该有一大笔积蓄，怎么可能没钱。
元滢滢如实说道：“昨天晚上都打给我弟弟了，现在余额只有两百块，你要急着用——”
陈叶子猛然想起，元滢滢的善良是无差别无针对性的，尤其看重家庭。曾经，陈叶子嘲笑元滢滢有扶弟魔属性，冷眼看她把工资打给家里。现在，陈叶子连肠子都悔青了。她应该早点阻拦元滢滢。给弟弟打钱还不如给她。
陈叶子当然看不上两百块，摇头拒绝了。她给父母亲戚朋友打电话借钱，零零散散凑够了费用。看着小山似的商品，陈叶子要店员送货上门。店员面带抱歉地拒绝，说他们可以帮忙送上车，但不能送到家里。
陈叶子不信，明明上次元滢滢买的东西就被送到家了。
店员礼貌解释：“那应该是我的同事用了会员待遇，如果你也是会员，同样可以享受。”
得知会员要消费达到一定额度，而陈叶子还差几万块才满足。她铁青着脸又和家里要钱，挨了一顿骂才拿到手。
小型卡车停在小区里，住户们透过窗户围观。元滢滢看着陈叶子的房间堆满商品，好心提议：“叶子，你的房间如果空间不够，可以放在我那里……”
陈叶子断然拒绝，她指挥店员挪床。即使把整个房间塞满，她都不会分出一些食物和水放到元滢滢的房间。否则等末世一来，这些东西是谁的就说不清了。
刘敏让元滢滢别多管，省得陈叶子误会。
元滢滢若有所思地点头，表示尊重陈叶子的决定。
会员待遇只包括送货上门，挪动床和衣柜不在服务范围内。店员因为陈叶子的会员身份，勉强忍耐，只是陈叶子没说一句好话，不断抱怨床挨衣柜太近，她没办法下脚。店员将箱子放下，面带微笑说服务已经完成，随后转身离去。
元滢滢从冰箱里取出两瓶水，追上送到店员手里。她说天气太热，喝点冷水能降温。店员记得元滢滢，接过矿泉水不禁多提醒了两句，说陈叶子不好相处，行为古怪，买了足够开一家小超市的火腿肠泡面，却放进卧室里。
店员听到陈叶子为了买这些东西，到处借钱。元滢滢惊讶，陈叶子也向她借了钱，但因为她口袋空空没有借成。
元滢滢问陈叶子买这么多东西要做什么，陈叶子敷衍是要吃。明眼人都看出她没说实话，只吃压缩饼干都足够陈叶子吃半年。
刘敏阴阳了两句，说陈叶子不会是想当网红，靠奇葩采购开辟一条新道路吧。陈叶子瞪向她，没和过去一样反唇相讥，而是笑笑：“有你求我的那一天。”
刘敏唾一口，说即使世界末日她都不会求陈叶子。
陈叶子心想，那就等着末世吧。
陈叶子观察元滢滢的举动，发现她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弹幕，心里更加惊喜，看来上天果然只眷顾了她一个人。
房间里堆满了纸箱，将日光完全遮挡。没了光线，屋子里一片阴暗。床尾都放了两箱泡面，陈叶子根本没地方伸腿。
她只能蜷缩身体，像龙虾弓起背躺在床上。
陈叶子想过离开江市，回老家去。其实那里更适合囤积食物——空间大，地方偏远安静。但陈叶子的目标不止是为了活下去，还要站在顶峰，撕破元滢滢圣母的假面。她要看看没了别人保护，元滢滢一个普通人怎么展现善良美好。
弓背睡觉的姿势太难受，陈叶子腰酸腿疼，只好到客厅沙发去睡。
元滢滢起夜，睡眼惺忪地问陈叶子还好吗。
陈叶子说当然好，只是，房间有一点挤。
她期望元滢滢主动说出，邀请她一起住的话。食物和水不能放在元滢滢的房间，但陈叶子本人可以和她同住。
但元滢滢正迷糊，只听到了前半段话，微微点头，进了洗手间。
等到元滢滢出来，已经不见陈叶子的身影。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没反应过来。
黑暗中传来一句声音。
“被你气回去了。”
男生的身形隐在黑暗里，只能看到流畅分明的轮廓。他移动脚步，背对月光，元滢滢才第一次看到这位合租室友的脸——他穿着宽大款T恤，长度盖住大腿，腿上套着灰色运动裤，光着脚没穿鞋子。
徐柏序长得极白，是和传闻中吸血鬼一样的冷白色肌肤。单眼皮，眼睛形状偏细长，看起来没精打采。他只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走，没有和元滢滢寒暄的意思。
元滢滢站在原地，喃喃道：“生气，为什么？”
元滢滢实在想不通，事事都顺着陈叶子的情绪，她怎么会不满意。
徐柏序停下脚步，懒懒地看了元滢滢一眼，见她是真的疑惑，偏头说道：“很简单。她想睡你的房间，你没同意。”
元滢滢不解：“叶子为什么不直说？”
“因为她想让你求她。”
元滢滢更加不理解，为什么想要的东西不直接开口，非要别人说破。面对她疑惑的眼神，徐柏序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元滢滢越发能体会店员口中所说的“奇怪”。她能明显地感受到陈叶子的低气压，满脸不高兴，却还要靠近她。元滢滢走到哪里，陈叶子就要跟到哪里。
元滢滢装好饭盒，刚准备出门，陈叶子嚷道等等她。
元滢滢看向外面的大太阳，犹豫道：“外面太晒了，你确定要出去？”
陈叶子心想，她当然不想出去，可跟着元滢滢，才能遇到末世的强者，代替元滢滢受到他的庇护。这些日子，陈叶子发现，大部分弹幕在发泄情绪，只有一小部分能透露剧情。比如这部剧本，严格来讲是一部男人群戏，讲述末世来临各方斗争，而保护元滢滢的男人则是绝对的主角，受到众多观众喜爱。而元滢滢算不上女主角，因为她是男主角身旁唯一一抹温暖的颜色，讨论度颇高。但大多数人的想法和陈叶子一致，并不喜欢元滢滢，认为她太假太装。
陈叶子从弹幕中翻到一条有用的消息。男主见到元滢滢的第一面，她正在喂流浪猫，弯腰摸猫的动作轻柔，仿佛天使。他心里一阵悸动，才会在元滢滢四处躲藏时，把她收拢到自己的小队。
如此炎热的天气，陈叶子当然不愿意毫无目标地走在大街上，看哪一个犄角旮旯有流浪猫。她想到一个好办法，就是只要紧跟在元滢滢身后，自然能遇到男主。
陈叶子将近半个月没有离开家，根本不了解外界情况，穿了短裤拖鞋就出门。热浪扑面，陈叶子差点就不想走了。她看了全身长衣长裤，脚踩厚底鞋子的元滢滢，硬咬着牙往外面走。
元滢滢的鞋底既厚又软，完全隔离了高温。而陈叶子仿佛在电饼铛上行走，烫的连声叫。
元滢滢劝她回去，被拒绝。她无奈摇头，不明白陈叶子坚持的原因。
来到一处巷口，元滢滢喵了几声，毛茸茸的脑袋顶开竹筐，跑到元滢滢脚边。
元滢滢打开饭盒，把猫粮放在地面，看小猫吃饭。陈叶子随口问道：“你很喜欢猫吧。”
疼爱小动物似乎是一个圣母的标配。
元滢滢目光温柔，轻轻摇头：“不是呢。”
但陈叶子全部注意力都在寻找男主，根本不关心元滢滢的回答。否则，她一定会惊讶，元滢滢既然不喜欢猫，为什么顶着日头喂猫。
远处有身影走来，那人的脸逐渐清晰。陈叶子立刻就认出他就是男主，和弹幕形容的一模一样——只要看到他，就会觉得安心，丧尸没什么好怕的，反正都会有他挡下。
陈叶子兴奋地声音发颤：“滢滢，那里好像有一只受伤的猫，你过去看看。”
元滢滢不疑有他，问清楚了具体位置就离开了。
355
第355章
等元滢滢一走开，陈叶子立刻站在了她刚才的位置，拿了一块猫粮，抚摸流浪猫的头，放轻声音说着快吃吧。
韩泽岸停下脚步。
陈叶子的心悬空，期待男主和她的第一次搭话。但韩泽岸似乎没有搭讪的打算，他转身就要走。陈叶子顿时慌了，这和她了解的剧情不一致。
陈叶子顾不上矜持，连忙站起身，喊住韩泽岸，惊喜问道：“你也是来喂猫的吗？”
韩泽岸点头，他手里提着从超市买来的两袋猫粮饼干，低头看向吃的正欢的流浪猫，心想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好不容易等到男主，陈叶子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剧情世界有了自主意识，弹幕没来得及实时更新，仍旧是针对过去的剧情点。陈叶子看到，原剧情中韩泽岸和元滢滢搭话，说她能顶着烈日出门喂猫，可见是真的喜欢小动物。
陈叶子感慨道这些流浪猫可怜，人怕热尚且可以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可猫只能缩在竹筐里。街道上几乎没人，更不会有多余食物，恐怕她不来，这几只猫就会饿死。
韩泽岸眉眼松动，终于接了陈叶子的话：“既然你觉得它们可怜，不如抱回家去养。”
陈叶子一时回答不上来，末世连人都忙着自保，哪里顾得上动物。
但韩泽岸能看上元滢滢，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喜欢性格善良的人。陈叶子把猫抱在怀里，按住想要乱动的爪子，朝他微笑：“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些猫太多了，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养。”
陈叶子终于想到和韩泽岸拉近距离的办法。
“叶子，不可以那样抱，它会难受的。”
元滢滢皱眉说道。
陈叶子脱口而出问道：“你为什么回来了？”
元滢滢动作轻柔，把挣扎的小猫从陈叶子怀里解救出来。但她没继续抱猫，而把它放在地面。
元滢滢柔声回道：“我没找到受伤的猫。”
陈叶子解释，可能是她看错了。
元滢滢没有继续纠结，看着猫吃光猫粮，给流浪猫盖好竹筐，就喊着陈叶子一起离开。
陈叶子让她先走，自己要收留流浪猫。
元滢滢诧异：“这有三只猫，你全都要养？养猫很麻烦的，叶子，你要慎重考虑。”
陈叶子满心都是博得韩泽岸好感，对于元滢滢的好言相劝根本听不进去。她催促元滢滢快走，这些猫不是她一个人养，而是和别人一起。
韩泽岸开口：“我没有养猫的打算。”
他可不是滥发善心的好人，能为这些流浪猫做的就是买两袋猫粮。韩泽岸没有为猫负责一辈子的想法，不过如果陈叶子能够给它们一个家，他乐见其成。
陈叶子没想到韩泽岸会拒绝。他能对元滢滢一见钟情，不就是因为爱猫，又看到元滢滢喂猫的善良举动才心动吗？怎么喂猫的人换成了她，韩泽岸的反应如此冷静。
陈叶子只想博好感，不想真的养猫。但她把自己架起来了，一时间骑虎难下。
元滢滢朝韩泽岸走近，盯着他手里的两袋猫粮，问是喂给猫的吗。韩泽岸点头，说现在食物够吃，没有继续喂的必要。元滢滢说有的，她伸出手，韩泽岸就把猫粮递到她手里。元滢滢撕开口袋，把猫粮分成三等分，对着竹筐里的流浪猫说道：“这是三天的食物，你要记清楚，不要一口气吃光了，否则后两天就要饿肚子。”
韩泽岸挑眉：“你说的话猫听不懂。”
元滢滢看向猫，语气认真：“能听懂，它们和普通的猫不一样。”
韩泽岸好奇：“你不打算养一只，毕竟你的朋友好像负担不了三只猫。”
元滢滢声音温柔，态度坚定：“养猫麻烦，要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它身上，我做不到。而且，我不喜欢猫。”
韩泽岸皱眉，喜欢猫的人投喂食物是本能，但不爱猫还来喂养，他无法理解。元滢滢有特殊的思维逻辑：“我不喜欢，但它们可怜。”
她喂流浪猫，不是出于喜爱，而是怜悯。正如同元滢滢有喜欢的人，也有讨厌的人，但不妨碍她对所有人释放同情心。
是陈叶子先遇到韩泽岸，元滢滢后来出现，但现在韩泽岸只和元滢滢说话，这让陈叶子生出危机感。她找到机会就赶紧插话：“小猫这么可爱，你怎么能说不喜欢。”
元滢滢蹙眉，她想已经说的很清楚——她不爱猫，但会因为它们可怜投喂，陈叶子怎么听不明白。元滢滢心底泛起一丝烦躁，但很快抚平，她平静地说道：“我不养，但你可以养。只是合租规则里有一条，不许养宠物。”
陈叶子舒了一口气，心想终于有了由头拒绝养猫，不然元滢滢不养，韩泽岸不养，她一个人抱养三只实在承受不住。
陈叶子说着合租房不通人情，没办法只好放弃了。
元滢滢柔声道：“我看你真心喜欢猫，不如把猫领进家，关在房间里。室友们都通情达理，只要猫不进客厅和他们的卧室，是不会怪你的。”
元滢滢的善解人意让陈叶子脸色难看。她在展现善良和不养猫之间左右摇摆，终于下定决心，找到借口，说要为其他室友考虑，万一有猫毛过敏的人，她把猫带回去可就害人了。
韩泽岸若有所思，陈叶子兜了一个大圈子，提议养猫又自顾自地否决，他隐约感到陈叶子有强烈的目的性，毕竟她说话时不看向元滢滢，而是一直盯着他，仿佛要从他嘴里听到肯定的话。
韩泽岸没理她，把剩下一袋猫粮打开，学着元滢滢的样子分做四份，说接下来一周流浪猫就有食物了。希望天气温度可以在一周内降下去，猫和人都能随意走动了。
直到分道扬镳，韩泽岸没有自我介绍，他认为几人是恰好遇见，不用特意交换姓名。
陈叶子有气无力地跟在元滢滢身后，觉得这一趟出来的不值得，虽然碰到了男主，但完全没留下深刻映象。
回到家后，陈叶子因为晒伤，在床上躺了几天。元滢滢敲门关怀，陈叶子生怕别人惦记她房间的东西，不让进门，说她伸手就能碰到食物，不用元滢滢照顾。
元滢滢问了一次，被拒绝后再没问过。
现在不仅外面热，房子里都弥漫蒸腾的热气。元滢滢每天要洗两次澡，只穿宽松轻薄的长裙。她喝水的频率变高，常常半夜热醒，去冰箱里拿水喝。因此元滢滢遇到徐柏序的机会也多了。他们两人站在冰箱门口，一人拿一瓶水，举起瓶子，同时仰脖喝水，画面奇怪而和谐。
徐柏序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沉默安静，不爱说话。
元滢滢打开窗户，想吹会儿风，但涌进房间里是灼热的空气。她连忙关上，小声喃喃：“高温什么时候会退啊？”
徐柏序突然抬头，眼神幽深：“快了。”
元滢滢希望如此。
又过了一周，持高不降的温度陡然下降，空气中出现久违的清凉。小区里传来欢呼声，人们纷纷下楼。元滢滢想把好消息告诉徐柏序，但她不清楚这个时间段他是否待在家里。
元滢滢走到角落的房间，轻敲房门，看没有人应转身要走。房门突然打开，徐柏序似乎是刚醒，微卷的头发乱糟糟的，他看向元滢滢，眼睛在问有什么事。
元滢滢告诉他，气温下降，可以出门了。
徐柏序反应平淡。
元滢滢的欣喜丝毫不受打击，问他要下楼走走吗，许多人去了公园乘凉。
徐柏序问：“你也要去公园？”
元滢滢摇头，她现在最想去超市，把冰箱塞满。厨房的米面也空了，需要补充。
徐柏序让元滢滢帮忙捎水，他拿出一张卡，让元滢滢用这张卡，无论买多少东西，都可以送货上门。元滢滢露出诧异的神情，之前有陈叶子借钱采购，她了解到成为会员可要不少的消费。而徐柏序住的是价格最低的房间，却有过高昂消费，让人心生好奇。
徐柏序解答她的疑惑：“学校实验室买的东西，都挂在了我的名下。”
元滢滢恍然大悟，记起徐柏序可是江大生物科学专业的大四学生，要给整个实验室的人买东西，累计消费达到会员标准就不奇怪了。
元滢滢接过卡，说会买水回来。
她离开时，徐柏序突然改变主意，要和她一起出去。
徐柏序经常天不亮就出门，直到深夜才回家。他可以一整天都泡在实验室，不出门，吃喝都在实验室里。徐柏序记不清多久没晒过太阳，猛然一出门，他竟然觉得光线刺眼。元滢滢看他躲避阳光的模样，取下头顶的遮阳帽，戴在他脑袋上。
元滢滢穿了冰丝防晒衣，将连衣帽戴上，问道：“不晒了吧。”
徐柏序似乎是第一次接触遮阳帽这种东西，好奇地摸来摸去。
元滢滢笑道：“有时候会觉得，你真的和吸血鬼很像——皮肤白，怕太阳，住在阴凉的角落。”
徐柏序回道：“世界上不存在吸血鬼。”
元滢滢看他一本正经，眼睛弯弯：“我只是在开玩笑。”
徐柏序哦了一声。
两人来到超市，人很多。不止这里，每一个公共场所都挤满了人。毕竟迫于无奈一直待在家里，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当然是四处乱跑乱逛。
元滢滢给刘敏打了电话，问她要捎带什么东西吗。刘敏报出一串清单，她那边声音嘈杂，像是在酒吧。元滢滢把手机拿离耳朵一点，听到刘敏大声道：“……就这么多。辛苦滢滢，回去给你带好吃的。”
元滢滢没有问陈叶子，因为她记得，陈叶子让她不要打扰。
元滢滢挑选好了商品，见徐柏序买了很多纯净水。如果没有送货上门，他们真的很难运回家。
刘敏捎回了一包巧克力，形状不整齐，不是整块或者整颗，而像是掰开的。刘敏兴致勃勃地告诉元滢滢。这是从瑞国空运来的纯手工巧克力，一百克近千元，就这么几片花了她九百块。
元滢滢惊讶地瞪大眼睛，拿起一块榛子巧克力送进嘴里，香甜微苦。是好吃，可元滢滢绝不会舍得回购。
她把巧克力收好，放在床头柜上。
刘敏玩的不尽兴，计划明天要去水上乐园，过几天再去避暑胜地旅游。她问元滢滢想去哪里，可以跟着她一起去玩。
元滢滢说她只想在附近走走。
刘敏的计划落空，第二天的街道重新变得空空荡荡。网上疯传有人在大街上发狂的视频，众人坚信是谣言，官方会出面澄清。但新闻证实了这件事，让大家减少出行。
异变人数增多，大多有眼珠发灰，身体僵硬的症状。直到第一个咬人者出现，众人最后一点希望破灭，只能接受末世降临。
刘敏之前拜托元滢滢买的食物都是零食，并不顶饱。现在这种危机关头，刘敏没胆子跑出去重新采购。看她整天唉声叹气，元滢滢得知原因，从厨房里翻出面粉大米，足够她们撑几个月了。刘敏惊讶，问元滢滢什么时候买的。元滢滢说是上次采购时，她看买二送一，就多屯了点。
刘敏顿时把心放在肚子里，又觉得厨房不安全，让男友把面粉大米拉到她和元滢滢的房间。
元滢滢以为，室友都是好相处的人，她乐意分享食物。但刘敏意有所指：“就当我小心眼。有人之前就放出话不会分食物。既然她分得清楚，我们也守好各自的粮食，每人吃每人的，不占其他人的便宜。”
这很公平。
元滢滢赞同刘敏的话，帮忙搬东西，连冰箱里的食物都分得一干二净。
陈叶子始终没出房门，对外面的动静一清二楚。她明白元滢滢和刘敏心存侥幸，认为动乱只是一时的。所以她们虽然紧张，但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一切。当她们发现视频中的动乱会成为常态，肯定会坐不住，放下尊严祈求陈叶子施舍食物。
刚开始，陈叶子吃压缩饼干、泡面火腿，日子悠闲自在。时间一长，陈叶子的胃感到不舒服。
她打开门，闻到从厨房飘来的香气。
元滢滢的声音响起，说黄油烙饼好香，咸口足够吃了，下一张可以试着烙甜口的。
元滢滢心态平稳，大家都出不去，与其闲的没事做胡思乱想，不如在厨艺上多花功夫，能打发时间，还可以满足口腹之欲。她负责搜罗网上各种美食视频，和刘敏一起尝试模仿。
刘敏咬着酥软的黄油烙饼，问元滢滢：“你觉得，她想吃吗？”
元滢滢一脸认真：“不去打扰叶子，就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356
第356章
业主群里发出一个视频，是从楼道口俯视角度拍摄，镜头抖动，只有几秒钟却掀起轩然大波。
元滢滢点开视频，听到一家住户被丧尸攻击发出痛苦哀嚎声。据发视频的业主说，他本想打开门透气，听到楼下的动静多看了两眼，正好见到丧尸攻击人类的画面。遭遇攻击后，正常人类很快就异变成丧尸，往楼上走来，吓得这位业主连忙关紧房门。他提醒大家，现在小区里至少有两个丧尸，而且很可能就在楼道里走动，为了安全考虑，大家伙一定不要开门。
元滢滢当即告诉了室友。等转达给徐柏序时，他穿着一身白制服，像是正在做实验。
透过打开的房门，元滢滢看到徐柏序的卧室更像是小型实验室——床只占据了小小一块位置，其余地方都摆放了实验设备。距离上次见面，徐柏序瘦了一点，颧骨微微向下凹陷，脸部轮廓更清晰了。
元滢滢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房间里没有食物，只堆满了水。元滢滢惊讶问道：“你这几天都怎么过的，吃的什么东西？”
徐柏序回答：“没吃东西，我喝水就够了。”
元滢滢惊讶，拉着徐柏序的手往外面走，要给他热点饭菜吃。徐柏序低头，看向两人接触的手臂，眼睫眨动。
气温降低，但仍然是夏天正常温度，徐柏序怎么都不该是身体微凉的状态。元滢滢对他说话的语气温柔，倒了一杯热水，让他先喝水，饭菜一会儿就好。
“你有忌口的吗？”
徐柏序摇头。
食材有限，元滢滢和刘敏准备的食物是咸味和甜味的黄油烙饼。为了防止肉放太久会变质，元滢滢做了肉馅饼，但做的不多，每个人只能分两个。元滢滢把两个肉馅饼和黄油烙饼盛在一起，端到徐柏序面前。
徐柏序慢条斯理地吃着，足足吃了四张还没停下。元滢滢知道他一直空腹，只喝水维持生命，担心他一时吃太多会闹肚子，连忙阻止。
徐柏序的身体上仿佛有一个开关，元滢滢端来烙饼，他就开动。元滢滢喊停，他就立刻放下不吃了。
元滢滢看向徐柏序的目光柔和，轻声说道：“以后别只喝水了，我的食物分你。我吃的少，正好能省下来给你。”
徐柏序直视元滢滢的双眼，从漆黑的瞳孔中看出怜悯的情绪。他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但听到了外面发生的所有吵闹声。元滢滢的善良，在普通社会尚且会被人当做冤大头，肆意欺负。何况已经到了末世，善心更不会为人所推崇。
徐柏序缓缓点头，动作有点僵硬。
他吃完了饭，连一句道谢都没有，换作其他人早就觉得他不识好歹。但元滢滢心态平和，自然地说道：“剩下的你来收拾吧。”
元滢滢会做饭，但从不刷锅洗碗。她以为，她做好了饭菜，如果不让吃饭的人洗碗，对方肯定会不开心没有参与感。
徐柏序看向碗筷，又盯着自己的手瞧，他点头：“好。可是我不会，你要教我。”
但元滢滢没有洗过碗筷，只能站在旁边胡乱指挥。徐柏序皱眉，觉得元滢滢所说的把碗泡在水里清洗的办法不对。他慢慢摸索，拿起海绵垫，沾了洗洁精开始清洗。
和清洗实验器材是差不多的流程，甚至比那个更简单。
刘敏出来时，正看到徐柏序把碗筷摆到橱柜上转身回房间。她惊道：“这就是第四位室友？”
元滢滢点头。
刘敏知道徐柏序不是自己走出来，而是元滢滢敲门喊他，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末世新闻刚传开时，她男朋友杜南就敲过门，想着整个合租房只有他们两个男人，如果危险来了，他们总要联合起来保护大家。杜南想和徐柏序坐下来聊聊，但没有人开门。
刘敏听了以后，顿觉不满，吐槽徐柏序太孤僻。她默默观察角落里的卧室，发现徐柏序根本没出过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房间里。他不理杜南不是故意针对，而是性格如此。
刘敏以为徐柏序要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除非断水断粮，他才会露面。但没想到，元滢滢竟然能把他喊出来。
元滢滢笑笑，说徐柏序其实很可怜，他没食物不知道求助，一个人喝水果腹。
刘敏听了惊讶，但她没有慷慨到主动分享食物的地步。
“在你眼里哪个人不可怜，恐怕连陈叶子那种人也可怜吧。”
元滢滢点头：“大家都可怜，还有小敏你。”
刘敏对于元滢滢的圣母行为无奈又暖心。她过去最讨厌别人滥好心，自不量力，干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善事。可刘敏却能接受元滢滢的圣母，没有讨厌过她。
在刘敏眼里，备受诟病的圣母婊和圣母是有巨大差别的——前者是燃烧别人照亮自己，觉得别人可怜，却要慷他人之慨。后者则是见到需要帮助的人，亲自去帮，从不为难别人。元滢滢从不道德绑架，而且她不是无条件的圣母，有独特的一套圣母逻辑，这也是刘敏愿意和她相处的原因。
元滢滢的圣母逻辑很简单，一切从她本心出发，只帮她觉得可怜的人。
元滢滢充分尊重对方想法，像陈叶子那种拒绝帮助的，她完全认同，不会强塞善良。元滢滢觉得按照陈叶子的叮嘱对待她，才是真正的为她好。
游荡的丧尸开始攻击各家住户。元滢滢能听到门被撞的咣咣作响的声音。从低楼层开始，很快就到了他们这一层。
杜南身强力壮，负责堵住大门。
元滢滢和刘敏守窗户。
丧尸队伍不断壮大，他们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可以像爬行类动物一样在墙壁上攀爬。元滢滢和刘敏身形瘦小，根本支撑不住。杜南分不出精力帮忙，因为他一离开大门，丧尸立刻就会冲进来咬上他的喉咙。刘敏咒骂，让陈叶子别做缩头乌龟，赶紧出来。
陈叶子躲在房间里没出声。但当丧尸爬到她的窗户上时，她尖叫出声，终于出来帮忙。
如果丧尸真的冲进来，陈叶子觉得，不等男主韩泽岸的救援赶到，她就要变成丧尸了。
大门被撞出缝隙，一只灰白色的手从外面伸出，抓向杜南的胸膛。他挥舞手中的球棒，奋力击打，但毫无效果。
元滢滢眼眶一颤，叫着徐柏序的名字。
那扇房门推开，徐柏序不紧不慢地走到大门，举起小瓶子，对准丧尸一喷。不怕球棒攻击的丧尸发出呵哧呵哧的声音，迅速地收回手。
徐柏序如法炮制，击退了趴在窗户上的丧尸。
合租房安全了。
大家长舒一口气，浑身卸了力气坐在地板上。
陈叶子对徐柏序毫无印象。最近弹幕更新及时，她发现另外一个世界能旁观他们，其中自然不包括洗澡等隐私画面。他们更像观众，能看能评论，但不能干预。
陈叶子的异常反应，很快被发现能看到弹幕。众人狂喜，毕竟这部末世剧本中，比起乱发善心的元滢滢，观众们更愿意自己创造一个新女主。因此，虽然两个世界不能直接联系，可陈叶子能够通过弹幕指挥预知剧情，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弹幕表示没听过徐柏序的名字，可能是路人甲角色。不过观众感慨，剧本衍生世界的角色颜值真高，徐柏序一副颓丧樱花国男人长相，又身怀秘密武器，能打退丧尸，真令人好奇。
即使是路人甲，但冲着徐柏序刚才拿出的小瓶子，陈叶子肯定要和他搞好关系。陈叶子走到他身旁，用亲和的语气打招呼，被彻底无视。
刘敏过去觉得徐柏序没礼貌，以自我为中心，现在看来他果真是一视同仁。见到陈叶子一脸难看，刘敏顿时看徐柏序格外顺眼。
徐柏序站在元滢滢面前，声音懒散：“你喊我，是让我来帮忙的吗？”
整个房间里五个人，大家都在抵御丧尸，只有他窝在房间里，元滢滢叫他帮忙，也不奇怪。
但莫名地，徐柏序心里有些不舒服。在他眼里，元滢滢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她身上有淡淡的光芒。可这一刻，光芒似乎黯淡了，她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元滢滢摇头。她伸出手，握住徐柏序的手腕：“不是。我喊你，想说要你待在房间里做好保护，别被丧尸攻击了。”
徐柏序抬起脸，古井无波的眼睛浮现亮光。
陈叶子不信：“虚伪。”
她的声音不小，所有人都能听到。
徐柏序完全不受影响，他始终沉浸在他的世界里，至于别人的看法，他不在意也不会参考。徐柏序能感受到，握住他的那双手温暖又充满力量，仿佛有一层暖融的水把他浑身包裹，微凉的肌肤开始回温。
刘敏瞪了陈叶子一眼，正要说话，被元滢滢拉住。
徐柏序低头，看向元滢滢移开的手，眉头拧紧，稍有不满。
元滢滢语气平静：“我尊重叶子，她既然不想出来，以后这种情况就不要喊她了。就像分食物，各顾各的就好……”
刘敏立刻赞同。
陈叶子慌神，她隐约明白如果同意了元滢滢的话，下次即使她被丧尸攻击死在房间里，元滢滢也会坚守原则，不去帮忙。陈叶子明白，现在不是嘴硬的时候，单打独斗比不上众人拾柴火焰高，只有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她才能活命。
陈叶子站起身，郑重道歉，说是被吓懵了胡说八道。刘敏嘲讽，怎么她意识混乱不骂自己，而是说元滢滢。
元滢滢同样不解地望向陈叶子。她的眼神柔和似水，陈叶子却被看的脸颊发烫。她试着张了两次嘴巴，才终于说道：“我才虚伪至极。不识好人心误会了滢滢，还说了坏话，是我不对。”
当众认错让陈叶子倍感屈辱，但她只能靠骂自己让大家消气。
没人说停下，陈叶子只能继续。到最后，她干巴巴地说不出话，就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元滢滢。
元滢滢开口：“叶子，你说我不要紧，可千万别说其他人，他们听了会难过的。”
陈叶子讷讷点头。
为了表示诚意，陈叶子把囤积的食物分享出来，她也终于吃上了速食食品以外的东西。
徐柏序不再闷在房间里。如今学校停课，他的毕业实验无法继续进行，只能看专业书打发时间。
徐柏序将合租房里的人分成两种，元滢滢和其他人。他只和元滢滢坐在一起，吃饭时元滢滢身旁的位置要留给他。有次刘敏坐了，徐柏序就站在她旁边。刘敏随口说，只是吃饭而已，坐哪里都一样，要徐柏序坐其他位置。
徐柏序不说话，笔直地站在一侧。
最终是刘敏无法忍受，只能让出座位。
但徐柏序没有坐下，他看向椅子皱眉。元滢滢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和他交换了椅子，徐柏序这才坐下吃饭。
刘敏才意识到，徐柏序是在嫌弃她坐过的椅子。刘敏质问杜南：“我很脏吗？”
杜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说不脏。他听到女朋友的抱怨，无奈搂住刘敏的肩膀：“你是我女朋友，跳进泥潭里打过滚再来抱我，我都不会嫌弃。”
刘敏推他：“我又不是狗，打什么滚。”
杜南哄她：“小徐毛病多，除了滢滢，这里哪个人他不嫌弃。我听见他和滢滢说，我吃饭声音大，陈叶子话多聒噪。”
相比之下，刘敏被嫌弃坐过了椅子，好像没什么大不了。
刘敏对徐柏序的评价深表赞同，男友确实吃饭动静大，陈叶子也格外让人讨厌。
徐柏序能一针见血，而且毫不留情地指出来，刘敏深觉佩服。
357
第357章
大家对徐柏序击退丧尸时手中拿着的小瓶子充满好奇，心想如果能够批量生产，走在外面碰到丧尸也不用怕了。
徐柏序告诉他们，瓶子里添加了腐蚀性化学产品，对初阶丧尸当然有效果。但丧尸不会一直停留在低等级，同样，人也是。极端环境会导致基因变化，进而产生异能。
人类拥有异能需要一个契机，或者遭遇丧尸攻击后侥幸活下来，或者受到极大刺激发一场高热后，突然拥有了某项异能。
杜南是租户中第一个拥有异能的。
他刚开始害了高热，躺在床上起不来，平常是身体强壮的健身教练，现在却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刘敏待在房间里照顾他，发现他手臂有不慎被丧尸抓出的血痕。刘敏顿时觉得天塌了——男友可能变成丧尸。
陈叶子试图通过弹幕知道，这次感染，杜南到底是会同化，还是拥有异能。但观众掌握的只有剧本呈现的有限剧情，至于杜南这种小人物的经历，根本不会提及。
陈叶子思来想去，不愿冒险，她坚决要把杜南赶出去，让他自生自灭。刘敏当然不同意，陈叶子说她舍不得男朋友，可以一起离开，这样变成丧尸了两人也能成双成对。
刘敏平常说话理直气壮，这会儿却没了底气。拿一房间人的性命赌杜南没有危险性，她说不出口。但眼睁睁地看着杜南离开，送进丧尸嘴里，刘敏又不忍心。她仔细考虑之后，决定和杜南一起走。
元滢滢拉住刘敏的手，说不可以。外面危险重重，大家躲避还来不及，刘敏怎么主动往外跑。她相信杜南不会变成丧尸。即使杜南不幸成了丧尸，但她们还是人类，做不出抛弃爱人朋友的事情。
刘敏鼻子发酸，听到元滢滢说要把杜南捆起来，这样即使他成了丧尸，也能被控制住。陈叶子不同意，说元滢滢发善心不要连累她。元滢滢声音绵软：“如果南哥变成了丧尸，我会主动走上去，趁着我被咬的机会，小敏会有充足的时间逃跑。柏序也一样能安全。”
元滢滢从始至终都想着奉献自己，为所有人想好了退路，没有让别人为她的善良牺牲。
徐柏序摇头：“我不跑，你不会被咬。”
他看向陈叶子：“她的提议，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拒绝。接受了你就老老实实留下来，别再聒噪。拒绝的话，你再有不满也只能放在心里，不然你一个人难道要撵走我们四个。”
陈叶子看所有人都站在元滢滢那边，气的胸脯起伏，没有回答，径直回了房间。
刘敏感动的一塌糊涂，抱住元滢滢狠狠哭了一场，说还好有元滢滢在，不然她就要和杜南流落街头了。
两人翻出绳索，把躺在床上的杜南捆绑的严实。因为生病，杜南声音沙哑，表示理解。在他发高热的情况下，大家能允许他留在房间里，已经是宽容。杜南想，如果他真成了丧尸，即使不情愿伤人，但本能会驱使他咬人。被限制自由，不仅是保护大家，也是保护杜南的尊严。
用仅剩的黄油烙了最后一次饼。元滢滢把黄油烙饼撕成两个明显不均匀的份。大的给徐柏序，小的留给自己。徐柏序是元滢滢给什么，他吃什么，从不主动道谢，也不推辞。
有了食物，徐柏序脸颊的肉逐渐丰盈，但整个人的气质仍旧颓丧。刘海快遮住眼睛，他不剪头发，也不把刘海往后面梳。徐柏序的瞳孔极黑，长时间盯着人看时，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元滢滢不怕他的眼神，说他的眼睛漂亮。
徐柏序垂下眼睑，淡声说了一句：“你的眼睛也很美丽。”
元滢滢摸向眼尾，心情很好地说了谢谢。
徐柏序后知后觉，跟着道谢。
元滢滢说出烦恼，她担心刘敏和杜南，期待杜南的病可以快点好起来。她没多少胃口，连一小块黄油烙饼都没吃光，见徐柏序吃的干净，塞到他手里。
徐柏序盯着松软的黄油烙饼，心想这是元滢滢咬过的，该不该吃。
他正纠结着，元滢滢突然惊呼一声，把自己咬过的部分撕掉，塞进嘴里，抱歉道：“我忘记了，你很爱干净。”
她总是如此贴心，会记得每一个人的习惯，遵守他们的生活偏好。
徐柏序把黄油烙饼吃完，用纸巾擦手，说道：“他不会有事。”
元滢滢只当他在安慰，不过心情明显松快许多。
夜里。
徐柏序来到客厅。为了避免杜南变成丧尸会伤害到躺在他旁边的刘敏，他被挪到靠近厨房的沙发上。徐柏序没有刻意放轻动作，但他落脚没有声音，站在沙发前面。
徐柏序手里握着针管，闪烁点点亮光。他扶着杜南的手臂，把针管扎进去缓缓推入。
里面装的是徐柏序的实验品，可以增强体质，提高拥有异能的概率。
徐柏序找不到合适的小白鼠，就在杜南身上试验。他对自己研制的东西有百分百的信心。徐柏序白天对元滢滢说的话，不是安慰，而是一个保证。
翌日。
元滢滢没醒来就听到咣咣敲门声，她打开门，被兴奋的刘敏抱了满怀。
“滢滢，南哥好了，他还觉醒了异能。”
元滢滢真心替刘敏高兴。她没有见识过异能是什么样子，就好奇地看向杜南。
杜南当即张开手掌，有一团雷电聚集。有了雷电异能，合租房的安全有了极大保障。
常言道，生死关头走一遭，才能知道周围是人是鬼。杜南和刘敏的感情更深，也越发信任元滢滢。
至于陈叶子，对于她的明哲保身，杜南理解。他无法强迫每个人对他友善，但也无法和气地对待她。
陈叶子埋怨弹幕不靠谱，要知道杜南能觉醒异能，她就表明立场，趁机刷一波好感。观众得知陈叶子的想法，有的说她自私自利，明明弹幕给她提供了很多帮助，她觉得理所应当。只是一次没预知，陈叶子就开始埋怨，这样的人还不如圣母顺眼。但大部分人对陈叶子仍然有好感，毕竟末世大家想要看到的是主角大杀四方的果断样子，哪有人想要看没用的圣母试图拯救世界。
陈叶子脸皮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向杜南道喜。伸手不打笑脸人，杜南能一脸平静地和她讲话。
刘敏彻底看清楚，陈叶子就是墙头草，对她有利就弯腰，没好处就偏向另外一边。
元滢滢没有劝刘敏想开点，原谅陈叶子之前的所作所为。她只约束自己，从不多嘴他人。元滢滢只是叮嘱刘敏，气大伤身，不要纠结不开心的事情，要多想一些愉快的值得庆祝的事，比如杜南的异能。
刘敏情绪好转，越发好奇元滢滢和陈叶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怎么能玩到一起，陈叶子身上究竟有什么优点，让元滢滢始终包容她、喜欢她，拿她当做朋友。
元滢滢说道：“我不喜欢叶子啊。”
刘敏才真的吃惊，追问道：“你真的不喜欢陈叶子？”
见元滢滢点头，刘敏问她讨厌陈叶子吗。
元滢滢沉思了片刻，点头：“有时候会觉得她讨厌。虽然不是一直讨厌，但我没有喜欢过叶子呢。”
她说话的语气轻缓柔和，却和刘敏印象中的圣母不一样。按照她看过的影视剧，圣母都是大爱无疆，世人虐我千百遍，我始终怀揣善意。但元滢滢不做伪装，直接承认她从来没有喜欢过陈叶子。元滢滢还纠正，陈叶子不是她的朋友，只是普通同学。
刘敏问为什么元滢滢对陈叶子那么好。
元滢滢没觉得她对陈叶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她对待所有人都是这样，怀有同情怜悯，其中不掺杂个人情绪。
刘敏恍惚，一瞬间感觉是遇到真圣母了——一视同仁，不分喜欢厌恶地发散善良。
刘敏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问道，元滢滢不喜欢陈叶子却对她好是出于本能，那她在元滢滢心里是什么地位。
刘敏紧盯着元滢滢，咽了口水，担心她得到和陈叶子一样的评价，都是不喜欢但可以释放同情的人。
元滢滢轻巧开口：“小敏是我的朋友。”
那一瞬间，刘敏比中了五百万彩票还要兴奋，她抱紧元滢滢：“我真荣幸。”
她比过了陈叶子，成为了元滢滢的朋友。
徐柏序站在不远处，目光幽幽地看向两人。刘敏被漆黑瞳孔注视的心里发毛，低声问道：“那徐柏序算什么？”
元滢滢正要回答，刘敏连忙阻止，她忽然不想听了，万一在元滢滢的答案里，徐柏序的地位更高，她就要难过了。
元滢滢收回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徐柏序随口问道，她们在聊什么。
元滢滢转身看向他，轻声道：“谈起你了呢。”
徐柏序喜欢这种被全神贯注看着的感觉，让习惯了阴暗的他也有了一丝想往日光下走动的欲望。
杜南成为了合租房中武力值最高的人，又有徐柏序的小瓶子，抵御低阶丧尸不成问题。
水电、网络在正常运转。元滢滢看到胆子大的人走出家门，结成小队，搜索物资。江市是人口聚集地，异变的丧尸也多，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众人纷纷打起往外走的主意，在网上寻找身怀异能者组队。
杜南主动联系，对方听说他有雷电异能格外热情。但得知杜南要来，还要带上几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就变得不情愿了。
元滢滢得知以后，说不用考虑她。刘敏坚持要和元滢滢一起，杜南不可能和女朋友分开，只能拒绝邀请。
没有小队愿意收留，他们可以自行结成小队。
就在杜南兴致勃勃地说着想法，门口传来响声。杜南透过猫眼一看，外面不是丧尸，而是正常人类，身后背包，手里拿着棍棒。
杜南有异能，根本不怕。他打开门，手里聚集出雷电，问对方要做什么。
门口的两人瞪大眼睛，显然没有想到这层楼还有活人。
他们的目光扫向房间里，在看到元滢滢时一怔，眨动眼睛，才发现一时恍惚竟把元滢滢当成了天使。毕竟她长发及腰，头发乌黑发亮，穿着一身雪白长裙，浑身整洁干净，像是被打了一层朦胧光晕，有天然的亲和感。
两人解释，他们已经排查过，这栋楼只剩元滢滢这一户人家，其他都空了。
“你们如果愿意，可以加入我们的小队。”
元滢滢问：“可是，我没有异能。”
对着元滢滢说话时，那人的语气温和：“没关系的，我们小队里有普通人。”
他极力推销小队的人性化，队长靠谱值得信赖。
怕元滢滢不相信，其中一人离开，把队长拉了过来，让他们看看，跟着队长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韩泽岸上身迷彩，下身工装裤，沉声道：“又见面了。”
358
第358章
乌黑的眼睛望着韩泽岸，闪过一丝迷茫，元滢滢犹豫地问道：“抱歉，你是……”
韩泽岸诧异地挑眉，没有料想到元滢滢的反应。再次碰面，他猜想元滢滢可能会惊讶或者欣喜，但她这副样子显然是把他忘的一干二净。
韩泽岸伸出手，自我介绍：“雷霆小队队长，韩泽岸。”
元滢滢没有握手，她下意识地看向杜南——合租房中武力值最高的人。
杜南回握，说明了他们的情况。韩泽岸表示，雷霆小队确实可以收留普通人，但他们有严格的要求，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都需要做出贡献才能分得食物。雷霆需要考察几人的品性，而杜南他们也想观察雷霆小队的风气如何。
韩泽岸等五个人在合租房内住下，没有多余的被子，他们就脱下身上的外套铺在地面凑合着休息。韩泽岸随身带的有食物，只是面包放的时间过久嚼起来太硬。
元滢滢和刘敏对着做饭视频学习，搞出了几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小队的人闻到了直咽口水，跑到韩泽岸面前，拐弯抹角地说道：“队长，不如问问他们准备的有多余的吗？”
韩泽岸闭上眼睛，声音慵懒：“想吃自己去问，别来问我。”
但几个大男人找元滢滢一个女孩子要食物，未免显得脸皮太厚，大家就歇了心思。队伍中的小段是上高中的年纪，他整天吃饼干喝凉水，这会儿见了热乎饭，一时间顾不上面子，跑到元滢滢面前，一脸讨好：“姐姐，锅里还有面吗？”
元滢滢看了一眼，说只剩下汤了。她看到小段眼巴巴的渴望模样，问道：“你想吃面？”
小段重重点头。
元滢滢把剩下的汤盛出来，有半碗左右。她问小段介意吃她吃过的面吗，小段摇头，元滢滢就把碗里的面拨了一半。
小段捧着带鸡蛋葱花的热汤面，小心翼翼地回到阳台旁边。面对一群灼热的视线，小段没有礼让的自觉，他狼吞虎咽地吃着，连汤带面吃的干干净净。
小段还碗时，见元滢滢正犹豫该安排谁洗碗，他主动请缨，说自己最会刷碗。
元滢滢站在水池旁看他刷碗，果真刷的又快又好。小段顺杆就爬：“姐姐，以后洗碗刷锅，扫地拖地我都能干，你们做饭的时候能不能给我留一口饭菜，一口就行。”
元滢滢点头同意。
晚饭时，元滢滢将自己碗里的饭菜分出去一半，徐柏序皱眉：“我够吃，你不用……”
元滢滢却转头对翘首以盼的小段喊道：“来拿你的饭。”
小段满脸笑意地接过饭，一口一个姐姐，不仅喊元滢滢，还叫刘敏。
刘敏托腮感慨：“还是小男孩嘴巴甜。滢滢，以后我做饭多做点，你别分给他了。你吃的本来就少，再减半身体会承受不了的。”
元滢滢柔声问：“不会添麻烦吗。”
“当然不会。”
两人正说着话，徐柏序把米饭都倒进了元滢滢的碗里，原本空了一半的碗瞬间堆积成小山高，都冒尖了。
徐柏序声音微冷：“我不饿。饭我没碰过，都干净，你放心吃。”
看到元滢滢开始吃饭，徐柏序脸色稍缓，良久才蹦出来一句：“嘴巴甜可填不饱肚子。”
元滢滢眨眨眼，许久才理解徐柏序的话是说，小段只是嘴甜，而他才能让元滢滢吃饱。
小段再来还碗时，表情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身后跟着脸色严肃的韩泽岸。
小段郑重道歉，说以后会义务帮忙洗碗，但不用元滢滢省下食物给他了。
韩泽岸手里提着两袋饼干，交到元滢滢的手中。一开始，小段要来汤面，韩泽岸认为他是嘴馋没有多管。但这次，小段拿回来的有米饭，夹带几块排骨，韩泽岸听说是从元滢滢的碗里分出来的，顿时觉得不妥。他们一行人暂时住在合租房里，元滢滢如果误会小段要饭菜是雷霆小队的默许，如果不给会惹怒他们，才不得不分出饭菜，那雷霆小队就成了恃强凌弱的一方了。
韩泽岸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他以为，元滢滢性格软，可能要三推四推地才能收下饼干。但韩泽岸一解释清楚，元滢滢就点头收下了。
韩泽岸一愣，发现他根本不了解元滢滢，她的善良好心和他之前所认知的根本不一样。
元滢滢认为，她收下道歉礼物，韩泽岸才会心安，因此她收的干脆利落且心安理得。
元滢滢甚至没有等韩泽岸离开，就当着他的面，读出饼干包装上的字，惊喜道：“是巧克力口味的，我很喜欢。”
她当即撕开，尝了一个，顿时眼睛弯弯。
自从末世来临，韩泽岸的神经始终绷紧，没有一刻放松。成立雷霆小队后，他操心的事情更多了——搜集物资、保障安全，寻找可以定居的基地。但看到元滢滢仅仅因为一块巧克力口味的饼干，就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他忽然觉得不该逼迫自己太紧，反正末世已经成为事实，他无法改变，只要尽力争取一条求生之路就足够了。
元滢滢往掌心倒了饼干，递到韩泽岸面前：“你也尝尝。”
韩泽岸没拒绝，他一口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夸赞道：“很甜。”
元滢滢不赞同地看向他：“可以有另外一种吃法的。像这样——”
韩泽岸注视她的动作。
元滢滢的手指细白，捏起一枚饼干，放到唇边小口咬着，她嚼了十几下才吃完。一个硬币大小的饼干，她吃了三口，花了两分钟才咽下去。
元滢滢自有一番道理，现在食物有限，总有吃光的一天，所以每一种食物都要慢慢吃，记住味道，这样即使有一天吃不到了，也能回忆起味道。
元滢滢抓了一把饼干，放到韩泽岸掌心，让他记得尝试一下她的吃法。
韩泽岸把饼干装进口袋里，借着月色磨刀。他有一把短刀，之前不常用，但自从有一次，韩泽岸用这把刀击退了丧尸，他就短刀不离身，时刻挂在腰间。
陈叶子终于找到机会。白天她看到韩泽岸和元滢滢说话时，心都悬起来了，没想到元滢滢不争气，竟然忘记了韩泽岸。为了不引人注意，陈叶子等到室友都回房间才来找他。
平常陈叶子对食物严防死守，唯恐被人偷走。但她知道雷霆小队以后会飞跃成为末世最强的队伍，她愿意提前投资。陈叶子给每个人发了泡面榨菜，和几包小零食。
雷霆小队本来对突然靠近的陈叶子充满警惕，但看她如此慷慨，顿时态度软化。
陈叶子刚走近韩泽岸身旁，他就举起短刀，凛冽白光止住陈叶子的脚步。她露出笑容，问韩泽岸喜欢吃面包吗，她那里囤的有，只是需要用微波炉加热，才会像刚做好的一样蓬松好吃。
韩泽岸拒绝，他深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拿了陈叶子的东西，肯定会招惹麻烦上身。
“还回去。”
听韩泽岸开口，其他人再不情愿，也把刚拿到的食物纷纷退回到陈叶子的手中。
陈叶子连忙表示：“韩大哥——”
韩泽岸皱眉：“别这么叫我。”
显得他们有多熟悉似的。
陈叶子脸色一僵，腹诽男主太难讨好。
“韩队长，我没有恶意，只是看大家吃不饱才送点吃的过来。我可不像滢滢，看起来好心，结果都不舍得多做一份饭，把剩饭分给别人。”
小段反驳：“姐姐人很好，我就愿意吃剩饭。”
韩泽岸不耐道：“我们要休息了，你有话快说。”
陈叶子连忙说道，她愿意加入雷霆小队，而且她和没用的元滢滢可不一样，她有食物。只要韩泽岸同意让她加入队伍，她愿意把食物分享给队里的人。
“就这些？”
“就这些。”
韩泽岸收回短刀：“好，我同意了。你可以加入雷霆，记得兑现你的承诺。”
陈叶子欣喜若狂，把手中的食物重新分给大家。这一次，雷霆小队众人纷纷收下。
小段不理解：“队长，你怎么答应了？”
韩泽岸语气淡淡：“我本来就打算让他们加入小队。杜南人不错，其他人……尚可。”
小段眼睛一亮：“就是说，即使她不送东西，她也能进队伍里面？”
“是。”
小段顿时觉得韩泽岸坏透了，不过他心里的一丝不爽散去，当即拆了一包泡面，没等泡熟就吃了起来。
能成为雷霆小队的一员，陈叶子觉得迈出了一大步，兴奋的半夜才睡着。可她的快乐只持续了一夜，因为第二天杜南就宣布，他们正式加入雷霆小队。
陈叶子郁闷极了，早知如此，她根本不会跑去和韩泽岸拉近关系。现在可好，她辛辛苦苦囤积的食物，不仅要分给韩泽岸，还要给元滢滢他们。
看到元滢滢把大家的泡面搜集到一起，说网上有种炒泡面的吃法，他们可以试试。所有的人都围在她的身旁，好似她是高高在上的月亮。
陈叶子心里不舒坦，靠着送食物拉拢小队其他人。她说和元滢滢是大学同学，后来又共同搬进合租房里，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元滢滢。
“滢滢她善良的太过分，末世刚来时，她不顾大家劝告跑出去喂流浪猫。我真替大家担心，如果她乱发泄善良，连累了你们该怎么办。”
真真假假的话掺杂在一起，让只见过元滢滢几面的大林对她产生厌恶。毕竟谁都不希望在杀丧尸的时候，有一个圣母哭哭啼啼地说着丧尸太可怜。但从陈叶子的描述中，大林觉得元滢滢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大林找到韩泽岸，说出他的想法，他不反对杜南和其他人加入雷霆，但元滢滢不行。
韩泽岸：“原因。”
大林：“她是圣母，肯定招惹麻烦。”
韩泽岸看了大林两眼：“是陈叶子说的。”
大林沉默。
韩泽岸语气严肃：“提议否决。我不会因为你个人的喜好，去决定一个人能不能进队伍。我要提醒你，不要做蠢人，被别人两三句话糊弄住的人比圣母更可怕。”
队伍休整好后准备离开。陈叶子房间里的食物太多，好在韩泽岸搞来一辆卡车，足够装下所有的食物，免得因为不能全部带走只能舍弃一些。
卡车只有两个位置，陈叶子自然想去坐在韩泽岸身边。
可门没打开。
韩泽岸低头，叫住元滢滢。
徐柏序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只能看到元滢滢眼睛亮晶晶的。韩泽岸开了自己那侧的车门，他伸手一拉，元滢滢就被拽了上去。元滢滢越过韩泽岸的大腿，坐在了旁边的座位。
元滢滢从窗户探出头，柔声提醒使劲拉门的陈叶子：“这侧门是坏的，没来得及修理。”
陈叶子气得脸颊发烫，只能看着卡车从她身边开过，只留下一堆尾气。
其余人坐上面包车。
小段兴致勃勃地说着，他们当初找车的时候，看到好几辆豪车。可惜现在特殊时期，再豪华的车比不上实用性强的面包车。不过当时小段几人手痒，试开了豪车，手感真不错。
男人的话题离不开车，球。杜南加入其中，唯独徐柏序一声不吭。
徐柏序沉声道：“太慢了。”
开车的大林脾气暴，问他：“你会开车？”
徐柏序摇头。
“不会就闭嘴，我七年老手了，轮得着你评价。”
徐柏序皱眉：“我现在会了。刚看你开车学会的。”
大林冷笑。
徐柏序毫不谦虚：“肯定比你开的好。”
大林一个急刹车，不顾大家的劝阻，要让徐柏序开开看。即使徐柏序没有驾照，但现在世界都变成这个鬼样子，也不用太遵守规矩了。
相比于大林的激动，徐柏序一脸平静。他和大林交换了位置，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除了刚开始突然的加速把大家伙儿吓了一跳，接下来的路程，徐柏序开的又快又稳。大林怀疑他撒谎，但看徐柏序生熟的样子确实像第一次开车。
等到徐柏序追到卡车，他才松开油门，保持和卡车并驾齐驱的速度。
韩泽岸注意到追上来的面包车，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元滢滢记得韩泽岸说过的，和他坐一辆车能吃饼干。她问饼干在哪里，韩泽岸就伸手往后面一伸，从车上摸出来两包饼干，都是巧克力口味。
一包纯巧克力味。
一包巧克力夹心。
元滢滢犹豫：“被叶子知道了……不好吧。”
韩泽岸回道：“不会，这上面的食物，她只占一部分，其余我们平分。”
否则，韩泽岸怎么会心甘情愿替她运食物。
359
第359章
韩泽岸可不是什么正义善良的好人，他准备这辆卡车是为了替小队储备物资。
在出发前，韩泽岸就和陈叶子讲明，她可以选择自己带食物，或者把食物充公。陈叶子当时震惊的表情，仿佛韩泽岸不该是说出这种话的人。但韩泽岸想，他如果是小白兔早就被吃的骨头渣不剩了。何况，陈叶子所推崇的也是利己，对于他的提议，陈叶子不应该是接受良好吗。
陈叶子不舍得放弃食物，只能选择留下十分之一，剩余的全部交给小队作为她的贡献。
因此，韩泽岸刚才拿的饼干属于他的份额。
元滢滢不对韩泽岸的行为做任何评价。韩泽岸看到她的反应，已经不像第一次时震惊。韩泽岸不喜欢圣母，但他不讨厌元滢滢。
元滢滢似乎只约束自己，从不对其他人指手画脚。
韩泽岸按耐不住好奇心，问出了和刘敏相同的问题：“你不觉得我在欺负你的朋友吗？”
元滢滢正沉浸在巧克力的欢乐中，闻言看向韩泽岸。她的脸颊绯红，柔软的唇上有巧克力碎渣。
“朋友？你是说叶子吗？她不是我的朋友。”
韩泽岸微微睁大了眼睛，得知陈叶子在元滢滢心中真实的地位后，他挑眉：“你最好晚点告诉她真相。”
他本以为元滢滢遭遇好友背刺，没想到是陈叶子一厢情愿，如果她知道在元滢滢的心中，她只是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同学，大概会破防吧。
韩泽岸没打算替陈叶子保守秘密，他把陈叶子抹黑元滢滢的话复述了一遍。元滢滢并不惊讶，因为大学时就听到过陈叶子说她不好。
“你不生气吗？”
元滢滢摇头。
“不会。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叶子的话。”
大学时期，陈叶子对着众人发了一堆牢骚，抱怨元滢滢的缺点，以为能拉动其他人一起讨厌元滢滢。但所有人都信任元滢滢，选择告诉她。元滢滢听过后，对陈叶子仍旧如初，让知道内情的同学越发不齿陈叶子。
元滢滢想，陈叶子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她身旁的朋友一个个都远离了她。
元滢滢从很早开始就知道陈叶子的真面目，清楚陈叶子讨厌她。但元滢滢不在乎，因为她也是一样。
元滢滢没觉得她对陈叶子有什么特殊，如果陈叶子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好。
即使作为圣母，也不可避免地要面临选择。毕竟元滢滢没有高尚到可以真正地做到一视同仁，她有讨厌的人也有喜欢的人。假如有一天，元滢滢要面临选择，她会遵照本心选择喜欢的那一个人。
元滢滢问韩泽岸要吃饼干吗，他摇头，说很少吃甜食。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最想吃上一顿烤肉。不过在末世，这个愿望恐怕很难实现。
元滢滢若有所思。
卡车猛然停下。
韩泽岸看向前方，冲着后面的车喊道：“掉头，有丧尸。”
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这次出现的丧尸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群。他们成扇形，缓缓地把他们围进圈子里。
韩泽岸跳下卡车，让元滢滢把门关好别下来。
一个个黑乎乎身影靠近，韩泽岸拧眉，这是遇到丧尸潮了。
韩泽岸拔出短刀，雷霆小队其他人纷纷拿出武器。徐柏序除了做实验，连一只丧尸都打不过。杜南让他和女生们留在车里，不添麻烦就是最好的帮忙。
徐柏序的小瓶子可以抵御丧尸，但绝不可能对付一群丧尸。他和女生们待在一起，脸上完全没有难为情。陈叶子吐槽他是废物，徐柏序没理她。
陈叶子想到，徐柏序这个怪人，除了元滢滢好像对谁的话都没反应。她没气到徐柏序，自己反而一肚子郁闷。
韩泽岸的异能是火，但丧尸近身时，他改不了平常的习惯，还是多用短刀攻击。他像砍西瓜一样，一刀一个丧尸。韩泽岸不知疲倦，丧尸杀的越多，他眼中光芒越盛。其余人比不上他的体力，时间久了，逐渐感觉吃力。大林一个不察，就被丧尸抱住腰，他解决了身后的那只，又被扯住裤脚。眼看着要被拉进丧尸群中，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
掉落在地的武器被捡起，塞进大林的手中。他转身，对上一张柔美的脸。元滢滢拿了武器不知道如何操作，只能让大林自救。
大林得了武器，很快摆脱了丧尸的纠缠。
大林心中百感交集，他最讨厌元滢滢这种人——柔弱没用，滥发善心。可就是元滢滢多余的善良在刚才救了他一命。
韩泽岸停下挥刀的动作，微微喘气。他觉得一个个击退太慢，索性站在原地，等丧尸全部围过来后，他再发动异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举动太过冒险，但韩泽岸有信心能掌控一切。
但在元滢滢看来，就是韩泽岸没有力气，只能坐以待毙被丧尸围攻。元滢滢环顾四周，她没有异能，也没有聪明才智，帮不了韩泽岸一点。元滢滢站在不远处，冲他喊着：“小心。”
韩泽岸陡然聚集火团，朝着丧尸攻击。剩下一两只幸存的丧尸，他就拔出短刀劈过去。
从元滢滢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全过程。这是元滢滢第一次看到丧尸被杀时的丑陋而恐怕的样子，她眼前一片眩晕，晕倒在地。
韩泽岸喊了两声，没喊醒，无奈地把元滢滢抱起：“我被丧尸差点吃掉没晕，看到我杀丧尸反而晕了。”
徐柏序始终是一副将睡未睡的懒散样子，直到听杜南提到“滢滢”“吓晕”几个字，他才睁开眼睛。
卡车太拥挤，韩泽岸从丧尸身上扒了干净衣服铺在地面，把元滢滢放了上去。
阴影投下，见是徐柏序，韩泽岸没有闲聊的心思，朝小段要水，喂给元滢滢喝。
徐柏序突然开口：“你真没用。”
小段急了：“你怎么骂人？大部分丧尸都是队长杀的，他没用，难道待在车里的你有用？”
徐柏序不和小段争论，坐在了元滢滢身边，小段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一句话能惹得人火大，他反而心平气和，连吵架的欲望都没有。
韩泽岸轻托起元滢滢的背，用手拨开她的唇，将水喂了进去。看水没有被吐出来，韩泽岸松了一口气，心想应该是没事了，只是受到惊吓昏迷，过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徐柏序安静地看着，没有阻拦韩泽岸喂水、拍背。韩泽岸离开后，他仍然坐在原地，仔细看着元滢滢的眉眼，眼睛中浮现出不解。
他不明白，为什么元滢滢会对所有人好。
对陈叶子、小段、韩泽岸好，也对他好。
可现在，元滢滢似乎把他遗忘了，只顾着其他人。
元滢滢蹙起细眉，脸上浮现不安的神情。徐柏序伸出手，想把皱起的眉毛抚平。听到元滢滢轻声呢喃，他低下头，将耳朵贴近元滢滢的嘴巴，听清了她的话。
“不要。”
徐柏序不解，不要什么。
元滢滢做了一个异常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所处的世界其实是由剧本衍生而来的。韩泽岸手拿大男主剧本，在险象丛生的末世中披荆斩棘。他会建立最大的基地，拥有最强大的队伍。元滢滢是唯一受到他私人保护的女人。两人的关系不是情侣，又比朋友亲近。有关韩泽岸的私密话题，最常被提起的，就是猜测韩泽岸什么时候会和元滢滢结婚。为此，各个基地的人甚至设下赌注。有人确信三年内，韩泽岸就会和元滢滢确定关系。他们深信韩泽岸对元滢滢一定是爱情，毕竟不少人见过元滢滢，她是不折不扣的美人，性格温柔，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韩泽岸不会是例外。即使现在韩泽安出于种种顾虑没有公开，他迟早会娶元滢滢。但也有人以为，韩泽岸从没有和元滢滢有过亲密举动，末世太平后，他没开口给对方一个身份，一看就是对元滢滢毫无兴趣，两人根本没有可能结婚。
所处的世界是剧情衍生世界，元滢滢虽然震惊，但能迅速接受。她在衍生世界中的待遇不错——作为男主的白月光，即使弄不清男主对她怀有什么感情，但她性命无忧，又享受末世最高待遇，足够令许多人羡慕。
但这些仅仅是陈叶子看到的，原本属于元滢滢的命运。
从陈叶子看到弹幕后，一切开始改变。
元滢滢被异世界的人说矫揉造作，圣母病，而他们显然更推崇陈叶子的真性情。凭借弹幕的“剧透”和各种帮助，陈叶子抢占先机。她提前囤货，有了充足的食物。她紧跟在元滢滢身后，夺走了元滢滢的所有运气，获取了韩泽岸的信任和好感。异世界并非不求回报地帮忙，他们要陈叶子实时直播，让他们能看到爽文剧情。于是，陈叶子开始利用先机各种打脸。
她故意犯错，等被人指责时，再力挽狂澜。
得到空间异能后，陈叶子每经过一个超市商场，都要把里面搜罗一空。在资源紧缺的末世，她却能穿着丝绸睡衣，喝红酒吃牛排，享受高档生活。
当然，元滢滢这个饱受诟病的圣母，也被陈叶子设计引进了丧尸群中。
陈叶子最终没能超越元滢滢，和韩泽岸发展出超越友谊的感情。但陈叶子很满足，因为她想到原剧情中，韩泽岸一心只在基地建设上，说不定根本没开窍。只要她等的久，一定能打动韩泽岸。末世来临，陈叶子过上了她以前都没有享受过的上等生活。
偶尔，陈叶子会回想起元滢滢的结局，想到她葬身丧尸群中，尸骨无存的场景，顿觉神清气爽，感慨一番道，自从元滢滢这个圣母走后，小队再不会救无关紧要的人，实力突飞猛进。
最终，陈叶子改变了命运，元滢滢却远离了原有命运，连一个明确结局都没有。
元滢滢喊着“不要”，猛然睁开眼睛。
她对上徐柏序黝黑的瞳孔，心里一阵发慌。
元滢滢突然抱住了徐柏序，他身上的温度让元滢滢逐渐回神，不再沉浸于被推到丧尸中，脖颈咬破的痛感。
徐柏序一怔，双手抬起又放下，不知道如何面对元滢滢的拥抱。
“柏序，你的小瓶子带了吗？”
“带了。”
徐柏序拿出小瓶子，元滢滢抓到手里，问道：“可以多做一点吗，我好怕丧尸咬到我。”
她的眼睛盛着水光，波光粼粼。
徐柏序点头，觉得不太自在。
等元滢滢又抱上来，他表情才放松，说他正在研究新试剂，可以对付更高等阶的丧尸。
360
第360章
没有人会在目睹了自己的悲惨结局后无动于衷，不想办法扭转命运。
元滢滢自从醒来后就心不在焉，经常一个人独自坐着发呆。小段笃定是因为韩泽岸杀丧尸的手段太残忍，把她惊住了。无论是出于队长身份，还是作为让元滢滢受到惊吓的罪魁祸首，韩泽岸都应该出面安抚。连一向对元滢滢颇有微词的大林也点头赞同。
看到元滢滢时，韩泽岸紧皱眉头。平常的元滢滢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此刻她却抿着唇，细长的眉萦绕愁绪。
韩泽岸认为，元滢滢总要独自面对丧尸，现在这个样子可不行。她只看到杀丧尸的场景就害怕，让她亲自动手恐怕更不可能了。韩泽岸思维方式直接，认为有恐惧就要直面，之后才能变得强大。
短时间内，韩泽岸已经做好决定，他要带着元滢滢一起杀丧尸。等次数多了，元滢滢就会明白砍丧尸和砍萝卜是一样的，不会再有心理负担。
韩泽岸一句话没问，突然开口：“下次你跟着我，教你杀丧尸。”
元滢滢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来一句，但眉毛皱紧：“我不想去。”
韩泽岸问元滢滢，如果她独自一个人面对丧尸，要如何自救。元滢滢回的轻松，说她不会一个人单独行动，即使不慎落单，她贴身带着许多小瓶子，可以击退丧尸。元滢滢把其中一个小瓶子递给韩泽岸，告诉他这是徐柏序研制出的试剂，轻轻一喷就能击退丧尸。韩泽岸拿在手心，显然不相信这个小玩意能起效果。韩泽岸坚信，只有拳头硬了，才能不怕丧尸攻击。
但元滢滢虽然性格温柔，却不是随波逐流的性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韩泽岸头疼，这要是换作队伍中其他人，他早就扯着耳朵，拉对方去打丧尸了，可面前是一吓就晕的元滢滢，韩泽岸下意识地拿出最温和的态度对待她。
韩泽岸没想到，他竟然说服不了好脾气的元滢滢。
经韩泽岸一打岔，元滢滢心中的烦闷稍微散去。她心中的愁绪有如拨云散雾，忽然一片清明。
梦境中，大部分人不喜欢元滢滢，是因为她的圣母、过度的善良。看似如果元滢滢不再滥好心，异世的人对她的恶意就会少一点。但元滢滢不想改掉她善良的习惯，对人好会让她产生愉悦感，所以她才乐意去做。
在某种程度上，元滢滢格外固执。从小到大，她不止一次听过别人骂她做作，假好心，但元滢滢从没有动摇过。她喜欢做好事后得到的满足感，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讨厌陈叶子，但愿意多次帮忙。因为她帮助陈叶子所产生的快乐，足够压过心底的讨厌。
元滢滢性格圣母，但没有讨好型人格。梦境中人们对她的讽刺，她根本不放在心上，更不可能为了讨好他们，就刻意造出一些真实爽文剧情，博取好感。
这场梦境让元滢滢有所触动，她陷入沉思，思考的最终结果是，好心没错，她更没有错，只是她的善良需要改善。既然那些人口口声声说讨厌圣母，元滢滢坚持帮助肯定会让他们烦恼。元滢滢摇头，觉得过去做的太不妥当，完全不顾本人的意愿就跑去帮忙，这何尝不算是一种逼迫。
元滢滢决定改变，下次她帮忙之前一定要问对方讨厌圣母吗。如果他讨厌，元滢滢一定会克制不去帮忙，免得他们因为被讨厌的人帮了一把，浑身难受。
遭人诟病圣母，元滢滢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只剩下如何改变命运。一想到会落入丧尸堆中，元滢滢就不禁身子发颤。她的结局没有明确提及，通过陈叶子的感慨可以猜测一二——遭到丧尸包围，元滢滢不是被吃掉，就是同化成丧尸，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敲碎脑袋。
元滢滢猛地摇头，这两种结局她都不想要。但元滢滢向来不聪明，她智商平平，上了一所普通大学，找了一个一般工作。她完全应付不了末世，能够平安活到现在，全凭从来没出过门，又有室友的保护。这会儿要她想办法改变命运，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一遍遍地回想梦境，试图找到突破口。
元滢滢移动视线，落在身旁的韩泽岸身上。他长了一张硬朗刚毅的脸，总给人一种很凶的感觉。韩泽岸做过特种兵，极其自律，即使在末世，他仍然坚持每天锻炼。他今天来找元滢滢，就是在健身过后来的。
黑色紧身背心贴在他的身上，汗水打湿胸膛、后背，隐约可见肌肉的轮廓。
元滢滢凝神细听，能听到韩泽岸说话时偶尔夹杂两句沉重的喘息。
元滢滢想看清楚韩泽岸的脸，她双手撑地，身体慢慢靠近。
运动过后，韩泽岸身上本就有热意，被元滢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只觉得胸口越发闷热。韩泽岸坐在原地，没有后退，他向来不会做向后退缩的动作，哪怕是现在。
可元滢滢不知道适可而止，她纤长的睫毛快要碰到韩泽岸的脸颊。
肩膀被扶住，阻止了元滢滢继续靠近。韩泽岸问：“你在看什么？”
元滢滢打量韩泽岸的眉毛眼睛，抚上他的脸颊，声音中满是不解：“这样一张脸，就是男主角的脸吗？”
她的手极软极柔，蹭过韩泽岸鼻梁时，他感到痒。韩泽岸没把元滢滢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在胡言乱语。
元滢滢明白，韩泽岸强大，而且他会越来越厉害。
预知剧情的陈叶子除了要扭转命运，另外要做的一件大事就是成为韩泽岸的朱砂痣。
在梦中，陈叶子只成功了一点——她给韩泽岸留下了深刻印象，凭借好运气和弹幕赋予的实力，成为了基地中举足轻重的一员。韩泽岸记住了陈叶子，却是把她当做能干的手下，没有暧昧感情。但仅仅如此，陈叶子在基地的生活令人羡慕。
元滢滢摸到了其中的门道，讨好韩泽岸，给他留下好印象，就可以在基地幸福地活下去。
元滢滢没有刻意讨好过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努力回想陈叶子讨好人时的表情动作，照葫芦画瓢地模仿。
元滢滢软了声音，喊道：“韩大哥。”
她的声音本来就轻柔绵软，刻意放轻后仿佛装满的一罐蜜糖，直往人喉咙里倒去，从头甜到尾。
韩泽岸问道：“跟谁学的？”
他一眼看出元滢滢是在模仿，声音动作十分僵硬。只喊了一句就被识破，元滢滢心虚地摸鼻子，回道：“我听见叶子这样喊你。”
韩泽岸挑眉：“那你应该听到，我对她说了什么吧。”
元滢滢点头：“记得。你说让她别这样喊你。”
“那你还学？”
元滢滢回想见过的所有讨好人的办法，电视剧中的、情侣间的，她通通用上。元滢滢晃着韩泽岸的胳膊，不顾他刚才的警告：“韩大哥，你好凶，吓到我了。别这样，我喜欢你温柔一点的样子。”
说话时，元滢滢漂亮的黑眼睛向上看，语气抑扬顿挫，像是在背台词。韩泽岸明知道元滢滢说这些话根本没走心，但心脏不可避免地乱了一下。
韩泽岸很快恢复冷静，问元滢滢有什么想求他的。
元滢滢欲言又止，想说求韩泽岸成为大佬以后，能够保护她在基地中安稳度过余生，不被陈叶子和异世界的人害。但元滢滢觉得，她一说出来，韩泽岸会认为她中邪了。而且，元滢滢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预知命运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因此，元滢滢只是摇头。
“韩泽岸，你刚才开心吗？”
她猛然转换称呼，韩泽岸竟莫名地觉得遗憾。
韩泽岸没有随口敷衍元滢滢，而是仔细回想了刚才的感受，认真说道：“有一点。大概是看你演技拙劣，觉得好笑。”
元滢滢心底涌现失落，想到她果然不习惯讨好人，看来韩泽岸这条路子是走不通了。
韩泽岸实在好奇，是什么原因让元滢滢有了变化，对着他一直撒娇。元滢滢下意识回道：“我想讨好你。”
话说出口，元滢滢赶紧捂住嘴巴。
韩泽岸重复道：“讨好我？”
他以为是元滢滢刚加入小队，自己又说了带她去打丧尸的话，让她没有安全感。
韩泽岸纠结一番，放弃了让元滢滢亲手杀丧尸的想法。雷霆小队的人，除了打丧尸，还有其他为小队做贡献的途径。
韩泽岸第一次向人妥协，声音无奈：“你不想去就不去了，留在队伍里总能有人保护你。”
元滢滢不清楚韩泽岸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但这对她是一个好消息。她拉起韩泽岸的手，真诚感谢：“谢谢你，韩大哥。”
喊完后，元滢滢满脸懊恼：“我又忘记了，你不喜欢别人喊你韩大哥。以后我不喊了——”
韩泽岸轻咳两声：“你可以喊。”
元滢滢诧异地看向他，韩泽岸不再重复，语气生硬：“我的意思是，只是一个称呼，你喊什么都可以。”
元滢滢试探地喊道：“韩大哥。”
“嗯。”
韩泽岸告诉元滢滢，她不必因为看到了陈叶子送食物给大家，就有样学样。元滢滢自然而然做出的举动，就足够令许多人愉快，她根本不用刻意学习模仿其他人。
元滢滢问道：“韩大哥，你讨厌圣母吗？”
韩泽岸拢眉，第一反应是陈叶子当着元滢滢的面讽刺她了。
韩泽岸略过圣母，回答道：“我不讨厌你。”
元滢滢展颜微笑，声音柔软：“真好。我不讨厌韩大哥，幸好你也是。”
接下来，元滢滢去问了队伍中的每个人。她说话不加铺垫，直愣愣的一句“你讨厌圣母吗”，把人问的怔在原地。
陈叶子觉得，一定是有人抨击了元滢滢的善良行为，她遭受打击，才会一个个地追问，期待从别人嘴里听到“不讨厌”“你很好”之类的话来自我安慰。陈叶子当然不放过能够打击元滢滢的机会，肆意谈论对圣母的厌恶。
她看到弹幕上一连串刷屏的赞同，越说越起劲。
元滢滢始终没打断她，安静听完，来了一句：“原来你这么讨厌圣母啊。”
那，之前接受帮忙的时候，你一定很勉强，很辛苦吧。
不过还好，以后不会了。
陈叶子毫不犹豫地点头，完全不清楚元滢滢做了什么决定。
问到徐柏序时，他似乎没有思考就立刻回答道：“讨厌。”
元滢滢的心缓缓沉下去，又听徐柏序接着道。
“虽然不清楚你说的圣母是谁，可所有人我都讨厌。”
“滢滢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