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元滢滢突然吃痛，五指合拢握成拳头，轻捶着方嘉澜的后背。
“方嘉澜，你是狗吗？”
她软糯的声音中带着呵斥。
方嘉澜被骂了不生气，松开元滢滢咧嘴笑了。他偏着脑袋，想看方嘉明听到元滢滢的声音会有什么反应，但跌落在地面的手机屏幕显示，对方已经挂断。
方嘉澜眼中露出遗憾的表情，他还以为方嘉明会隔着电话质问他。
趁着方嘉澜沉思，元滢滢推开他，从他的怀抱挣脱。她理顺长裙，抬脚就要走。方嘉澜赶紧追上，问元滢滢是不是要离开，他去开车送她。元滢滢没说话，方嘉澜让她站在原地等她就站在原地。
等到方嘉澜开车出来，却没看到元滢滢的身影。管家告诉方嘉澜，元滢滢已经坐上方嘉明安排好的汽车离开。
方嘉澜支起手臂依在车窗，满脸郁闷。
手机响起，是元滢滢传来的讯息——提醒方嘉澜记得澄清打架的原因，别让大家认为是因为她才打的架。方嘉澜在对话框里打了很多字，一股脑地发了出去。他说了很多，说肯定会澄清不让元滢滢惹上麻烦，这点脑筋他还是有的。他问元滢滢为什么没等他自己一个人走了。方嘉澜还问，元滢滢是不是生气了才一句话不说就离开……
短讯发出去，洋洋洒洒的字占满了整个屏幕。
方嘉澜急切地等待，却始终没有收到元滢滢的回复。
顾佳好奇，天气不冷，元滢滢却披了一件针织披肩罩在肩膀上，元滢滢随口敷衍过去。
她不能脱掉披肩，因为脖子、锁骨残留有牙印。元滢滢当然收到了方嘉澜的消息，她只看了前面两句，得知方嘉澜会澄清就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
到了顾佳的家，她犹豫着开口，问元滢滢想上去坐坐吗。元滢滢从车窗探出脑袋，这是一栋根本看不出年纪的楼房。和这幢楼比起来，她家的破旧老小区显得格外崭新。
元滢滢跟着顾佳走上去。过道保留着过去五六十年代的风格——门上贴着快掉的对联，门口堆满了杂物，元滢滢经过时要侧身才不会撞到。
顾佳是一个人住，她父母都外出打工，所以家里的一切都是她收拾的。房间算不上精致，但干净整洁。顾佳看元滢滢一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就去厨房下了一锅面，给元滢滢盛了半碗。
清汤面上盖着一只煎蛋，外缘焦脆，中心嫩黄。刚才顾佳问元滢滢想吃全熟还是流心，元滢滢回道全熟，又问可不可以煎成心型的，顾佳点头说好。
元滢滢用筷子夹起心型煎蛋，问顾佳是怎么做出来的。元妈妈尝试教导元滢滢厨艺，只是她对做普通的煎蛋没兴趣，热衷于煎心型煎蛋，但没有一次做的完美。
顾佳笑道：“你都做了这么久的饭，煎蛋还只会用饭铲摆造型，也太单纯了吧。我用的这个——”
顾佳从厨房拿出心型煎蛋模具。当时超市搞特价，她买了不少。看到元滢滢露出惊讶的眼神，顾佳就送给她两个煎蛋模具。
胃里暖洋洋的，人就开始变得慵懒。元滢滢开口说想在顾佳家里过夜，顾佳猛然站起身，神情紧张：“我，你——我去收拾房间。”
元滢滢和司机说了一声，让他回去，她要留在顾佳家里。司机开车驶离，走到拐角处停下。司机给方嘉明拨了电话，方嘉明刚结束紧急任务，听到元滢滢离开方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方嘉明说道：“你先回去吧，明天送她去学院。”
顾佳打算让元滢滢住她的房间，她住爸妈的卧室。但因为顾佳爸妈常年不在家，为了方便打扫床上的被子枕头都收进衣柜里。柜子里面塞得太紧，被子放的又高，顾佳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取出来。
元滢滢打着哈欠，让顾佳别忙了，她们两个睡一个房间就好。
房间的灯熄灭，照明的只剩下窗外的月光时，元滢滢才脱下披肩。元滢滢和顾佳分别躺在床的两侧，彼此沉默。顾佳双手压在被子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突然问道：“你洗澡涂沐浴露了吗？”
元滢滢嗯了一声：“用的是你放在浴室的那一瓶。”
在顾佳家里，元滢滢没办法挑剔品牌，就随手用了。
顾佳抬起手，闻了两下，又轻轻抽着鼻子闻元滢滢身上的味道，声音满是不解：“都是同样的沐浴露，怎么我们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元滢滢扬起雪白的手臂，她闻不到特殊的味道，鼻尖只能嗅到清香。顾佳贴近，仔细辨认了两种味道，发现确实不一样。她说书上讲过，有的人生来就带着体香，可能是从骨头里发出来的，或者是肌肤的味道。元滢滢被她稀奇古怪的知识弄得好奇，认真听顾佳讲了几个有关体香的传说。
刚才元滢滢还觉得困，现在却没有睡意。顾佳瞪大眼睛，说她也不困。
两人天南海北地聊着，从一个话题突然跳跃到另外一个话题，毫无逻辑章法。
顾佳低声问：“你喜欢方嘉澜吗？”
元滢滢回答的干脆：“喜欢啊。”
和裴佑交往之前，元滢滢就喜欢方嘉澜。因为他好接触，是元滢滢接近裴佑的最好帮手。他人长得不错、性格好，元滢滢不可能不喜欢他。
顾佳惊讶于元滢滢直接的回答，看她脸上没有害羞，知道元滢滢所说的喜欢和她想要打听的喜欢不是同一种。
“方嘉澜和裴佑选一个，你选谁？”
元滢滢心想，裴氏危机没有解除，她当然不能选择裴佑。
“方嘉澜。”
顾佳又问：“假如裴氏企业正常，你——”
元滢滢同样不做思考地回答：“我选阿佑。”
做裴太太是元滢滢这几年来的目标，尤其是经过一场梦境，更成为了她的执念。而且，她喜欢裴佑。他的冷淡、不解风情，和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小别扭，元滢滢都接受良好。只是她选择裴佑的前提是——裴氏一切正常。
元滢滢的眼皮变得沉重，她的声音含糊说话开始断断续续，顾佳听出她困了，就不再继续聊天。
对于方嘉澜今天的举动，元滢滢是惊讶多于生气。方嘉澜平常表现的人畜无害，偏偏在她和方嘉明打电话的时候故意靠近她。元滢滢不确定方嘉明是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有没有听到她那句埋怨的话。
元滢滢觉得方嘉明很大可能是听到了，但他没有选择出声，而是立刻挂断了电话，这之后他也没有打电话询问原因。相比之下，发长篇小作文的方嘉澜显得格外不成熟。
元滢滢昏昏沉沉地睡着，梦到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拉着她的手。左边的把她的手举起，放在唇边，用牙齿碾磨虎口。元滢滢的手一动，就碰到他脸颊微微凹陷的酒窝。而右边的手温暖干燥，只是把手指合拢，将她的整只手笼罩在掌心。
“方嘉……”
元滢滢睁开眼睛，对上起床洗漱的顾佳的视线。
顾佳问：“你梦到方嘉澜了？”
元滢滢抚着额头：“不是他。”
元滢滢站在镜子前面，手指摩挲昨天的牙痕。方嘉澜没用太大力气，所以这些痕迹很快就会变淡，用粉稍微遮盖就看不见了。
下楼时，元滢滢纠结该怎么去学校。她往常都是搭公交车再走路去温德学院，只是在顾佳面前肯定要伪装，对搭公交表现的太熟悉肯定会让人怀疑。元滢滢烦恼着，抬头看到了静静等候的汽车。司机见元滢滢下楼，赶忙拉开车门：“元小姐，我来送你去学院。”
元滢滢不必苦恼应该怎么演戏，她顺势坐在了后座。座位上放着两个保温桶，司机解释这是方嘉明安排他准备的早饭。
元滢滢和顾佳一人捧着一个保温桶，在去学院的路上吃掉了早饭。元滢滢咬着三明治，心里在想像方嘉明那样古板严肃的人，比起送早饭，他更像整天忙碌工作忘记吃饭的人。
方嘉澜已经澄清他和裴佑打架的原因是因为一些小矛盾，和大家猜测的男女感情毫无关系。这番话有人相信有人不信，可他们都能看出，即使方嘉澜不是为了元滢滢和裴佑大打出手，但他抢好友女朋友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了。
方嘉澜抓住一个说他坏话的人，语气严肃地纠正他：“是追求，不是抢。”
方嘉澜心底烦躁，想着元滢滢的身上没有盖上“裴佑专属”的印记，他属于正常追求，怎么就变成抢了。
但方嘉澜没心思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他发现元滢滢对他的冷淡。方嘉澜暗自后悔，觉得最开始自己太矜持，为了裴佑拒绝了元滢滢的早饭，这之后他就错失良机，再没有吃到过元滢滢送的早饭。庆功宴上，他一时被冲动控制了大脑，和方嘉明隔着手机较劲，惹得元滢滢生气。不过，方嘉澜摸着嘴唇，他还能回忆起元滢滢肌肤的触感——柔软地像一只粉色棉花糖，嘴唇稍微一碰就会融化，亲吻了棉花糖以后口腔里会残留一整天的甜味。
方嘉澜知道他做的欠考虑，但他现在除了想跟元滢滢和好，还想再亲几下，因为他嘴巴里的甜香快要散光了。
放学后，方嘉澜迅速离开教室守在B班门口。他身高腿长，依在门旁边，虽然长着一张亲和的脸，但总让人误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
元滢滢和往常一样，当做没看到方嘉澜要径直走开。方嘉澜长臂一伸，抵在墙壁，挡住元滢滢要离开的道路。
顾佳皱着脸：“方嘉澜，你不能打人！”
方嘉澜撇嘴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周围的学生，酒窝消失，神情微冷：“我怎么可能打人！你们都赶紧走，我有话要和滢滢说。”
元滢滢抬起眼睛，心里在想：方嘉澜脸色发冷时，和方嘉明表情神态才有几分相似，让人恍惚记起他们原来是兄弟。
方嘉澜不常发火，但他现在明显是生气了。学生们赶紧离开，元滢滢给顾佳一个眼神，她也随着大家一起走了。
教室、走廊空空荡荡，只剩下元滢滢和方嘉澜两个人。夕阳落日，柔和的暖橘色光辉洒在方嘉澜脸上，他此刻的表情没有刚才凶狠冷硬，眉头微微收紧，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滢滢，你为什么不理我？”
发消息不回，路上碰到也不打招呼，方嘉澜感觉自己被彻底无视了。如果换作其他人这么对待方嘉澜，他连问都不会问，直接断绝关系，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对方。只是这个人是元滢滢，方嘉澜狠不下心断绝往来，只能跑过来问清楚原因。
元滢滢解释她没有生气，之所以不理会方嘉澜是担心男友吃醋。
方嘉澜听到元滢滢说没生他的气，眼睛顿时闪烁亮光，但听到“男友”两个字，他的眉毛拢成沟壑，嘴角往下弯：“男友？你和裴佑复合了？”
元滢滢摇头。
方嘉澜的脸色更黑，这意味着元滢滢找了新男友，而那个人竟然不是他。方嘉澜冷静下来，怀疑元滢滢在欺骗他，目的是报复他在方家别墅做出的冒犯举动。
乌黑的眼珠转动，元滢滢顺势说道：“他今天来接我，你们可以见见面。”
方嘉澜当然要见所谓的“男友”，不管这个人是真是假。如果是元滢滢捏造的，他就趁机和元滢滢道歉，承认他那天做的不对，但方嘉澜必须承认能亲到元滢滢他很满足，所以心里没多少后悔。假如男友是真的，无论他是谁，方嘉澜都会想办法让两人分开。他自信没有人能比他好，他和元滢滢的新男友站在一起，元滢滢肯定一眼就能辨别哪个更优秀，会放弃男友而选择他。
方嘉澜跟着元滢滢站在校门外等。柔软发丝顺着风拂动，飘过元滢滢的锁骨。方嘉澜盯着那单薄纤细的骨，忽然觉得脸热。他回想起自己的唇胡乱地落下，顺着锁骨延伸至肩膀的方向吻去。越靠近肩头，元滢滢的身体颤抖的越厉害。当方嘉澜吻上圆润的肩头时，元滢滢浑身软绵绵的，像一滩水似的落在他的怀里。方嘉澜掐住元滢滢的腰肢，免得她滑倒。
时间一点点过去，仍然没有人出现。方嘉澜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因为元滢滢的欺骗而开心。
元滢滢摇晃手机，说男友要晚点到。
方嘉澜心领神会，他继续陪元滢滢等下去。如果一直等不到，他会毛遂自荐做元滢滢口中的“男友”。
沉郁磁性的声音响起，喊着元滢滢的名字。
方嘉澜的心跳声跳错了一拍。
342
第342章
方嘉澜看到方嘉明慢慢靠近，他心底有声音在呐喊：不要停下。
但结果没有如方嘉澜所愿，方嘉明停下脚步，自然地站在元滢滢一侧，和方嘉澜面对面站立。
元滢滢自然地挽起方嘉明的手臂，语气亲昵：“你总算来了。”
方嘉澜脑袋里关于大哥只是碰巧路过的幻想彻底破灭。他半张开嘴巴，看着元滢滢，又瞪向方嘉明：“你们……”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对方嘉明就是元滢滢新男友这件事无法接受。
元滢滢带着香气的身体刚靠近时，方嘉明浑身紧绷，他听到元滢滢说：“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新男友。喏，按照亲戚关系来讲，我应该算你的大嫂，当然不方便和你一起吃饭约会了。”
方嘉澜气的牙齿嘎吱作响，他和方嘉明对视，试图从方嘉明脸上找出伪装的痕迹。但方嘉明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他分辨不出元滢滢说的话是真是假。
方嘉明顿时了然，难怪元滢滢给他发消息，语气急切，让他下班后马上到温德学院，原来是把他当做挡箭牌。方嘉明看到弟弟的眼睛都红了，明显被现在这一幕刺激的不轻。
元滢滢轻拽方嘉明的胳膊，示意他说话。在元滢滢和弟弟的天平中间，方嘉明倒向了元滢滢。他握着元滢滢的手向上移，顺着他的臂弯挽紧：“不是要约会，我们走吧。”
对上方嘉明的视线，元滢滢愣了一下，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说好。她跟着方嘉明离开，转过身朝方嘉澜挥手。
方嘉明随意找了一家餐厅，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只点了两杯咖啡就双双沉默。
元滢滢喝着咖啡，想到这次她做的决绝，方嘉澜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看到她了。方嘉明没动面前的咖啡，一本正经地坐好，突然开口：“你在拿我当挡箭牌。”
之前让他保守秘密，现在又用他来挡桃花。
方嘉明反思自己对元滢滢是否太过宽容放纵，就听到元滢滢说：“方叔叔刚才很配合嘛，你弟弟完全相信了。”
方嘉明语气严肃：“下不为例。”
方嘉明不理解元滢滢处理感情的方式。他收到表白，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他就会直接拒绝，不会找“我已经有女友”或者“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的借口，他只会直接说：“我不喜欢你。”
所以方嘉明认为元滢滢如果讨厌方嘉澜，想要摆脱他，大可以直接告诉他，不用找别人伪装男友。
方嘉明面对元滢滢时总是一副严肃面孔，但元滢滢却感受到今天的他格外郑重其事。平常的方嘉明是木头，现在的方嘉明就是一块结了冰的木头。
元滢滢和他对视，眼睛微弯，睫毛轻轻眨动：“方叔叔是觉得骗人不好吗？”
方嘉明点头：“是，很不好。”
元滢滢立刻说道：“那我不骗人了。可是方嘉澜已经认定你是我男朋友，我要听方叔叔的话不骗人，就得告诉他真相。被人知道了我找假男友，肯定会被嘲笑的。”
她的语气低落，方嘉明不禁皱眉，想说会找方嘉澜好好谈一谈，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元滢滢像是想到了好办法，她的眼睛突然焕发光亮，抓紧方嘉明的手：“方叔叔，不如你真的当我男朋友吧。”
被她触碰到的肌肤发热，方嘉明浑身僵硬，竟然忘记了甩开她的手。
元滢滢一只手托着下巴，侧着头盯着方嘉明看。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半拢方嘉明的手掌，语气自然：“只要方叔叔同意，我刚才就不算撒谎，而是说的实话。”
方嘉明不说话。
元滢滢站起身，身体向前倾，隔着一张桌子，她的脸逐渐在方嘉明眼前放大。
“方叔叔讨厌我？”
“不讨厌。”
“那——你喜欢我？”
方嘉明眼睛移动，目光掠过元滢滢的眉眼，他必须要承认：“喜欢。”
元滢滢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她朝着方嘉明伸出手。那只白皙柔软的手放在方嘉明面前，让他选择接受还是拒绝。元滢滢的脸上没有紧张感，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充满信心地等待方嘉明的回答。
结果没有出乎元滢滢的意料之外——方嘉明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方嘉明不清楚元滢滢是一时兴起，还是她和裴佑分手之后把目标定成了自己。但看到她白皙的手时，方嘉明抛弃所有杂乱的念头，只听从本心伸手握住。
方嘉明已经知道了元滢滢太多的秘密，她不需要在他面前演戏。这次，元滢滢让方嘉明送她到了自己真正的家，正好遇见元妈妈出门买菜。她看到元滢滢想要躲避，当做不认识，元滢滢却开口喊了她。
原本想要下车的腿顿住，元滢滢告诉方嘉明，她要陪元妈妈买菜，让方嘉明帮忙送人。
元妈妈坐上汽车，没说一句话，直到和元滢滢进了超市，她才关心道：“让他看到我们的关系，他会不会往外乱说？”
元妈妈不清楚方嘉明的身份，但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设计简单低调，但都是大牌，就是年纪不像是上学的岁数，但一定是元滢滢通过温德学院认识的人。元滢滢一直对学院的同学保守家境的秘密。元妈妈认为，富人更会捧高踩低，只要元滢滢装的家境相当，他们才会平等对待。所以对元滢滢刚才直接喊她，又陪她逛超市的行为，元妈妈很担心。
元滢滢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只能说方嘉明早就知道她的真实情况，在他面前不需要伪装。
元滢滢顺口补充：“还有一件事——方嘉明现在是我的新男朋友。”
元妈妈连忙问方嘉明的家庭条件，得知他家是现在发展势头迅猛的方家才松了一口气。元妈妈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喃喃道：“方嘉明，方嘉……你学院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姓方的？”
元滢滢点头：“那是他弟弟，方嘉澜。”
元妈妈的神情变得紧张，元滢滢让她放宽心，方嘉澜是弟弟，管不了大哥的感情。
元妈妈看元滢滢一脸笃定，才真正放下心，开始挑选晚餐的食材。
方嘉明本来在外面等，后来感觉不合适，就给元滢滢发了消息，问他需要一起逛吗。元滢滢该解释的都和元妈妈说清楚，就回复了他可以。方嘉明宽肩长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偏偏他手里推着小推车，里面放满了选好的蔬菜水果。一副正经严肃的长相，干的却是家庭煮夫的活儿。元滢滢和元妈妈两手空空地走在后面，低声说着小话。
方嘉明能听到身后的动静，他不用回头就能猜出是在议论他。方嘉明努力集中精神，不去干偷听这种不道德的事情，但他本能地想要竖起耳朵，听清楚元滢滢和元妈妈说些什么。
在逛超市的短暂半个多小时里，方嘉明帮忙抓了一个小偷。
当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猛然跳过商品架，身手敏捷地把正在偷钱包的小偷按倒在地上。方嘉明把小偷交给超市，继续神情自然地接过推车。
看到元妈妈惊讶的神情，元滢滢解释：“他是警官。”
元妈妈脑袋里一片混乱，在她的印象里，像裴家方家这种豪门，子女会从商从政，或者进入娱乐圈，也有搞科研的。可当警官？元妈妈还是第一次听到。
出于对警官的本能敬畏，元妈妈和方嘉明说话时客气尊敬了很多。
推车的东西太多，足足装满了四个袋子。方嘉明拒绝了元妈妈要帮忙的提议，一手提了两个。
见元妈妈一脸关心，元滢滢说道：“妈，上次裴佑来家里，你可不是这副真心的表情。”
元妈妈心想当然不一样。她对待裴佑，是把他当成未来女婿、元滢滢的金龟婿讨好。但一看到方嘉明，元妈妈什么算计都想不起来，满脑子都是“这是警官”。
元滢滢走到方嘉澜身旁，伸手刚要去碰袋子，就被他抬手躲开。
“不用你拿。”
元滢滢依偎在方嘉明身旁，挽上他的手臂，手掌覆上宽阔的手背。她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方嘉明鼓起的青筋——它轻轻跳动着，隔着肌肤传来清晰的温热感。
“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帅吗？”
方嘉明思考，他想不出来，只能摇头。
元滢滢告诉他：“是刷卡的时候。你刚才拿出黑卡结账，那一瞬间浑身都在发光。”
方嘉明看向元滢滢，想说她眉飞色舞地描述刚才的画面时，眼睛也在发光。
她毫不掩饰地坦白对金钱的迷恋和推崇，方嘉明只觉得无奈。他认为钱够花就好了，元滢滢撇着嘴反驳他：“最讨厌你们这些有钱人说这种话，是因为你的钱够用，才会说钱不重要。我就不行，我要买衣服包包，还要买房子，现在的钱根本不够花。”
她刚满脸郁闷地抱怨完，一张黑卡就递了过来。
元滢滢连忙接过，捧在怀里才问：“这是给我的？”
方嘉明挑眉，心想正常的流程不应该先问再拿，这会儿元滢滢都拿在手里了才问是不是给她的。
方嘉明点头：“我说过，我的钱够用。你不够用的话，就用我的。”
拿到人生第一张黑卡，元滢滢心里一片激动，她拉着方嘉明的胳膊，让他弯下腰，在他的脸颊重重地亲了一口，“啵”的一声十分响亮。方嘉明两只手都被占用，根本没办法捂住脸，只能任凭脸上挂着浅红的唇印。
去车库的路上，方嘉明顶着唇印引得人侧目。
到了元滢滢的家门外，方嘉明神色自然，在他眼里住别墅和住破旧老小区没有太大区别。方嘉明把食材放好就要离开，元滢滢看在黑卡的面子上要留他吃饭。
元妈妈在厨房忙碌时，元滢滢忽然想起方嘉明也会做饭，就撺掇让他也做两道菜。方嘉明面露犹豫，元滢滢慢悠悠地说道：“方叔叔不会在骗人吧，其实你不会做饭。”
方嘉明站起身：“没有骗人。”
他走进厨房，元妈妈要推他出去，嘴里说着哪里有让客人做饭的。但元妈妈一听是元滢滢说的，就把厨房让给了方嘉明。
元妈妈陪元滢滢坐在沙发，眼睛盯着厨房，生怕方嘉明搞出意外毁了厨房。元滢滢拿出黑卡在元妈妈眼前晃动，元妈妈抓住一看，问道：“是方警官给你的？”
“嗯。”
元妈妈直言没想到，看方嘉明的长相以为他是榆木脑袋，不会哄人只会气人的那种男人，结果一出手就是送黑卡。
方嘉明做了两道菜，一道番茄炒鸡蛋，偏甜口，一道酸辣土豆丝，味道清爽。他的手艺固然比不上元妈妈，但算中等偏上。
元滢滢很给面子，夸方嘉明菜做的好吃。方嘉明没有反应，只是闷声吃饭，耳根却在发热。
吃完饭元滢滢送方嘉明下楼，楼道的灯仍然是坏掉的。元滢滢拿起手电筒，坏心地往方嘉明脸上照。方嘉明不伸手挡，只是眯起眼睛。柔和的白光顺着元滢滢的走动而移动，方嘉明看着墙壁上被拉长的身影，心里感到安宁。
分别前，元滢滢站定，她闭上眼睛，等待方嘉明的离别吻。
没有吻落下，方嘉明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元滢滢睁开眼，问方嘉明难道不知道男女朋友分开前要接吻。方嘉明摇头：“之前不知道。”
他摸着柔软的脸颊肉，将唇贴上元滢滢的唇。
元滢滢没来得及闭眼就和方嘉明接吻，她的瞳孔放大，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茫然惊讶。
方嘉明似乎是笑了，元滢滢通过接吻感受到他口腔的颤动。
方嘉明浅尝辄止，只吻了几秒钟就松开，他和元滢滢告别：“明天见，女朋友。”
直到他走远，元滢滢才回过神，摸着发烫的脸颊小声吐槽：“真是亲兄弟，都是表里不一，完全看不出来还有另外一面。”
元滢滢没想到，方嘉明口中的“明天见”真的是字面意义的明天见。
第二天，她还在洗漱，就听到元妈妈刚打开门就惊呼：“方警官来了。”
元滢滢赶忙吐掉漱口水，匆匆跑到门旁，看到方嘉明站在梯子上正在换过道的灯。
元滢滢仰头看他，方嘉明一边换灯一边解释，楼道的灯之所以不换，是因为物业嫌麻烦，能凑合用就勉强用下去。方嘉明直接找到物业交涉，要来了符合型号的灯泡，他亲自来换。
方嘉明松开灯：“滢滢，喊一声。”
“方警官，方叔叔！”
明亮的灯光在两人头顶亮起。
343
第343章
昏暗朦胧的灯光下，方嘉澜面前摆放了几瓶酒。他端起酒杯，有几滴酒液顺着他仰头的动作滴落在衬衫上。方嘉澜脸颊发热，胸口也萦绕热意。他单手解开领口最上方的两枚扣子，身体完全放松地躺在软皮沙发，闭上眼睛。
方嘉澜长相出众，又一个人在酒吧喝闷酒，很容易被人猜测是为情所困，可能刚刚分手。有不少大胆的女孩子走上前搭讪，她们还没有开口，就被方嘉澜冷声赶走。没过一会儿，酒吧传遍了他态度冷漠，就没有人敢再靠近他。
即使闭上眼睛，方嘉澜抬头时仍旧能够感受到灯光照耀在他的眼皮，太刺眼，他让酒吧老板再调暗一点光线。
身旁坐了一个人，方嘉澜皱眉，他没有睁开眼睛，心里满是烦躁，说话的语气直接：“滚开，我没心情和你闲聊。”
回应他的不是女孩子羞愤离开的脚步声，而是微冷的声音：“方嘉澜，你喝了太多酒。”
方嘉澜睁开眼睛，看到是裴佑。他使劲眨眼，发现面前的人没有消失，他才确信不是自己的幻觉，裴佑真的坐在他的身边。
方嘉澜轻笑，笑声中带着自嘲。
“阿佑，我们现在也算是同病相怜。”
裴佑拧眉，方嘉澜说的没头没尾，但他思索片刻就想通了：“滢滢拒绝了你。”
说这话时，裴佑忍不住语气上扬，完全不顾及方嘉澜此刻烦闷的心情。
方嘉澜嗯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酒杯，轻轻晃动，盯着鲜红的酒液出神：“是，她拒绝了我，选择了我大哥。”
裴佑神色发冷，几乎失态：“什么？”
方嘉澜坐直身体，表情郑重：“你说我哪一点比不上我大哥那个老男人？论年纪，论相貌，而且我是要继承家业的，更符合滢滢的要求。”
裴佑知道元滢滢的真实家境后，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但元滢滢太不遮掩，和她接触久了能明晃晃地感受到她对金钱的喜爱。方嘉澜想不通，大哥只算一个有钱的警官，他可是方家继承人，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都应该选择他。
裴佑无法共情方嘉澜，他想立刻去调查元滢滢和方嘉明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
方嘉澜却打开了话匣子，将这段时间的苦闷一股脑地告诉裴佑。他自嘲一笑，脸颊的酒窝都带着苦涩。方嘉澜倾诉他对元滢滢的感情，说大哥一点都不仗义，明明是他先袒露心声，却让方嘉明抢走了元滢滢男朋友的位置。裴佑听了眉心直跳，他赞同方嘉澜的话，方嘉明确实为老不尊，一把年纪哄骗小女生。但裴佑对方嘉澜没有怜悯，因为方嘉澜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觊觎他的女朋友。在裴佑看来，方嘉澜兄弟两个人都没安好心。
方嘉澜喝的大醉。他醉倒了不发酒疯，只是安静地坐好，絮絮叨叨骂着方嘉明。等到骂累了，他身体一歪就倒在了沙发上。
裴佑嫌弃地看向他，吩咐保镖送方嘉澜回方家。裴佑盯着面前的酒，没有伸手去拿。他眼底一片暗色，突然站起身，问方嘉澜出发了没有。保镖回道，他们刚把方嘉澜放在车上，还没来得及送。裴佑站起身，要亲自送方嘉澜。
方家。
管家接过醉醺醺的方嘉澜，把他安置在卧室。管家向裴佑道谢，给他送上热水。裴佑没有坐下休息，他朝着楼上走去，说想要参观一下，之前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过。
裴佑是方嘉澜的好友，方嘉澜没有特别嘱咐过哪个房间不让人进，管家就领着裴佑在二楼转。
裴佑在一扇门前停下，管家忙说：“这是大少爷的书房。”
裴佑站在门口，把书房的一切尽收眼底——干净整洁，没什么特别。
保姆正在打扫方嘉明的卧室，发现衣柜里放着一条女士长裙顿时惊呼出声。
裴佑望着那条长裙出神，想起方嘉明当时的解释——他说这件裙子是仿制款，朋友托他帮忙带的。如今这条裙子却像珍藏品一样放在方嘉明的衣柜里。听到保姆和管家猜测，这裙子可能是方嘉明哪个女伴的，按照方嘉明的脾气，能容忍异性的衣服放在他的柜子，那他和裙子的主人肯定关系非同一般。
裴佑冷笑，笑他自己愚蠢，竟然没有发现方嘉明很久之前就和元滢滢有牵扯。
裴佑回到公司，彻夜修改了方案。最终一版方案加快了进度，能够让裴氏更快恢复。
刚才天还是黑的，裴佑一低头一抬头天空就变成明亮的蔚蓝色。他浏览手机相册，看到不少元滢滢的照片，有她身穿高定出席自己的击剑比赛，有她烤肉时脸上染灰的窘态。裴佑看的越多，眉心那块位置越烫。他很清醒、很理智地知道元滢滢贪慕虚荣，为了接近他不择手段，甚至撒谎，装富人。她是明显不怀好意的女人，裴佑应该远离，但此刻他的指腹摸着元滢滢笑得温柔的脸颊，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既然费尽心机都要靠近他，怎么半路就放弃了，还选了方嘉明那种人。
警局。
小警官一脸严肃地接待元滢滢，问她遇到了什么困难。元滢滢说她来找方警官。小警官让元滢滢稍等，方嘉明正在忙。他给元滢滢倒了热水，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你和方队长是什么关系？”
元滢滢大方承认：“他是我男朋友。”
小警官尽力控制面部表情，才没在元滢滢面前露出惊讶。等方嘉澜一结束工作，小警官就用内线电话提醒道：“方队长，有人在大厅等你。她说——是你女朋友。”
“我马上就到。”
小警官听方嘉明没有反驳纠正，确定了元滢滢的身份。
“方叔叔。”
元滢滢一看到方嘉明就柔声喊他。其他人纷纷侧目，因为方嘉明的年纪，完全看不出来他已经做叔叔了。方嘉明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脸上挂着无奈，他自然地张开双臂，把元滢滢抱在怀里。
方嘉明一只手揽着元滢滢的腰往外走去，经过小警官身旁时，他说道：“我记得有规定，家属可以在办公区域等候。”
“以后滢滢来找我，就让她去办公室。”
“是。”
方嘉明要去换便服，元滢滢拦着不让，说他穿制服的样子特别英俊。方嘉明不懂元滢滢突然冒出来的稀奇古怪的想法，但他点头同意。
元滢滢窝在方嘉明怀里，她总是黏人的，无论身旁站的人是裴佑还是方嘉明，只要元滢滢想到这个人是她的男朋友，她就忍不住靠近贴紧。
柔软白皙的手指伸出，顺着方嘉明的领口向下滑动，点在一枚枚带花纹的扣子上。元滢滢数了数，扣子整齐，一颗都没有少，但她记得自己不小心拽掉过方嘉明的衣服扣子，现在那扣子还躺在她卧室抽屉里。
元滢滢问方嘉明，他是不是去补了扣子。方嘉明摇头，制服是统一订做，不能在商场买到同款的扣子。他又不能穿着一身缺了扣子的制服，只好重新向警局申请了一件新制服，而旧制服就放在公寓衣柜里。
元滢滢要看旧制服，方嘉明见时间太晚就说明天再看，
回到家，元滢滢找出纽扣，让元妈妈帮忙制成耳环。元妈妈手巧，边对着视频教程做耳环，便问元滢滢：“方警官人是不错，但不是独生子。我查过了，方家有他和方嘉澜两个孩子，这家业指不定给谁呢。而且听说他一心做警官，方家就大力培养小儿子，以后方警官不会做一个只能吃分红的方家大少爷吧。”
在元妈妈心里，有实权和吃分红的富家子弟天差地别。她思想偏传统，认为元滢滢最好嫁给继承人才能衣食无忧，过富太太生活。元滢滢和丈夫一起吃分红当然也能过好日子，但命运却掌握在别人手里，还要看继承人的脸色，整天担心集团的安危。而集团一旦破产，她就没有安稳日子了。
元滢滢不懂二者之间的区别，她打算直接问方嘉明。元滢滢试戴耳环，让元妈妈放心：“我会问清楚的。”
方嘉明作息规律，按时起床跑步晨练。他想起元滢滢要来他的公寓，就顺便收拾了房子。刚收拾好，就听到门铃声。
方嘉明打开房门，元滢滢俏生生地站在门外。她侧过身在看树上开的花，听到门打开了就转身，耳环轻轻摇晃。
方嘉明领她进了公寓。元滢滢看到干净的地板、摆放整齐的沙发靠枕，声音清脆：“方叔叔不会是看我要来特意整理的吧，其实平常乱糟糟的呢。”
方嘉明：“确实刚整理过，只是平常没有乱糟糟，只是有一点乱。”
元滢滢看多了方嘉明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慢慢地感受到他的可爱。她在沙发的正中间坐下，方嘉明倒水给她。
因为刚打扫过，方嘉明为了方便只穿了一件无袖背心，肌肉将衣服撑起明显的轮廓。元滢滢直勾勾地看着，伸出手指着腹肌说：“方叔叔，我要摸这个。”
方嘉明严词拒绝，元滢滢立刻站起身。交往之前，元滢滢可以温柔体贴，但一旦确定关系，她就变得有些无理取闹，非要男友满足她的一切要求才肯罢休。
元滢滢进门没有五分钟就要离开，方嘉明想要拦她，但没有合适的理由，他只能去拿钥匙，说让元滢滢等等，他去送她。
元滢滢瘪着嘴巴，显然在生闷气。看到方嘉明一直没有领悟到自己的意思，元滢滢直接挑明：“你让我摸摸，我就不走了。”
方嘉明夹紧眉毛，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才点头答应。
元滢滢把手贴在方嘉明的腹部，温热紧绷的触感让她掌心一颤。
“硬硬的。”
方嘉明解释：“刚运动完会充血，才会摸着发硬。”
在元滢滢的软声要求下，方嘉明无奈地撩起背心，露出分明的腹肌。隔着衣服和撩开背心看，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元滢滢咬着手指，心想摸起来是不是也不一样。
但元滢滢刚伸出手，方嘉明就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严肃：“不可以。”
元滢滢退让：“只摸一秒钟。”
方嘉明丝毫不让：“绝对不可以。”
刚才隔了一层衣服被元滢滢触碰，他就心猿意马，险些忍耐不了。如果完全贴上肌肤……方嘉明不敢继续想下去。
元滢滢只能妥协。她要看方嘉明的旧制服，方嘉明带着她去了卧室。衣柜里挂着两件一模一样的制服，唯一的差别就是旧制服少了扣子。
元滢滢拿起旧制服在方嘉明身上比划：“方叔叔，你穿上这件吧。”
方嘉明穿上旧制服，手指下意识地摸向缺了扣子的位置。元滢滢仰面看他，脸上笑盈盈地不说话。方嘉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她耳环的特别之处。
方嘉明伸手摸着摇晃的耳环，凝神细看，问道：“这是我制服上的扣子？”
元滢滢点头：“是啊，我把它做成耳环了，漂不漂亮？”
纽扣是珍珠形状，表层有金色花纹，扣在方嘉明的胸前是严肃庄重，而戴在元滢滢耳朵上，则是温柔优雅。
方嘉明真心夸赞：“很漂亮。”
他缺失的纽扣正好落在胸口位置，每看到元滢滢白嫩耳垂上的纽扣晃动一下，他就仿佛听到心脏跳动一下。
方嘉明低头，将唇印在元滢滢的耳垂。他的嘴唇除了感受到元滢滢肌肤的温度，还有纽扣的微凉。方嘉明闭上眼睛，低声道：“你很漂亮。”
柔软肌肤碰到的一小块耳骨顿时酥麻发软。
方嘉明倒在床上，元滢滢依偎在他的身上。他刚铺平的床单发皱，棉质布料蜷缩在一起，变成暧昧的形状。
方嘉明比元滢滢高上许多，平常两人并肩走着，他看的是元滢滢头顶的发旋、眨动的睫毛。他从没有试过用现在这种姿势，完全仰视元滢滢。她的唇、下巴都在方嘉明面前晃动。
元滢滢弯下腰肢，向来从容不迫的方警官体会到了紧张感。他期待有吻落下，但元滢滢在两张唇快要贴上时突然停住。
呼吸纠缠，元滢滢用鼻子蹭过方嘉明的鼻尖，眼睛里闪过戏谑的光彩：“方叔叔，你在想坏事情。”
方嘉明没有因为她的捉弄生气，轻声说是。
元滢滢眼睛里光芒更亮，她喜欢方嘉明的坦诚。元滢滢捧着方嘉明的脸，使劲地吻他的下巴。然后，她没有继续逗方嘉明，而是亲上了他的唇。
浓烈的情欲氛围让元滢滢脸颊发烫，但这个吻却格外纯粹。
344
第344章
元滢滢弯腰太久，身体有些发僵，她坐在方嘉明腰上没办法动弹。方嘉明尽力忍耐，见她没有下来的打算，就伸手抚着她的腰，把她放在床边。
元滢滢顺势躺在方嘉明身旁，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在床上，和方嘉明大眼瞪小眼。
元滢滢和方嘉明开始了同居生活。
方嘉明如果按时下班，就会提前在温德学院门口等元滢滢。因为元滢滢的虚荣心，方嘉明另外换了一辆不符合他审美的新车——一眼就能看到logo，奢华高调，价格贵的离谱。元滢滢不用再找借口说因为运动才没让司机来接。方嘉明拉开车门，她自然地坐进去，朝着同学挥手告别。
有同学瞥见了驾驶位的方嘉明，好奇问元滢滢，她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么英俊的司机。元滢滢说是她男朋友，又主动解释了方嘉明和方嘉澜的关系。
方家大少爷很少在人前露面，大家都没有见过他几回，元滢滢却直接把他变成了男朋友。
车上，元滢滢眉眼舒展，完全放松。她不用担心有人会戳穿她的家境，因为能和方家大少交往、坐豪车回家，已经足够证实她的家境。
元滢滢故意对方嘉明说：“方叔叔，他们都说你看起来年纪很大了，我们一点都不相配。”
元滢滢睁大眼睛，紧盯方嘉明的面部变化，想看到他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但方嘉明反应平淡。
两人同居就只是单纯的同居，虽然免不了搂搂抱抱和肢体接触，但方嘉明会适可而止。他比元滢滢大了几岁，元滢滢阅历不足，容易被欺骗，但方嘉明不能因为她单纯就哄骗她上床，毕竟她还只是学生。
和元滢滢想的一样，方嘉明内心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倾向传统。他已经亲过元滢滢，还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怎么都不能只给元滢滢女朋友的身份。方嘉明在默默筹划求婚的事情，他把一切流程规划好了——求婚，订婚，结婚。
家里会请保洁阿姨过来打扫，一周三次，其余时间都是方嘉明亲自做家务。他身高腿长，胳膊上肌肉紧绷地握紧锅铲的画面，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元滢滢看到方嘉明端着菜朝她走来，眼睛望着他蜜色的肌肤，听到他说：“可以吃饭了。”
这句话像是方嘉明的主动邀请，仿佛品尝的不是菜，而是他自己。
元滢滢还没有吃菜，就尝到了方嘉明嘴唇的味道，是清爽的微酸感。她问：“饭里加了柠檬汁？”
方嘉明缓着呼吸，声音沉闷而压抑：“对，我做了柠檬鸡片。”
方嘉明的公寓设计简约，他的卧室装饰更简单。平常他洗漱之后对着洗手间的镜子一照就能出门。但元滢滢来到以后，方嘉明在卧室加了一个梳妆台，客厅摆了一面可以照见全身的镜子。
方嘉明的房间里，元滢滢的瓶瓶罐罐随处可见。方嘉明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小瓶护手霜，看了很久没想明白，为什么元滢滢的手已经很柔软光滑，还要用护手霜来护理。
元滢滢挖了一点，涂在手上。她不小心取的太多，就让方嘉明伸出手分他一点。乳白色的膏状抹在方嘉明手背，他没有感受到肌肤被滋润，只觉得油腻腻的，像厨房的猪油。元滢滢被他的形容逗的大笑，说不愧是方嘉明，连形容都这么直接。
元滢滢用掌心揉搓方嘉明的手背。她上下两只手把方嘉明的手夹在中间，手指交叉紧握，仔细涂抹均匀。元滢滢和方嘉明解释，每个瓶子都有不同的作用，有美白的，保湿的，还有抗衰老的。
方嘉明难以置信，元滢滢才多大年纪就开始用抗衰老产品。元滢滢之前是不用，但有了黑卡，她开始毫无顾忌地买买买，当然是什么昂贵用什么，就听了导购员的推荐，买了一瓶抗衰老护肤品。
对于元滢滢的行为，方嘉明不理解但保持尊重。他已经把黑卡送给了元滢滢，至于她怎么花，方嘉明不会过问。
方嘉明看着元滢滢口中所说的“抗衰老”小瓶子出神。
过了两天，元滢滢发现抽屉了多了几张面膜，是她从来没用过的品牌。元滢滢翻到背面，看到男士专用的字样，大脑有短暂的空白。她拿起面膜去客厅问方嘉明：“这个是你的吗？”
方嘉明沉默了两秒钟，点头承认了。
元滢滢捧着方嘉明的脸，问他怎么想起用面膜了。
方嘉明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他试图略过这个话题，但元滢滢却执着地想听答案。
方嘉明无奈，只好坦白：“这个面膜……可以抗衰老。”
元滢滢眨动眼睛，没理解方嘉明的意思，就听他说：“你不是说，你的同学说我太老了吗？”
原来如此。
元滢滢只是随口一说，当做玩笑话讲出来，她看当时方嘉明反应冷静，没想到他竟然听进了心里去。元滢滢的唇角扬起弧度，笑得温柔，她扑进方嘉明的怀里，问他面膜效果怎么样。
方嘉明摇头，他刚用了两天，有没有变年轻没发现，只是他不适应面膜的黏湿感。
元滢滢让他别乱买了，跟着她一起敷面膜就好了。
晚上敷面膜的时候，元滢滢先指挥方嘉明帮她涂抹好，她再帮方嘉明。两个人顶着面膜泥，整张脸黑中带绿，一起躺在床上。
元滢滢想起元妈妈的担心，直接问道：“方叔叔，你家的家产是怎么分配的？”
她在方嘉明面前越来越不掩饰，连问家产分配这种私密事情，都不会稍微美化以后再说出来。
方嘉明回道，他对经商没兴趣，所以公司大概率是由弟弟方嘉澜继承，他会分得股份。其实方嘉明连公司股份都不在乎，他的金钱欲望很低，靠工资就能活的很好。但和元滢滢交往以后，方嘉明改变了从前的观念，为了保证女朋友的生活质量，他这次还是听话点拿分红。
和元妈妈猜测的一模一样，方嘉明不是方氏的继承人，只是拿分红的那个。元滢滢情绪低落，在元妈妈分析完二者的区别以后，她就把男人分成三六九等，继承人是最上等，她当然要嫁给最上等的人。
顾佳表情纠结，犹豫地把手机拿给元滢滢看。网页上裴氏起死回生，或能摆脱破产危机的加粗标题进入元滢滢的视线。她接过手机，仔细读了起来。其中有关商业的分析研究她看不懂，但她从文章里隐约明白一件事——现实和梦境走向一样，裴氏会好起来，裴佑还是高高在上的裴佑。
她好像……又得罪了裴佑。
元滢滢捂着脸趴在桌上，嘴里说着为什么啊。
为什么裴氏不早点好，为什么裴佑不提前告诉她让她安心，这样她肯定不会说分手。
顾佳以为元滢滢会担心裴佑打击报复。在其他人看来，裴氏困难时元滢滢决定分手，无疑是落井下石。裴佑现在肯定对元滢滢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会厌恶她。
顾佳安慰道：“你别怕。你现在的男友是方嘉明，方家和裴家应该差不多吧，豪门都会维持表面关系，不会直接撕破脸，他不能对你怎么样的。”
元滢滢的心又遭受了沉重一击，她想到重回巅峰的裴佑，和只能拿分红的方嘉明，顿时更郁闷了。
元滢滢想打听裴佑的消息，只是她总不能去问方嘉明。而学院里和裴佑关系好的人只有方嘉澜，元滢滢就去找他。
方嘉澜表情冷淡，单手插兜，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和元滢滢记忆中随和的他很不一样。元滢滢没时间思考方嘉澜的变化，开口就问他知道裴佑最近怎么样了吗。
方嘉澜讽刺一笑，故意说道：“你现在都算我半个大嫂了，怎么还关心前男友？不怕大哥知道了生你的气。”
元滢滢摆手：“他不会的。”
方嘉澜被噎住。
元滢滢缠着方嘉澜，非要知道网上的传闻是不是真的。方嘉澜脸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他后退一步，和元滢滢拉开距离，又拿“大嫂”来堵元滢滢。
元滢滢跺脚，念叨道：“你都说我是你大嫂了，怎么我问什么你都不说。不是说长嫂如母，你不尊敬我，我才要告诉你大哥，让他骂你！”
方嘉澜瞪大眼睛，他可以拿元滢滢和方嘉明的关系来拒绝，但元滢滢一提大嫂两个字，他的喉咙里仿佛塞了石头粒，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难受。
方嘉澜皱眉，决定双方各退一步：“以后你别在我面前提大哥，我就帮你打听。”
元滢滢同意了。
方嘉澜很快就收集好消息。他给裴佑打了电话。裴佑听他拐弯抹角地询问裴氏的近况，刚想回答却察觉到不对劲。裴佑沉思，方嘉澜不关心商业上的事情，即使想关心朋友也不会问的这么仔细，什么裴氏能不能恢复到过去的样子，资产是否缩水。
能这么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只有一个。
就是裴佑的前女友，在意裴氏超过在乎他的元滢滢。
裴佑冷笑，想直接挑明问方嘉澜前段时间还在借酒消愁，今天就为大嫂鞍前马后了。他准备让方嘉澜转告元滢滢，关于裴氏的一切都无可奉告，裴氏是死是活和元滢滢没有一点关系。
“裴氏……”
裴佑刚开口，语气停顿。他能想到假如自己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元滢滢听到以后会是什么反应——她虚荣又爱面子，为了隐藏普通人身份，每天坐公交车再步行，大费周章只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她住在哪里。元滢滢如果听到裴佑的回答，肯定脸臊红，她再想攀附裴氏也会放弃。
裴佑脑袋里浮现出元滢滢断绝心思，彻底留在方嘉明身边的画面，心里顿时一片烦躁。他心想凭什么，他说几句狠话是能一时痛快，但却成全了方嘉明。
裴佑是天生的商人，他绝对不做注定亏本的买卖。
于是裴佑改了口风，声音笃定：“裴氏没事，不仅会回到从前，还会更好。”
方嘉澜原话转达给元滢滢，他看着元滢滢的表情一会儿惊喜，一会儿皱眉，心中有不妙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难不成要抛弃他大哥，和裴佑复合？
方嘉澜内心纠结，裴佑和方嘉明是他最亲近的两个人，只是元滢滢选择哪一个他都不会高兴，除非元滢滢能够突然想明白选择他。
元滢滢随口敷衍过去，但她真的动了心思。连做梦时，元滢滢梦到之前的预知梦境，她看到自己成为了裴太太，和裴佑一起接受记者采访。广场上方大屏幕上，她美丽的脸被放大，每一根睫毛都能被大家看到。这种万人瞩目的快乐让元滢滢笑出了声。她睁开眼睛，看到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日光，决心要试探和裴佑复合的可能性。
可裴佑整天待在裴氏，元滢滢根本没有偶遇的机会。她只能溜进裴氏公司，被前台拦住礼貌客气地询问她是否有预约。
“没有……”
“没预约的话恐怕不能见。”
元滢滢小声说：“我是裴佑的女朋友，能不能见他？”
前台诧异，看面前的女孩精致漂亮，不像说谎话的人。只是她真是裴佑女朋友怎么不直接给裴佑打电话？出于慎重考虑，前台让元滢滢稍等，给秘书去了电话。
裴佑抬头：“我女朋友？”
秘书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裴佑问对方的长相，秘书形容是一个年轻女孩子，很漂亮。裴佑皱眉，他大概想到是谁了。但裴佑为了确认，先调出监控，看到画面里坐立难安的元滢滢，他表情冷淡。
刚才元滢滢有勇气说是裴佑女朋友，但前台打了电话以后却仿佛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回应。元滢滢越想越着急，她猜测裴佑知道是她来了，不想见面故意冷落她。
元滢滢脸颊发烫，她才不要等下去被裴佑白白羞辱。
能做裴太太，元滢滢受多少气都值得，假如一点可能都没有，她才不要被人奚落，太丢人了。
裴佑刚要说话，就看到监控画面里元滢滢站起身，连招呼都不打就要离开。裴佑没有让秘书转达，直接拨给前台。
“让她进来。”
前台头一次和裴佑通电话，只感到他的语气着急。
前台喊住元滢滢：“裴总请你进去。”
元滢滢进了电梯，坐到顶楼，走进裴佑的办公室。
元滢滢敲门，没人说话，她直接推门进去。裴佑低头看文件，似乎没注意到元滢滢。
元滢滢没有傻乎乎地站在那儿，找了位置坐下。
裴佑冷笑：“你倒是自觉。”
345
第345章
面对裴佑的冷嘲热讽，元滢滢眨动眼睛作为回应。她看向四周，转身对裴佑说：“我想喝水。”
裴佑冷哼，想到两人如今的关系，他不会再像在交往时对元滢滢一样有求必应。
请求被拒绝，元滢滢纤长的睫毛颤动。她站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裴佑以为她要离开，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有了波动。他皱眉，心想元滢滢怎么变得一点耐心都没有，明明他们在一起时他也是这样的脾气，元滢滢很包容，怎么现在……
难道是因为元滢滢和方嘉明待在一起时间久了？
裴佑默默地拿自己和方嘉明比较，他认为方嘉明的性格沉闷无趣，比不上自己。但万一方嘉明表里不一，实际是宠溺女友的人……
虽然裴佑自信他现在的资产足够让元滢滢回头求复合，但他担心因为自己的冷漠让元滢滢以为复合毫无可能，重新回到方嘉明的怀抱。
短暂的时间内裴佑想了很多，他突然站起身，声音有一丝慌乱：“你要去哪里？”
元滢滢回道：“我去要一杯水。”
她看裴佑的办公室摆满了文件，没有水壶和茶具，而裴佑显然不是当初能满足她各种条件的裴佑。既然如此，元滢滢决定自给自足。
裴佑听完，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好好坐着。”
裴佑边打电话边问元滢滢，声音冷淡，毫无关心：“喝什么？”
元滢滢的要求有点多，为了不遗漏，她朝着裴佑走去，稍微弯下腰，在电话旁边轻声道：“要一杯咖啡，加糖加奶，再配些小点心。”
她身上的清香顺着弯腰的动作传进裴佑的鼻尖，他有一时的恍惚，竟想要下意识地抬手，搂住元滢滢的腰肢，把她带到自己腿上。但手臂伸出，指腹刚碰到元滢滢，裴佑的手微微蜷缩而后收回。他想起元滢滢不是他的女友，而是方嘉明的女朋友。
大脑中理智的提醒让裴佑感到烦躁，一想到元滢滢和方嘉明有牵扯，他额头抽痛，就松开领结试图驱散心中的烦闷。
裴佑冲着电话开口语气生硬：“按她说的做。”
没过几分钟，秘书推门送来了咖啡点心，他偷偷打量裴佑的脸色，一脸黑沉，心不由得绷紧。元滢滢却浑身松弛，丝毫不害怕裴佑。秘书奇怪，看这副场景，裴佑不像是和女友吵架彼此冷战，更像是单方面呕气。裴佑在商场杀伐果断，处变不惊，怎么到了女朋友面前，所有的高兴不高兴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元滢滢尝了咖啡点心，瞬间眼前一亮，夸奖秘书的手艺不错。
裴佑冷笑，他开门见山，问元滢滢来做什么，为什么告诉前台她是他的女朋友。
元滢滢捧着咖啡，朝裴佑露出温柔的笑：“我没有预约，再没有一个特殊身份他们肯定不会让我见你，我只能说是你女友了。阿佑，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很想你，才打听了你公司的地址来看你。”
裴佑的心猛地跳动一下，他清楚元滢滢来公司肯定是有所图谋。裴佑大概能猜到，元滢滢听到方嘉澜的转述，得知裴氏不会破产，反而会恢复正常，比之前更好，于是元滢滢后悔了，想要挽回两人的关系。
因此元滢滢嘴里的话，可信度不高，但听到她说想念的时候，裴佑不受控制地心软了。
他迫使让自己的心变得坚硬冷漠，不要被元滢滢这种虚荣势利的女人欺骗第二次。
裴佑没有反应，他掀起眼睑，冷冷地看着元滢滢。这让元滢滢感到心虚，生怕裴佑质问她，当初怎么毅然决然提了分手，现在又眼巴巴地跑过来。
还好，裴佑没问，他只是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望着元滢滢。
元滢滢心想来都来了，肯定要努力争取一下，万一裴佑心软同意复合了呢。她软下声音回忆和裴佑的曾经，但裴佑的脸色太冷，元滢滢只说了两分钟就说不下去。她坐直身体，没心情继续喝咖啡吃点心，双手放在膝盖上，姿态局促。
她听到裴佑开口：“你和方嘉明分手了？”
元滢滢摇头：“没有。”
在没有确定裴佑会同意复合之前，元滢滢不可能和方嘉明分手。她心里有小九九，万一和方嘉明分开，裴佑又拒绝她，那她不就落了个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
裴佑听完，感到胸口更闷，他索性直接把领带解开，扔在一旁，又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两枚。裴佑讽刺笑道：“你现在是方嘉明的女朋友，却跑到我的公司，对我说你想我了。元滢滢，你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不会是妄想我同意你脚踏两只船，让我和方嘉明同时做你的男朋友吧？”
元滢滢否认：“不是。”
试图通过回忆过去让裴佑心软的计划失败，元滢滢没有了其他好办法，她垂下脑袋，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尴尬难熬。
元滢滢觉得她太傻了，竟然忘记她当初接近裴佑时，他是多么难搞定的性格。看来，她是注定做不成裴太太。元滢滢又不想嫁给一个只能拿分红的豪门子弟。她准备回去就和方嘉明摊牌，催促他争夺家产。元滢滢没想过让方嘉明放弃警官的工作，她只是想，方嘉明把家产争到手里，到时候聘人来管理，方嘉明抽空一周去个两三次就可以。至于这样做有没有挑拨兄弟两人关系的嫌疑，元滢滢不去多想，她只想改变方嘉明。如果改变不了，元滢滢或许要考虑分手的事情。
裴佑在等着元滢滢接下来的示好，却看到元滢滢站起身，说了一句：“阿佑，你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很想你才会跑过来，你怎么能说那种话……我很不开心。”
元滢滢站起身要走。
裴佑脑海里飘过“欲擒故纵”、“倒打一耙”等等很多话，他明白应该安稳坐好，看着元滢滢离开，让她后悔当初分手的选择。
但元滢滢距离门越来越近，裴佑紧绷的弦扯断，他大步走过去，将元滢滢刚拉开的门关闭。元滢滢抬头，裴佑把她围在两只手臂圈出来的小片空间里，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
他嘲讽道：“你是来找我复合的。”
元滢滢想要弱声反驳，但裴佑满脸笃定的表情让她意识到自己被识破，再嘴硬没有意义。元滢滢抿紧唇没说话，默认了裴佑的话。
裴佑低下身子，视线和元滢滢相平，他唇角冷冷勾起：“你知道其他人要复合的时候是什么态度吗？”
元滢滢摇头。
裴佑嘴角的冷意更甚，分手后想复合的男女，哪个不是好话说尽、姿态卑微，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挽回爱人的心。而元滢滢，只是说两句回忆过去的话，被他冷落就忍受不了，决定放弃。
裴佑的目光在元滢滢脸颊逡巡着：“滢滢，你的耐心太少。”
元滢滢问道：“如果我有耐心地多求你几次，你会同意吗？”
没有想到她问的如此直接，裴佑目光一凝，嘴唇动了动：“你要先和方嘉明分手。”
元滢滢下意识地拒绝：“不行。”
裴佑的目光凛冽，他没想到都到了这种局面，元滢滢还舍不得方嘉明。
元滢滢小声说道：“你不同意就算了。我知道你骄傲又聪明，被我提分手肯定存着一股气，这会儿想趁机报复我，我如果真听你的话分手就上当了。”
看她一副“我识破了你的计划”的愚蠢模样，裴佑不禁笑出了声音。
元滢滢不满，质问道：“你是在嘲笑我吗——”
话没说完，她的唇就被堵住。裴佑将几个月以来的烦闷都发泄在这个绵长的吻上。他亲的用力且深入，一副要把元滢滢整个人都吞掉的架势。口腔、舌头，每一个偏僻位置都被裴佑深入地探究过。裴佑含着元滢滢的唇，想起她狠心提分手的画面，牙齿轻咬。
元滢滢痛呼一声，瞪大眼睛看着裴佑。唇舌还在纠缠，裴佑的声音含糊缱绻：“你可以咬我。”
元滢滢啊呜一口，咬向裴佑的唇角。裴佑并不喊痛，好整以暇地看着元滢滢。
元滢滢甚至能看到他眼睛里的笑意。
她咬的太用力，嘴唇又是最容易受伤破皮的软肉，裴佑的唇角渗出了血。元滢滢见状心里一慌，赶紧松开他。裴佑虽然看不到，但能够感觉到温热，他挑眉问：“流血了？”
元滢滢嗯了一声，躲开他的目光，小声喃喃道：“是你让我咬的。”
裴佑没有用手去擦拭，他嘴唇一抿，血痕就染上了他整张嘴唇。鲜艳朱红，像是涂了口红。元滢滢向来不喜欢男人画太浓的妆容，总觉得男人抹了颜色太重的口红，会没有一点男人气概。但元滢滢盯着裴佑鲜红的嘴唇，心里涌现出奇怪的感觉——好像男人涂口红，也没那么糟糕。
元滢滢在这种时候发呆，裴佑是应该生气的。但因为元滢滢是看他才发呆，裴佑的心底反而生出一种隐秘的愉快。他低头，亲吻，把嘴上的颜色涂到元滢滢的唇上。
微微的铁锈味在元滢滢嘴巴里横冲直撞，她记不清自己被吻了多久，想要提醒裴佑停下。可无论她说什么，裴佑不会听。元滢滢慌不择言，搬出来方嘉明，说她回去就告诉方嘉明，让他把裴佑抓起来。
裴佑停下。
就在元滢滢庆幸可以喘息的时候，接下来是更汹涌的吻。裴佑吻的凶狠，声音发沉：“你去告诉方嘉明吧。不过即使要把我抓起来，也该有一个罪名。”
元滢滢胡乱说着：“你耍流氓，欺负别人的女朋友。”
裴佑冷声说道：“别人的女朋友？你先是我的女朋友，才成了方嘉明的，要抓也应该是先抓他。自诩正义的方队长，竟然会做出趁虚而入的事情。”
元滢滢被裴佑的逻辑弄晕，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胡说八道。她和裴佑分手在前，和方嘉明后在一起，怎么就变成方嘉明横刀夺爱了？
元滢滢试图纠正裴佑的说法，让他别乱污蔑方嘉明，毕竟方嘉明是个好警官。
听到元滢滢维护方嘉明，裴佑心中的烦躁更重。他手掌抚上元滢滢的腰肢，朝前一按，元滢滢就抵在他的胸膛。裴佑双臂穿过元滢滢的腿弯，让她的双腿夹在腰间。托着臀部的手掌没有乱动，元滢滢却莫名觉得羞耻，身体动了两下。裴佑皱眉，将元滢滢的身体往上托起，让她别乱动。
裴佑就维持这种姿势，抱着元滢滢坐到办公桌上。
绵软的身体向后仰倒，桌面摆放的文件夹噼里啪啦地落地。元滢滢进来之前，裴佑正在签署一份文件，钢笔没有盖好，尖锐的笔尖残留蓝色墨水痕迹。
元滢滢柔软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散开，她整个背部抵上坚硬的桌子。元滢滢一侧首，就能看到钢笔笔尖直冲着她。
她有些恍惚，同样是刚成年的年纪，裴佑的心智已经变成了成熟男人。他能在面对一堆文件时从容不迫，这让元滢滢想到了梦境中三十岁的裴佑——稳重，喜怒不形于色。
现在的裴佑再能干，脸上没有完全褪去男孩的青涩，身上仍然有青春的气息。而三十岁的裴佑，即使隔着屏幕望去，元滢滢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势。
裴佑皱眉，他不喜欢元滢滢此刻望向他的眼神，好像在越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裴佑想，她在看谁，是方嘉明吗？
在他吻向她时，元滢滢却在想着另外一个男人，这无疑是对裴佑最大的打击。
裴佑刚才收着力气，他的吻深切而缠绵，动作却轻柔。此刻，裴佑将桌上束手束脚碍事的文件通通扫落，包括正指着元滢滢的那只钢笔。
笔尖坠地，蓝色墨水从钢笔中飞溅出来，落到元滢滢的小腿上。
微凉的触感让元滢滢叫出了声，她娇声抱怨裴佑的粗鲁，把她的裙子弄脏了。
裴佑低下头，将元滢滢的裙子从头看到尾，没有发现墨水的痕迹。他顺着脚踝往上看，在膝盖上方发现了一个蓝色墨水点。
裴佑说道：“裙子没脏，只是腿上有……”
说着，裴佑用指腹擦去墨水点，他一揉，蓝色就在元滢滢的腿上晕染开。裴佑拍着额头，说自己变蠢了，墨水怎么能用手直接擦。
他拿来湿巾，冰凉感让元滢滢轻轻哼着。
蓝墨水被轻轻擦掉，但裴佑没有就此停下。他的手缓缓移动，宛如弹钢琴一般轻轻掠过柔软的肌肤。
元滢滢被捉弄的发痒，想抬腿推开裴佑。光洁的大腿却蹭过了裴佑的鼻尖。
346
第346章
裴佑握住元滢滢纤细的脚踝，手掌沿着她小腿的方向移动。他轻轻一折，元滢滢白皙柔软的腿肉就露出更多。
裴佑带着热意的吻滑过，在大腿内侧留下他牙齿的痕迹。元滢滢身体紧绷，雪白的肌肤染上淡淡的粉色。裴佑既亲又咬，元滢滢推着他晃动的头，想让他停下，但无济于事。
浓密的睫毛颤抖，元滢滢的脸颊浮现红晕。她偏头看了墙壁钟表的时间，发现裴佑仅仅是为她擦拭腿上的墨水污渍，就用了整整两个小时。
眼前出现裴佑的脸时，元滢滢已经没有动弹的力气。她连手指都无力动一下，最终是裴佑把她抱着坐起，整理好裙子再放到沙发上。
裴佑要整理自己的衬衫，却被元滢滢搂住脖子。她喜欢看裴佑以现在这种姿态面对她——敞开的领口、水润的嘴唇，沉浸在刚才的余韵中眼睛还是迷离。
元滢滢想趁着裴佑脑袋不清醒要个答案，她声音黏糊，像一块刚用蜂蜜制成糖衣的糖果。
“阿佑，我们是复合了吧。”
他们之间做了男女朋友才会有的亲吻，元滢滢猜想裴佑应该是同意了复合的要求。
裴佑板着脸冷声说没有，他坚持道：“只有你先和方嘉明分手，我才会考虑。”
元滢滢气的打他，巴掌落在裴佑的胸膛，声音沉闷，一点都不痛。
元滢滢和方嘉明待在一起时间久了，方嘉明经常拿碰到的诈骗案例讲给她听，以提高她的警惕心，免得她轻易相信别人再遇到骗子。元滢滢听到裴佑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裴佑在骗她和方嘉明分手，到时候让她两个人都得不到，当做报复当初元滢滢在裴氏困难时立刻提分手的举动。
元滢滢斩钉截铁地拒绝。
裴佑眼底一暗，他认为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有元滢滢先和方嘉明提分手，恢复单身，他才会考虑复合。当然，如果元滢滢能一直像今天一样温顺，复合的可能性很大。
但元滢滢断然拒绝。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到警惕，裴佑心底一沉，怀疑方嘉明究竟给她灌输了什么思想，让她如此防备。
裴佑的语气坚定，丝毫不退让。
“你必须要和方嘉明分手，否则没什么好谈的。”
元滢滢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推开门走出。这次，裴佑没有阻拦。只是在元滢滢走后，他打开监控器，看到元滢滢离开之后，没有丝毫停顿进了电梯，出了公司大门。
——她竟然真的没有留恋。
所谓的欲擒故纵，更像是裴佑的凭空臆想。
裴佑坐回沙发，无力感袭卷他的全身。他叫来秘书，让他密切关注元滢滢的动向。秘书看到衣衫凌乱的裴佑，连忙低下头，心想裴佑果真是年轻气盛，和女朋友刚见面就按耐不住。
裴佑觉得光跟着元滢滢还不够，连方嘉明也要一起跟。他想到元滢滢那对捧高踩低的父母，叮嘱秘书也一块调查。
秘书多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跟踪方嘉明。
裴佑闭上眼睛，声音低沉：“他是我女朋友的男朋友。”
秘书震惊了很久才回神，他不能打探老板的私事，只能一一记下，按照吩咐去办理。只是秘书越查，越佩服元滢滢，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能让裴佑纠结的女孩子。按照常理，寻常的表白裴佑都不会接受，更不可能和别人的女朋友有牵扯。可裴佑明知道元滢滢现在的身份，没有选择断掉关系，而是跟踪打听消息，似乎有想转正的意图。
元滢滢生活简单而丰富，离开温德学院就和方嘉明待在一起。私家侦探拍到的都是两人的合照，裴佑看到以后没有说话，只是用剪刀把照片剪开，把方嘉明的那一面丢进垃圾桶里。
方嘉明侦查意识强，跟踪他的人很快被发现。方嘉明把人按在地面，问他想要干什么。那人看了元滢滢一眼，被方嘉明压的喊痛，刚要把裴佑供出来。元滢滢心领神会，连忙阻止，说只要他保证以后不会再跟踪，这一次就放了他。方嘉明不赞同，但在元滢滢软声哀求下，还是同意了。他表情严肃，警告如果再敢跟踪，就把他送进看守所关上几天，那人吓得连连保证。
元滢滢找了借口支开方嘉明，让他去附近便利店买纸巾。只剩下元滢滢和没走远的私家侦探面面相觑。元滢滢先开口：“裴佑让你来的？”
都到了现在这种局面，侦探只能承认。
元滢滢不让私家侦探说出真相，是担心方嘉明会起疑心，进而知道她私下里见裴佑要求复合的事情。元滢滢习惯了方嘉明的居家体贴，但她没忘记方嘉明的身份，记得他严肃的样子吓得人腿发软。
元滢滢让私家侦探转告裴佑一句话。
私家侦探原样复述：“元小姐说——阿佑，偷偷摸摸可不是你的作风。别再派人跟着我了，再被方叔叔抓到，你也要被警局约谈了。”
裴佑脸色黑沉，正准备让秘书把所有私家侦探召回，就听到一直跟着元家父母的侦探说，他听到元妈妈随口抱怨，说只有有继承权的豪门才是真豪门，话里话外看不上只拿分红的。
裴佑皱眉沉思，他很快就想通元妈妈为什么说这样一番话。
——方家大概率是由方嘉澜继承，方嘉明一直抗拒接受家业。
刚才被元滢滢嘲讽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裴佑眉眼舒展，去拜访了方家。他从方家出来不久，方嘉澜就收到方父的消息，让他尽快回家。
除了爱打游戏，方嘉澜没什么坏毛病，但他和裴佑相比差距太大。方父回忆起和裴佑的对话，心中的念头更加坚定。他把决定告诉方嘉澜，要向公众宣布方嘉澜继承人的身份，同时方嘉澜明天就进公司，先从小经理做起，开始逐步熟悉业务。
方嘉澜被方父突然的举动弄得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问真的定了，不用问问大哥的意见吗，万一方嘉明改变心意，也想继承家业了。方父觉得可能性不大，他一直尝试说服方嘉明，但都没有成功。只是公布继承人这么大的事，还是要告诉方嘉明一声。
方嘉明反应平淡，对于弟弟当继承人没有意见，但他要求出于工作考虑，方家人在接受采访时不要提及他的名字。
方嘉明挂了电话，看到元滢滢正直勾勾地望着他。方嘉明拍了身旁的位置，问她怎么了。
往常方嘉明做这个举动，元滢滢都会走过去坐下，靠在他的肩膀。但这一次，元滢滢站在原地，漂亮的大眼睛眨动，她问：“你刚才在说……什么继承人？”
方嘉明轻描淡写：“爸妈决定让嘉澜进公司，准备向媒体宣布他是方家企业的继承人。”
元滢滢瞪圆眼睛：“那你呢？”
方嘉明诧异，但还是解释道：“我不喜欢管理公司，只拿股东分红就够了。”
元滢滢瘪着嘴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高兴。她哼了一声，离开客厅，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方嘉明一头雾水，他知道元滢滢会不时地耍小脾气，但这一次时间太久。方嘉明敲门让她出来吃饭，元滢滢没回应。
从早上到傍晚，整整一天元滢滢都没出房间。方嘉明实在担心，他敲门，声音严肃：“滢滢，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
方嘉明继续说道：“十秒钟后，你如果不开门，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必须强行打开门了。一，二……”
门被打开，方嘉明刚喊了一句“滢滢”，元滢滢提醒他：“别和我讲话。”
方嘉明照做。
元滢滢沉默吃完饭，回了房间重新关上门。
家里有多余的房间，方嘉明没有去睡。他躺在客厅沙发上，这里正对着主卧，元滢滢一有动静他就能听到。夜里，元滢滢起床倒水，被地板上掉落的软枕绊了一下。方嘉明醒来，他起身要去开灯，元滢滢不让。方嘉明无奈，只能在黑暗中揉着元滢滢的脚，问她摔疼了没有。
元滢滢摇头，意识到光线太暗，方嘉明看不到，她补充道：“不疼。”
方嘉明低头按压脚踝，声音低沉：“不疼……能不能别再生我的气了。这样彼此不说话，我很不舒服。”
元滢滢没有同意，而是问他：“方叔叔，为什么你不去争家产呢。当继承人多好啊，企业房产能分到一大半。”
方嘉明才明白，元滢滢是因为方家宣布继承人的事情生气。元滢滢说话时声音雀跃，一提到金钱，她总是充满活力，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其他人说出这种直白、疑似挑拨兄弟关系的话，方嘉明会说他不喜欢，让对方不要多管闲事，更会远离说话的人。但面对元滢滢，他只能无奈解释，他的心思不在商业，当警官更适合他。
元滢滢心里正烦躁，闻言不做思考地说道：“你如果真是一个小警官，怎么能买得起这栋公寓，更用不起黑卡，我根本不会和你在一起！”
“滢滢！”
方嘉明的声音严厉。
元滢滢身子一抖，她意识到说的话太过分，但完全没有道歉的打算。元滢滢不想哄别人，觉得一切都是方嘉明的错，按照他的能力只要他同意，方家继承人肯定会是方嘉明，而不是方嘉澜。元滢滢不懂梦想事业，她只想做富太太。
她是舍不得方嘉明的，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方嘉明。”
这是她第一次不亲昵地叫方叔叔，语气郑重。
方嘉明凝神细听。
“你是知道我是什么人。我现在向你坦白，我进温德学院就是为了找一个有钱人做太太。我想做方太太，但前提是你能继承方家。”
方嘉明早就清楚元滢滢的本性，因此他听到这样一番话并不意外。方嘉明想不通，金钱层面他完全可以满足元滢滢，为什么元滢滢要执着于继承家业。
方嘉明试图和元滢滢解释，他早就安排好一切，方太太的人选他认定了元滢滢，以后元滢滢想过什么生活就过什么生活。
元滢滢对豪门全部的了解都来自于元妈妈，所以她对元妈妈的说法奉为圭臬。元滢滢认为，男人可能会欺骗她，说话哄她开心，但元妈妈绝对不会骗她。
元滢滢和方嘉明的沟通完全不在同一条线上。方嘉明此刻才显示出他大男子主义的思维方式，不懂元滢滢烦心的点在哪里。元滢滢见说不通，就提了分手。
分手两个字轻飘飘地说出来，方嘉明立刻皱眉。他怀疑听错了，元滢滢当即重复了一遍，要收拾东西离开。
她理直气壮：“分手的男女是不应该住在一起的。”
方嘉明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在凌晨三点离开。
方嘉明拦住她，让她安心住下。按照元滢滢的说法，他们不能继续待在一起，那就方嘉明离开。方嘉明什么行李都没收拾，径直离开了家。他没有找酒店去住，而是在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路上空荡荡的，偶尔有一辆车驶过，看不到其他行人。方嘉明不觉得困，他只感到脑子疼，一直想起元滢滢说分手的画面。他连求婚仪式都计划好了，元滢滢却提了分手。
方嘉明苦笑，他一个成年男人，被小几岁的女孩子牵动情绪，扰乱心思，还不知道怎么排解郁闷。
七点钟，方嘉明回到公寓。主卧的门敞开，方嘉明抱着一丝希望走过去，他期待元滢滢躺在床上，或者正坐在梳妆台前面摆弄头发，看他进来朝他微笑。
但房间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桌子的瓶瓶罐罐，而它们的主人已经离开。
方嘉明张开手臂，跌进床里。他身体的寒气被床上残留的温暖驱散。方嘉明确信，和元滢滢是讲不通道理的，软硬都不行。只有顺从她的心意，才能让元滢滢满意。
方家宣布继承人，和方嘉澜搭话的人更多了。元滢滢又动了小心思，虽然她曾经拒绝过方嘉澜，但今时不同往日，方嘉澜的身份为他狠狠加分。
元滢滢故技重施，准备了早饭，要给方嘉澜送去。她只会当初接近裴佑这一招，从没有想过万一不奏效了怎么办。
元滢滢还没踏进A班，就被人拉住胳膊，扯到角落里。
元滢滢抬眼，对上裴佑冰冷的眼神。
他看到熟悉的饭盒，语气讽刺：“元滢滢，你就只会送早饭吗？你真是又心机又蠢……”
元滢滢忍不住反驳：“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和方嘉澜，还有其他男人都吃这一套呢……”
她的脸颊肉被裴佑握住，说不出话来。
347
第347章
“不许去。”
裴佑语气严厉，乌黑的瞳孔紧盯着元滢滢的脸。
元滢滢顿时感到委屈，她已经和方嘉明分手，现在裴佑还要阻拦她和别的男人约会。
是，元滢滢承认，她当初抛弃裴佑转身就走，是她做的不对，可裴佑身为裴氏将来的掌权人，气量总该大一点，不能总和她计较吧。
元滢滢眨动眼睫，问道：“你又要管我！难道要我离所有男人都远远的，你才满意？”
裴佑听出她的不满，握紧的手稍微放松，对于元滢滢的质问，裴佑下意识地想要回答是。他当然想要元滢滢远离其他男人。但裴佑明白，如果他真的承认了，元滢滢肯定会被气的不轻。
冷硬的语气有了软化的迹象：“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管你，是——”
元滢滢睁大眼睛，疑惑地看向裴佑。
裴佑继续说道：“上次你说的事情，我同意了。”
元滢滢喃喃：“上次……上次是什么事情？”
裴佑的脸上罕见地露出窘迫，他观察元滢滢的表情，知道她不是伪装，而是真的记不清楚。裴佑闭紧嘴巴没有提醒，他已经后退一步同意复合，不能一退再退。由他主动提示元滢滢，好像他多么迫切地想复合似的。
可裴佑不直说，元滢滢想不起来。
裴佑冷笑：“看来你上次要复合，只是随口一说。”
元滢滢突然想起来，眼里立刻浮现光彩。裴佑这番话的意思，是要和她复合了。元滢滢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梦境中她朝思暮想，三十岁还在后悔没能和裴佑在一起，现在竟然能够弥补遗憾。
元滢滢马上就不生裴佑拦住她的气，有了裴佑，她当然不必再到处送早餐讨好其他人。
柔软的身体扑进裴佑怀里，元滢滢的声音里带着雀跃：“阿佑，我真高兴，你又是我男朋友了。”
“嗯。”
裴佑任凭她搂脖子抱腰，没有回抱。他想清楚了，之前对元滢滢太过放纵，这次他可要矜持。
元滢滢没有注意到他的态度冷漠，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在乎我的家境吗？”
毕竟裴佑已经知道了元滢滢的真实家境，两人并不相配。在元滢滢的了解中，豪门出生的男女，大部分不往外面流通，他们会选择圈子里的人结婚。裴佑皱眉，在裴氏最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想到通过联姻拉拢资金。姻亲是能得到帮助，但利益同样可以，而且更加方便可靠。现在裴氏好转，更用不上裴佑去联姻。
元滢滢听到裴佑的解释，认为他娶自己的可能性很大。
她扬起脸：“阿佑，你会娶我的，对不对？”
元滢滢的这句话，足够让任何沉浸在爱情中的男人清醒。恋爱是甜蜜的，但婚姻却要慎重考虑，如果男人不主动提及婚姻，被女友提起，就会感到被逼迫被催促。
但偏偏她长了一张温柔单纯的脸，说话时声音柔和，水汪汪的眼睛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裴佑轻笑一声：“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娶你？”
裴佑不在乎家境，但他被元滢滢欺骗、抛弃过。元滢滢在离开他以后，重新交往了男友，裴氏好转，她在权衡利弊后选择了他。裴佑怎么会娶这样一个女人做他的妻子。
他的冷淡很快熄灭了元滢滢的热情，她松开环绕裴佑脖子的手臂，后退两步。
“你如果没有娶我的打算，就不要复合了。”
元滢滢已经拥有了两段恋爱，她清楚恋爱的酸涩甜蜜，没心情继续玩恋爱的小游戏。元滢滢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做富太太，如果裴佑不能满足她的要求，复合还有什么意思。
裴佑难以置信，他试图忘记曾经被分手的记忆，选择复合，元滢滢却反而不同意了。
他听到元滢滢小声抱怨：“我以为阿佑会是负责任的人，没想到比不上方叔叔。他可是说过要求婚，娶我做方太太的。”
裴佑惊讶，他对方嘉明没有好印象，甚至有偏见，认为他年纪大了还惦记元滢滢，是凭借年龄优势把元滢滢哄住的。但裴佑没想到，方嘉明竟然是认真的，他想和元滢滢永远在一起。裴佑理智地分析，他和方嘉明比起来，确实方嘉明的承诺更让人安心。
裴佑嘴唇微动，想说方嘉明承诺了什么，他也可以。但裴佑不是信口胡说的人，他所承诺的都是一定能办到的事情。
于是，裴佑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元滢滢离开。
回去后，裴佑仔细想了很久。他必须承认，元滢滢身上有许多毛病，还都不是小毛病——爱慕虚荣，捧高踩低等等。但除了她，裴佑再想不出另外一个能让他心甘情愿亲密接触的女人。婚姻是两个相爱的人厮守终生，裴佑确定他喜欢元滢滢，但他爱不爱元滢滢，这一点他无法笃定。
可裴佑不抗拒在他和元滢滢站在一起时，其他人喊他们裴先生裴太太的画面。
裴佑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一想通，立刻找到元滢滢。
“我不会模仿方嘉明，说他承诺你什么我就承诺什么。你想做裴太太，可以。只要我一直不讨厌你，你不离开我，你就得到想要的。”
这听起来像表白，又像求婚，但裴佑说话的表情冷淡，和平常的表白完全不一样。
元滢滢只听到“裴太太”几个字，她眉眼弯弯，丝毫不怀疑裴佑是在哄她交往才说的这番话。元滢滢相信裴佑，他才不是那种花言巧语的男人。
元滢滢抱住裴佑，在他的脸颊吻了一口。
“好久不见，阿佑。”
裴佑的心微微发软，他冷漠的表情松动，抬手抚摸元滢滢的后背，回抱她。
确实是太久没见，裴佑几乎忘记了应该怎么和元滢滢相处，他比第一次交往时还生疏。因为曾经的分手，裴佑面对元滢滢时，神态动作都不自然。但元滢滢丝毫不受影响，她自然地拉起裴佑的手，贴在他身边，同他拥抱，接吻。
嘴唇贴合，裴佑正认真地吻着，他正轻扯元滢滢的唇上软肉，脑袋里忽然想起，元滢滢是不是也吻过方嘉明，是以什么姿势，有他们现在一样热烈吗。
裴佑心情烦躁，越想越生气，但没有松开元滢滢，反而吻的更凶更急。这种事情他怎么能询问元滢滢。裴佑心想，即使他问了，元滢滢说没有接过吻，他肯定不相信，她说亲过，裴佑就更郁闷了。
裴佑闷闷不乐，猛然感到不对劲。复合以后，怎么患得患失的变成了他，不应该是抛弃又要复合的元滢滢更紧张这段关系吗，可元滢滢照样耍小脾气，冲裴佑发火，丝毫不担心裴佑会生气甩了她。
裴佑企图改变现在他弱势，元滢滢强势的局面。
助理买错了一条项链的款式，元滢滢因为没办法搭配衣服就开始生气。裴佑这次没有立刻哄她，而是一脸冷淡地坐在旁边。他已经想清楚，这次要让元滢滢主动服软。元滢滢看裴佑这副样子，睫毛一扇，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珍珠似地从脸颊滑落。
刚才裴佑脑海里想到的全部办法，在元滢滢的眼泪面前都不能用了。他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拿起手帕给元滢滢擦眼泪。元滢滢一哭，鼻尖容易发红，配上泛红的眼角看着可怜兮兮的。
元滢滢侧过身体不理裴佑，也不让他擦眼泪。
裴佑坐在她的对面，用腿把元滢滢的双腿夹在中间固定，让她不能动弹，才用手帕擦掉她的泪水。
裴佑问：“哭什么？”
之前闹脾气，元滢滢没有一次哭的。
元滢滢控诉：“我都生气了，你都不过来哄我，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阿佑，你这是冷暴力，是要和我分手吗？”
被贴上“冷暴力”标签的裴佑陷入沉思，他只是想冷元滢滢一会儿，让她能先服软一次，怎么就成了冷暴力。只不过听到元滢滢提分手，裴佑顾不得为自己辩解，表情瞬间凝重。
“我不分手。”
元滢滢问道：“你讨厌我了，为什么不分手？”
裴佑否认：“我不讨厌你。”
“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元滢滢一怔，自从复合后，她没有从裴佑嘴里听到过喜欢。好像他们的复合和裴佑的生意一样，极其官方没有多余的感情。
元滢滢心中的怒气稍微消散，她哼了一声：“那你刚才怎么不理我？”
裴佑选择实话实说：“因为每一次都是我先让步。我想试试，如果我没反应，你会不会先让步。”
元滢滢睁圆眼睛，说他怎么斤斤计较，男人就应该大度一点，她是女孩子，怎么好先服软。假如元滢滢发了脾气，裴佑不给台阶下，关系只会越来越僵，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分手。
裴佑一脸凝重地听完，他虽然有两段恋爱经历，但女朋友只有元滢滢一个人，而元滢滢还和方嘉明交往后，懂得肯定……应该比他多吧。
何况，元滢滢是不可能先服软的，裴佑的尝试彻底失败。
一结束工作，方嘉明有些心不在焉。大厅的小警官叫住他，提醒他的制服掉了一枚扣子，记得重新申请新制服。
方嘉明低头一看，指腹摩挲缺了扣子的位置，想到他站在衣橱前面，鬼使神差地穿了这件少扣子的制服。他猜想元滢滢今天的打扮，会不会戴扣子做成的耳饰。方嘉明想，大概是不会的，因为元滢滢抱怨过，这副耳饰很难配衣服，但是为了方嘉明，她愿意戴，但前提是方嘉明也要穿那件旧制服。
方嘉明：“我已经申请过了。”
小警官好奇，之前一周至少能见到元滢滢三次面，怎么这几天都没见过她，是学校太忙了吗。
方嘉明摇头，坦白道：“我们分手了，她以后不会来了。”
小警官连忙说抱歉，惋惜道两人怎么分手了，他看着方嘉明和元滢滢很相配。
方嘉明沉默。
走在路上，风顺着微微敞开的领口钻进方嘉明的胸膛。他停下脚步，看着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经过。人潮汹涌，而他停留在原地。
方嘉明忽然很想元滢滢。
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听到元滢滢的声音。
“方叔叔？”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嘉明刚才心底涌现的不安感瞬间消失。只是，元滢滢不是一接起电话就冲他撒娇，让方嘉明有些不习惯。
“我……想起了你。”
元滢滢好奇问道：“是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他们曾经约会的地方，才会想起她。
方嘉明摇头：“不是。”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走在路上，脑袋里突然浮现元滢滢的脸，那一刻胸膛迅速充满思念。
元滢滢认为，她和方嘉明是和平分手，所以不用互相不搭理，和从前一样相处就好。元滢滢回忆起方嘉明曾经的好，声音更加柔和：“我猜，方叔叔一定刚离开警局。”
方嘉明握紧手机：“是。”
那边响起元滢滢的笑，声音轻柔温暖。
元滢滢感慨：“方叔叔果然很喜欢做警官，超出喜欢我。”
方嘉明没说话，他喉咙有种被堵住的难受感。他想说不是的，他喜欢元滢滢，也喜欢做警官。方嘉明不想要二者只能选择一个，但他现在真的后悔，没有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挽留元滢滢。
“滢滢，我……”
方嘉明讨厌现在冷清的、没有元滢滢的生活。他不准备矜持，想要开口问让元滢滢回头的可能性。但方嘉明没有说完，就听到了对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洗澡水温度正好，去洗吧。”
元滢滢应了一声，对方嘉明说：“我去洗澡了。”
方嘉明站在原地，没有来得及问元滢滢那个男人是谁，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
但其实不需要追问，答案显而易见。能够帮忙放洗澡水，在这个时间点和元滢滢在一起的男人，不是男友就是关系亲密的人。
只是方嘉明不愿意相信，他没有回家，留在公园里跑步，用快速的心跳把烦闷压制下去。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方嘉明猜测元滢滢已经洗过澡，才又给她打了回去。
元滢滢裹着松松垮垮的浴衣，没系腰带，抬起双腿晃动。裴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微沉。他没有把手机直接拿给元滢滢，而是告诉她手机响了。
元滢滢的脚没干，不愿意踩着湿答答的鞋子，就让裴佑帮忙接电话。
裴佑这才拿起手机，听到方嘉明喊滢滢，他声音冷淡：“我不是滢滢，我是裴佑。”
348
第348章
握紧手机的指骨发白，方嘉明知道陪在元滢滢身旁的男人是裴佑，心猛地一沉。
方嘉明的反应比裴佑想象中的要淡定，他没有气急败坏地挂掉电话，而是声音冷静地重复：“我找滢滢。”
裴佑掀起眼睑，元滢滢腿上的水珠没有干，她向后一倒躺在床上，双腿自然垂落，问是谁打来的电话。
“方嘉明，你的方叔叔。”
裴佑说话时掌心遮住话筒，免得被方嘉明听到他稍显尖锐的语气。他在观察元滢滢的反应，看她听到是方嘉明的电话会不会就急匆匆要接。
元滢滢感到心虚，毕竟她和方嘉明交往过，如果再当着裴佑的面接电话聊天，好像她和方嘉明还旧情难忘。元滢滢当做没看到裴佑的冷脸，语气轻柔：“哦，你接就好了。”
裴佑心底的郁闷稍微散去，他声音冷淡：“滢滢没空接电话，我是她男朋友，你和我说就好。”
即使心里早有准备，但真的听到裴佑和元滢滢复合了，方嘉明的心突然一颤，问道：“什么时候？”
他意识到问的没头没脑，补充道：“你们什么时候重新在一起的？”
裴佑回忆，大概快满一个月，他刚想告诉方嘉明，却硬生生止住，反问道：“这应该和你没关系吧。你是出于什么身份问的——我朋友方嘉澜的大哥，还是滢滢的前男友？”
太阳穴抽痛，方嘉明轻轻揉着，语气无奈：“裴佑，你不要太敏感，我只是想和滢滢说两句话，别多想。”
裴佑讨厌方嘉明此刻说话的语气，好像他在方嘉明面前被比成了青涩不懂事的男人。
电话那边传来敲动手表壳的声音，方嘉明听到冷漠的回复：“我要提醒你，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在这个时间给别人的女朋友打电话，是一件很没礼貌的行为。而且，什么只是想和滢滢说话，这句话未免太暧昧了，你以后不要再说。”
方嘉明沉默。如果他和裴佑颠倒位置，面对可能觊觎他女朋友的人，他说出的话会更加过分。但这不意味着方嘉明就会接受裴佑的举动。他平常最遵守规矩，此时却不管对错，僵持不肯挂电话。
裴佑冷笑：“他非要和你说话。”
看裴佑说话时咬牙切齿的模样，元滢滢觉得如果她真的点头同意，裴佑百分之一百会发火。裴佑发泄怒火的方式就是折腾元滢滢，在她的脖子上胡乱啃咬，留下显眼的吻痕，元滢滢涂几层粉都遮不住。
元滢滢刚泡了澡，身体暖融融，意识昏昏沉沉，只想躺在床上睡觉，不愿意被裴佑折腾。
但电话不能不接，元滢滢只好想出折中的办法——让裴佑打开扩音器。
裴佑脸色稍缓，按了扩音键。
元滢滢听到方嘉明的声音传出。
“方叔叔，怎么了？”
她的心高悬着，唯恐方嘉明说出不合适的话。元滢滢做好了准备，如果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打断方嘉明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但元滢滢没有意识到，她是完全藏不住秘密的人。方嘉明敏锐地注意到元滢滢说话的语气僵硬不自然，他很快就想通，一定是裴佑也在旁边听。
方嘉明轻笑：“掌控欲太强，会让人觉得不自在。”
元滢滢胡乱地应着，没看到旁边裴佑发沉的脸色。
方嘉明没有故意说出引导误会的话，令元滢滢和裴佑产生嫌隙，他好趁虚而入。方嘉明的道德感强，他不愿意卑劣地挑拨离间，但为了元滢滢，他可以在底线上后退一步——倘若元滢滢想离开裴佑，他不介意做元滢滢无缝衔接的下一个男友。
月色把方嘉明的影子拉长，他抬头，看到明月弯弯，周围镀了一层银色光晕，忽然说道：“今天月色真美，如果你也在就好了。”
元滢滢不懂方嘉明语气中的遗憾，随口回道：“我在这里拉开窗帘就能看到月亮。”
方嘉明无奈叹气，心想在元滢滢看来，哪里的月亮都是一个样子，就好像待在裴佑身边，和陪着他没什么区别。方嘉明的心中涌现出失落，为自己没能在元滢滢心中占据特殊地位而难过。他没有让元滢滢始终悬着一颗心接电话，方嘉明轻声告别，挂断电话。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抬手给月亮拍了两张照片。方嘉明想发给元滢滢，让她看到他眼里的月色。可经过相机一拍，月亮变得平平无奇，没有丝毫美感。但方嘉明还是把两张照片发了过去，说实景要更加好看。
直到屏幕自动熄灭，方嘉明都没有收到回复。
元滢滢脚上的水珠干了，她踩着拖鞋走到窗边，对比外面的天空和手机里的月亮，心想月色是很美丽。
裴佑的心五味杂陈，他清楚地听到方嘉明所说的每一个字，自然明白元滢滢的举动是因为方嘉明的一句“月色很美”。裴佑对方嘉明嗤之以鼻，他一个古板严肃的老男人，过去哪里会赏月，恐怕只会审犯人，没有一点兴趣爱好。裴佑分不清楚，方嘉明是因为和元滢滢交往有所改变，还是单纯为了找话题，才夸奖月亮美丽。
只是，裴佑看到元滢滢为方嘉明的一句话牵动心神，心里咕噜噜地冒酸泡。他不说话也不发火，只是冷冷地坐在一边，面无表情。
看完了月亮的元滢滢终于发现了裴佑的不对劲，她站在裴佑身边，让他让出位置。
裴佑坐的是单人沙发，他稍微留出空间，元滢滢可以凑合坐下，但两人的身体免不得要紧挨。裴佑挑眉拒绝，说房间里有其他地方可以坐。元滢滢一瘪嘴巴，侧身坐在了裴佑大腿上。
她语气娇纵：“我偏偏就要坐这里。”
裴佑不去扶她的腰肢，元滢滢就拉动他的手，环着腰，身体完全地靠在他的胸膛。元滢滢问道：“阿佑不会是生气了吧？”
为了面子，裴佑应该回答一句没有。
但裴佑直勾勾地看向元滢滢：“是。”
元滢滢惊讶于裴佑竟然会坦诚承认，她问裴佑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方嘉明打来的电话吗。
“有他的原因，但不止是因为他。”
元滢滢默默补充：那就是还有她的原因。
元滢滢翻出聊天界面，证明自己清清白白，完全没有脚踏两只船，她和方嘉明现在就是纯粹的前男女朋友关系。裴佑嘴里说不看，目光却下意识移动，一目十行地扫过聊天记录。发现没有一点点暧昧的迹象，裴佑脸色和缓。他说起其他人分手，都会闹得很不愉快，彼此互相删除所有联系方式，再没有牵扯。
元滢滢没有听出裴佑的暗示，她当然不会删除方嘉明来讨裴佑开心。
元滢滢搂着裴佑的脖子：“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方叔叔没做惹我生气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删除他。”
裴佑皱眉。
他刚拢起的眉毛被元滢滢用手指抚平。元滢滢吻向他的眼睑：“阿佑不要皱眉毛，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他们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元滢滢说道：“如果分手都要干脆利落地拉黑对方，当初我和阿佑分……你也没拉黑我嘛。”
裴佑心想这怎么能一样，他和元滢滢，和元滢滢与方嘉明是完全不同的两段关系。元滢滢对他格外用心，而方嘉明，不过是裴氏破产后，元滢滢无奈时的选择。
裴佑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问道：“你当初也没删我，是不是……”
是不是抱着可能会复合的念头。现在不删除方嘉明，恐怕也有留有余地的想法。
元滢滢堵住他的话：“当然是因为我不舍得阿佑，才没有删除的。”
裴佑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卡壳，他很理智清醒，明白元滢滢说的话是在哄人，但裴佑控制不住听到这话时心情愉悦。
这才刚十点钟，夜晚尚且漫长，把剩下的时间浪费在讨论另外一个男人，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裴佑无奈叹气：“以后不提他了。”
元滢滢立刻吻了他一口，毫不吝啬赞美：“阿佑真好，宰相肚里能撑船。”
裴佑忍不住笑出声，心里阴霾彻底散去。
温德学院还有一场结业考试，裴佑完全接手了裴氏，只需要在考试时露面就可以。但裴佑选择重新回到学院，陪同元滢滢一起上学放学。元滢滢不必再挤公交，每天有车接送。方嘉澜调侃裴佑是为了女朋友才回到学院的，裴佑听后没有反驳。方嘉澜看了他很久，感慨难怪裴佑能顺利复合，原来他有了很大改变，对元滢滢千依百顺才能求复合成功。
裴佑纠正：“是滢滢提出的复合，我只是同意了。”
方嘉澜不相信，认为裴佑是为了面子才故意这么说的。他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元滢滢有恃无恐，裴佑虽然表情冷淡但句句话都有回应。这怎么可能是元滢滢先说的复合。
裴佑被他问的头痛，只说他不相信就去问元滢滢。
对于谁先提出复合，元滢滢并不计较，点头承认了。
方嘉澜满脸纠结，良久才忿忿地问道：“凭什么啊，先是阿佑，再是我大哥，第三次你都不选我，反而和阿佑复合。我就这么差劲吗？”
元滢滢想到他继承人的身份，真诚回答：“你很好。”
话虽然简单，但她说的真心实意，方嘉澜黯淡的眼睛恢复光彩，他追问到底哪里好。元滢滢正要回答，却被裴佑拉走。
方嘉澜在身后嚷道，裴佑真是越来越霸道不讲道理，连他和元滢滢说句话都要管。裴佑忽视他的话，他记得元滢滢和方嘉明分手的原因，就是方嘉澜拿到了继承人的身份，而方嘉明没有争取。裴佑清楚元滢滢的本性，她爱钱又势利，刚才夸方嘉澜是出于真心，但不是基于朋友的身份，而是看在他继承家业的份上。
裴佑不是患得患失的人，他对两人的关系很有信心。只要裴氏发展势头大好，没有其他企业能比得过，元滢滢根本不会舍得离开他。
他们的恋爱关系和现在的裴氏一样稳定。
裴佑能陷入恋爱已经令人吃惊，被分手又复合引起了大家的议论。他们说着，裴佑看起来冷硬不好惹，没想到竟然是个恋爱脑，像元滢滢这种碰到破产危机就离开，根本不值得复合。诸如此类的议论方嘉澜听到过一次，他冷笑反驳对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别人谈恋爱，他在这里当云军师，评判这个不配那个不合适的，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但非议声没有停下。
过去因为裴佑的家世和性格，所有的绯闻都不敢提及他的名字。但现在的裴佑给人一种脾气还好的感觉，同学们开始深扒元滢滢的家境，看她到底能不能配上裴佑。
彼此一互通消息，同学们才发现古怪的地方，竟然从来没有人去过元滢滢家里做客。而元滢滢和裴佑交往以前，只见到司机来接过她两次，其余时间元滢滢都是走路离开学院的。
各种奇怪的点叠加在一起，引起了其他学生的好奇心。元滢滢虽然进了B班，但没有人知道她家的产业。有人深扒了元滢滢从小到大的经历，这并不难查。元滢滢能混水摸鱼进入温德学院，靠的是浅显的伪装，而且其他人根本不会调查她。实际上元滢滢伪装的方式拙劣，随便找一个私家侦探就能查到元滢滢家住在破旧老小区，父母平庸普通，根本没有所谓的资产。
她和温德学院的学生根本不在一个阶级。
临近毕业爆出来一个大新闻，众人议论纷纷，都确信裴佑是被元滢滢欺骗了。校园论坛上关于讨论元滢滢的帖子一个接一个，都是要戳穿元滢滢的真面目，让她被学院扫地出门。
元滢滢和顾佳在去食堂的路上被人拦住，对方说她是个谎话精，靠着说谎进了温德学院，又使尽手段攀上裴佑。可谎言终究是谎言，一被戳穿，元滢滢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像肥皂泡破掉。
顾佳处于震惊中，她没有登录论坛不知道真相，但她下意识地维护元滢滢，想要出声反驳。
元滢滢反应平淡，刚才那一番话对她毫无影响。她看着义愤填膺的女生，确定不认识，没有发生过争执，但这女生肯定是哪家公司的千金大小姐。对方无冤无仇地跑过来指责元滢滢一顿，只有一个可能。
元滢滢笃定：“你喜欢阿佑。”
女生刚才还利索的嘴巴瞬间变得结巴，她通红着脸想要否认，听到元滢滢漫不经心地说：“可阿佑就喜欢我这种漂亮的骗子，不喜欢你这种丑陋的正义人士呢。”
女生的脸被气的更红。
元滢滢见好就收，她没心思去食堂，和顾佳一人捧着一个手机，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佳翻看校园论坛，越看越脸色凝重。
顾佳没想到，元滢滢竟然是装出来的有钱人，实际只是普通人。在各种帖子中，元滢滢不再是温柔美丽的形象，她为了攀高枝不择手段，市侩到可恶的地步。顾佳遭受了冲击，她放下手机平复心情。
纤细手指递过一杯牛奶，是顾佳最爱喝的草莓味。
顾佳抬头，看元滢滢正咬着吸管，声音含糊：“喏，好烫，你快接。”
顾佳接过，热牛奶温暖了她的双手。她很快就想清楚，无论元滢滢贫穷还是富贵，都是她的朋友。哪怕元滢滢真的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她也要帮忙。
顾佳狠狠地吸了一口牛奶，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手指滑过通讯录，元滢滢犹豫不决，最终决定打给方嘉澜问情况。
没有拨通，提示他正在通话中。
349
第349章
对于论坛的传闻，方嘉澜一开始是不相信的，认为是别人随口编造出谣言污蔑元滢滢。可随着证据越来越多，容不得方嘉澜再怀疑。他回忆过去和元滢滢的相处，发现了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例如他们讨论出国，评价各种奢侈品牌，元滢滢从来不参与，只安静地坐在旁边，露出一脸懵懂的表情。
方嘉澜终于相信，帖子里说的是真的，元滢滢一直在说谎，她和那群特招生没什么区别，却假借上流阶层的名号接近他们。方嘉澜无法说服自己元滢滢这样做没有别的企图，他心里乱糟糟，问方嘉明知道真相吗。
得知元滢滢的真实家境被戳穿，方嘉明并不意外，他问道：“滢滢没事吧，有没有人欺负她？”
方嘉明的反应好像并不意外，方嘉澜说道：“暂时没事。不过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是。”
方嘉澜胸膛中萦绕怒火，听到电话里方嘉明补充道，说裴佑也知道。他顿时怒气更大，仿佛全世界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方嘉明语气笃定：“你现在一定很生气，想要找滢滢问个清楚。这就是为什么要瞒着你，你的情绪太不稳定了。我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滢滢撒了谎，但并不能否定她的一切。我不知道学院里现在怎么传的，但她的本性善良美好，你要有判断力，不要被牵着鼻子走。”
方嘉澜拔高声音：“你瞒着我还有道理了？”
方嘉明纠正：“没有故意隐瞒，我和裴佑都是自己发现的。”
依照元滢滢的伪装，只要稍微思考就能发现不对劲，而方嘉澜没发觉，一方面是他完全没有往欺骗的方向想，另外一方面则是他神经大条，根本不注意小细节。
方嘉澜被大哥暗戳戳看不起，没了聊下去的心情。他挂断电话，发现了元滢滢的未接来电。方嘉澜没有回拨，而是直接找到元滢滢。
顾佳心里忐忑，担心方嘉澜因为元滢滢的身份疏远她，忙说道：“滢滢心情不好，连饭都没吃，你快安慰她。”
方嘉澜原本心里存着一股气，要厉声质问元滢滢，论坛上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可他听到顾佳的话，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眉毛拧到一起。
方嘉澜再回来时，买了一堆吃的。他拆开三明治，带着怒气放到元滢滢面前，语气发冲：“吃！”
元滢滢身子一颤，眼睛浮现水光，委屈地看向他：“你好凶。”
方嘉澜表情僵硬，软了语气又说了一次：“快吃吧。”
元滢滢接过三明治，小口咬着，乌黑眼睛不时抬起，弱弱问道：“你有话要问我吧。”
方嘉澜点头，见元滢滢眼巴巴地盯着他，说道：“等你吃完再问。”
不然等他开口问，元滢滢就没有胃口继续吃下去了。
一整个三明治，元滢滢吃了一半就放下。她坐姿端正，双手放在膝上，等待方嘉澜问话。
元滢滢什么都没辩解，方嘉澜看她这副模样竟然已经开始心软。他逼迫自己狠下心，不去看元滢滢的脸。
方嘉澜问论坛上说的都是真的吗。顾佳已经让元滢滢看过帖子，她刷了两条就觉得心烦，反正都是骂她、揣测她的一些话，她觉得没有必要看下去。
元滢滢问是哪一句话，论坛上有关她的帖子太多，她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解释。
方嘉澜只好重新打开论坛，他挑了一条开始念。读到一半，方嘉澜的声音变小，他拧眉，小声说着太不像话，怎么写的这么难听，说事就说事，还往里面掺杂个人情绪。方嘉澜忍着不满，没有原模原样地重复论坛的话，问元滢滢：“你只是普通家境？”
事到如今，元滢滢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她大方承认：“是。我和阿佑，还有你都不一样，不是有钱人。我家住在一幢破旧老小区，是你根本不会走进去的地方。”
眉宇中的沟壑变深，方嘉澜又问，元滢滢为什么来到温德学院。
元滢滢回答：“为了阿佑。”
方嘉澜诧异，奇怪她难道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裴佑了。
裴佑正走到旁边，听到元滢滢的回答，他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继续听了下去。
知道自己隐藏的秘密被揭穿，元滢滢是慌乱的。论坛上的话说的难听，但大部分都是对的——元滢滢爱慕虚荣，从一开始进入温德学院就是为了钓金龟婿。她接近裴佑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早有图谋。刚才，元滢滢趁机发消息，问元妈妈该怎么办。元妈妈同样措手不及，但她迅速冷静下来，分析到，发生了这种事情，元滢滢肯定会遭受质问。元妈妈叮嘱元滢滢，家境的事情可以承认，因为这是事实无法改变。但故意接近裴佑就不能承认，为了钱和为了爱情，会得到完全不同的两种评价，一种是令人不耻的势利女，另外一种则是痴情的傻女人。
回忆起元妈妈的话，元滢滢说话柔和舒缓：“我进温德学院，刚开始是想要接触更多上流社会的人。只是我看到阿佑，就……只认定了他。论坛上的话说的太过分了，什么我只认钱，和阿佑一点感情都没有，这完全就是污蔑。当时学院发了一本校园手册，所有学生的照片都印在上面，我一眼就看到了阿佑，他和其他人很不一样。我进学院的目的不单纯，但是真的喜欢阿佑，才会和他在一起。我没有高超演技，能表演出喜欢的样子。”
尽管可能有一百个人在说元滢滢的坏话，但只要元滢滢一个人说她没有那么坏，方嘉澜就已经相信。他听到元滢滢的内心剖白，心里比刚得知真相时还不是滋味。
方嘉澜心想，他根本不在意元滢滢对裴佑是否真心，他只想问，元滢滢接近他时，有没有掺杂别的意图。
元滢滢当然回答没有。
她水润的眼睛写满了真诚，睫毛一扇一颤。
方嘉澜松了一口气，似乎是说服了自己：“行吧，我相信你。”
他心中隐约后悔，拍校园手册的照片时应该好好收拾打理，这样元滢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了。
方嘉澜决定出手处理校园论坛的事，凡是有关元滢滢的帖子全部删除，他再和学院联合制止流言继续传播。
元滢滢欣喜道：“你不讨厌我，认为我们不是同一个层面的人，从此以后疏远我？”
方嘉澜笃定：“当然不会。我是在交朋友，又不是谈生意。我喜欢你，又不是看中你的家境。”
他的喜欢脱口而出，元滢滢眼神一怔。方嘉澜意识到说的话不对，他脸上浮现出懊悔，但很快释然。他索性直接承认，他就是喜欢元滢滢，说不出具体的理由，但情绪会因为元滢滢而波动。像发生今天这种事情，换成其他人，方嘉澜也许会帮忙解决麻烦，但绝对不会像对待元滢滢一样，主动为她开脱。
顾佳默默走远了一点，没有想到方嘉澜会在此时表白。
没等元滢滢回答，裴佑就现身打断了两人。方嘉澜什么都没做，却在看到裴佑时感到心虚，毕竟他有了抢裴佑女朋友的念头，前前后后一共两次。
裴佑自然地环着元滢滢的腰，说他都知道了。他顿了顿，又说刚才元滢滢说的话，他也听见了。
裴佑望进她的眼睛里：“滢滢，我很开心。”
他庆幸，元滢滢对他不是完全虚假，而有真心在。
元滢滢双手搂住裴佑，将脸颊靠在他的胸膛，心里轻轻松气，想到还好听了元妈妈的话。元滢滢刚才是为了消除方嘉澜对她的质疑，谁能猜到裴佑会正好经过，不过正好狠狠地刷了一波好感。
方嘉澜的解决办法，裴佑赞同，但认为不完全充足。
雷厉风行的手段当然可以制止一部分流言蜚语，但不能捂住别人的嘴巴。只要有嘴有手，除了校园论坛，学生们可以在其他地方议论元滢滢，
裴佑想好了办法，没有直接告诉方嘉澜，而是在元滢滢耳旁低语。
元滢滢眼睛发亮：“好啊，我同意。”
方嘉澜实在好奇，但裴佑只让他做好配合，等到澄清当天再告诉他具体安排。
见裴佑连他都隐瞒，方嘉澜冷哼一声，双手抱胸：“阿佑，我还没说要帮忙。”
裴佑无所谓：“哦，那我安排其他人办——”
元滢滢听到裴佑的话，看向方嘉澜的眼眸里充斥失望。
方嘉澜被看的心慌，忙说：“我愿意，愿意的！”
他只是想让裴佑开口求他，没想到裴佑宁愿单打独斗，都不会软下态度说两句好话。
裴氏在谈一笔海外生意，涉及十几个国家，是一笔大单。他要盯着公司，不能常往学院来。元滢滢表示体谅，因为裴佑人没有来，珠宝衣服鞋子包包一样没有少送。有了这些，元滢滢整天忙着搭配，根本没时间焦虑裴佑不来学院。但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裴佑得知真相后疏远了元滢滢。
有人跑到元滢滢面前问，她和裴佑分手了吗。
元滢滢看了他一眼：“我们之前分过一次，大家都知道。”
“那你和裴佑现在……”
元滢滢笑得温柔：“我和阿佑好好的。抱歉，没有如你的心愿，还没分手，并且感情十分稳固。”
那人显然不相信，任凭哪一个人知道对象接近自己是为了钱，都没办法不生气分手的。
元滢滢才不理他们相信不相信，她只管享受到了就足够。
晚上元妈妈说开个家庭会议，听到元滢滢笃定，学院的风波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乱七八糟的话根本伤害不了元滢滢，更不会破坏她和裴佑的感情。
元滢滢的事情从校内传到了校外，因为有裴氏和方氏压着，没有在网上大肆传播开。但因为有学生去元爸爸的公司调查，同事都知道了元爸爸把女儿送进了温德学院攀高枝。一开始是一水的嘲笑，说元爸爸痴心妄想。但打听到元滢滢现在的男朋友是裴佑，裴氏的继承人、未来的掌权人时，周围人的态度改变了。即使裴佑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继续和元滢滢在一起，他们都不会得罪元爸爸。
传闻没让元爸爸被孤立，反而让他受到追捧。连之前偏心的上司，都主动把一些好项目分给元爸爸，对他态度温和起来，不时打听元滢滢和裴佑的进展。
元爸爸糊弄过去，只说是女儿的私事，他不插手。
但元爸爸对裴佑的印象极速飞升，他开始比元妈妈更加着急，问元滢滢什么时候可以成为裴太太。
元滢滢也急，她感到谈恋爱太不稳定，动不动就会分手，还是结婚有保证。即使感情不和会离婚，裴佑还得给她补偿费呢。只是元滢滢肯定不会先提结婚，她要裴佑主动向她说。但元滢滢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暗示，就想着等风波过去，再找机会。
元妈妈让元爸爸别乱发表意见，这种事谁先急就输了。元爸爸听不懂，只点头说他知道了。元爸爸感慨一句，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连坐出租车听到有声小说，里面播放的都是打脸爽文，原来真的发生在他的身上，元爸爸才明白扬眉吐气有多舒服。
结业考试这天，裴佑终于出现。他迅速地答完卷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林荫道上。等到铃声响起，裴佑抬脚朝着元滢滢的教室走去。
耳旁传来议论声，说裴佑终于有空，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元滢滢说分手。当着一群人的面谈分手，元滢滢可要丢大人了。
“阿佑！”
元滢滢跑到裴佑面前。今天降温，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裴佑脱下风衣，披在元滢滢肩上。
裴佑一句都没解释，但他和元滢滢亲密的举动足够说明一切。
——他们没有分手。
裴佑定了餐厅，约了几位同学。
他们没有和裴佑打过交道，问叫他过来有什么事情。
秘书打开屏幕，众人的脸发白，因为屏幕上都是他们在论坛的发言。这些人是闹腾的最厉害的一群人，裴佑认为，把他们解决了，传闻自然就消失了。
元滢滢在隔壁休息，有顾佳陪着吃饭。
只有一墙之隔，裴佑双腿交叠，目光凛冽。众人面面相觑，担心裴佑要打他们一顿为元滢滢出气。
裴佑摇头，他不会采取如此暴力的方式。报复人的方式有许多种，而肉体的疼痛只能让人疼一时，但疼痛消散，他们仍然会乱说话。裴佑想的办法一劳永逸，裴氏会狙击他们各家的产业，让他们沦落为贴子里强调的普通人。这样，他们脑袋里想的只有挣钱，没有时间关心元滢滢的家境。
大家脸色发白，慌忙道歉。他们口口声声说揭穿元滢滢是为了裴佑好。裴佑不相信，真是为了他着想，可以把真相私下里告诉他，由他来判断。而把谎言公之于众，让元滢滢变成攻击的焦点，也是想看裴佑的笑话。他们的心里无非是在嘲笑——瞧，裴佑这种人也会被骗。
裴佑心意已决，只有杀鸡儆猴才能震慑其他人，表明他的态度。见裴佑坚持，其他人一脸灰白，有的开始破罐子破摔，骂裴佑被抛弃过一次，就会被抛弃第二次，他等着看。
裴佑转身，眼神发沉：“你看不到了。”
他进了隔壁房间，元滢滢听见外面吵闹，问发生了什么事。
裴佑：“只是让他们删除帖子，不乱说话而已。”
元滢滢：“他们同意了？”
看裴佑点头，元滢滢好奇：“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裴佑伸出手，擦掉她唇角湿滑的奶油，语气随意：“随便说说就同意了，没你想象的麻烦。”
350
第350章
几位同学被警告后惶恐地回了家，他们希望裴佑只是随便说说，但很快裴氏就开始针对各家的企业。各家父母得知原因后，压着同学来和裴佑道歉，希望他能及时停手，不要把他们逼至绝路。
裴佑一个都没有见，他没有多余的同情心，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哭哭啼啼和事后悔过就心软。当初不是及时制止，流言就会在网络传开，势必会造成一场针对元滢滢的网络暴力。事情没有发生，不是因为这些人心软，而是裴佑和方嘉澜干预。
同学骂裴佑冷血无情。他们见父母一天天忙的焦头烂额，便联合起来在网上开了直播，将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盼望通过舆论造势逼迫裴佑停下。
一群豪门子弟隔空喊话，迅速地吸引了上百万人观看。无数弹幕滑过，嚷着要他们说清楚前因后果，裴佑总不会莫名其妙就开始针对他们吧。同学们对视一眼，眼神坚定，决定破釜沉舟。裴佑那条路完全走不通，如果他们不想家族破产，只有利用舆论这一个办法。
于是，从他们口中就传出了元滢滢伪装身份，有目的地进入温德学院。他们是出于好心提醒裴佑，免得他被欺骗，没想到裴佑不分青红皂白，继续和元滢滢交往，却来找他们的麻烦。
爱听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何况这一个八卦集齐了豪门、势利心机女、商战等等要素，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等裴氏公关经理发现，立刻联系关闭几人的直播间时，已经来不及了。情绪激动的网友扒到裴氏的官博，骂裴佑脑袋不清醒，分不清谁好谁坏，这样的企业做出来的产品怎么能让人放心。如果裴佑不好好解决元滢滢的事情，给公众一个妥善回复，他就会抵制裴氏产品。底下有不少评论附和。
公关经理整理好评论，拿给裴佑看。
裴佑冷笑，根本不担心裴氏被抵制，反问道：“现在网友都管的这么宽？”
连他的私事都要管。
裴氏和他们只是商家和顾客的关系，裴氏仅仅需要保证产品的质量，不必连掌权者的私生活都向他们汇报。
公关经理深觉无奈，但这些言论当真给裴氏造成不好影响，需要好好解决。
裴佑手指微曲，敲动文件夹外壳，说不用着急，他会找合适时机回答网友的疑惑，但要等几天。
既然boss已经有解决办法，公关经理经理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的半个月，裴氏名下的产品销量有了下降，但在可控范围内。裴氏众人怀疑，这次抵制行为还有裴氏的竞争对手在后面推波助澜。毕竟他们筛选了措辞激烈的网友，发现他们很大一部分是男性，购买力根本就不高，原本掀不起这么大的声势。但点赞转发量突然上涨，显然是有幕后推手。
看到裴佑反应平静，员工当然不会自乱阵脚。裴氏产品是同价格中质量最顶级的，完全不担心没人来买。
网上关于叫嚣抵制裴氏的言论没有停止，但大概过了半个月，声势已经减弱，毕竟闹出的不是出轨等恶行，不过是裴佑的女朋友隐瞒了家境，撒了一个谎，虽然属于欺骗，但没有罪大恶极到不可原谅的地步。
而网络上发生的一切，元滢滢毫不知情。她本来就不喜欢逛论坛，最近裴佑送了她一款新手机，界面简单，完全没有广告消息。她从没有收到过有关新闻推送，当然不知道有人因为裴佑还在和她交往，要抵制裴氏。
毕业典礼这天，元滢滢穿了一条雪白花苞裙，是用一层层纱堆成的，飘逸优雅。她长发披肩，歪戴着一枚小皇冠的装饰。
温德学院的毕业典礼，是要每一个学生走到台上由校长授予结业证书。顾佳成绩优异，上台比较早，还代表特招生发言。她已经被顶级大学录取，再不像过去一样低着头，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顾佳将头发梳上去，目光落到在座每一个人的身上，最终和元滢滢对视。
她除了感谢家人，只提到了元滢滢这一个朋友。顾佳说，永远忘记不了在她手足无措时，元滢滢挺身而出的样子，那一刻，元滢滢浑身上下都在散发柔和的光辉。
元滢滢被夸的脸颊发烫，她帮顾佳不是因为正义，而是找机会靠近裴佑。不过，元滢滢不打算告诉顾佳，一旦说了，她就彻底被钉死在心机女的标签上。
但顾佳再坐下时，元滢滢有些心虚，不敢看她的双眼。顾佳一看就明白元滢滢在想什么，她又不迟钝，即使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能想通元滢滢帮她并不纯粹。可顾佳只看结果，不纠结本来目的。
顾佳倾斜身体，小声说道：“滢滢，我都知道的，可你还是英雄，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元滢滢一头雾水，不明白顾佳知道了什么。顾佳看她发懵的模样，捂着嘴巴笑了。
到了元滢滢上台，原本颁发证书的校长离开，另外换了人，是一身西装革履的裴佑。
元滢滢刚接过证书，拍了照片。裴佑没有立刻走开，他拥抱了元滢滢，在她耳边说道：“我想求婚，可以吗？”
元滢滢问：“在这里？”
裴佑点头：“对，因为要解决一些事情，可能要开直播求婚。如果你拒绝，一切都会停止。”
裴佑认为，求婚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尤其是他想要求婚的同时向网友澄清，更需要元滢滢的允许。裴佑做了两套方案，包括元滢滢的同意和她的拒绝。
元滢滢眼睛一眨不眨，满脑子都在想：裴佑要求婚了，我要做裴太太了！
她的心底放起了烟花，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语气欣喜：“我同意。”
元滢滢不觉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求婚会尴尬，她甚至希望大家都能知道她即将成为裴太太才好呢。
听到她的回答，裴佑松了一口气。
十几秒钟的时间，鲜花就摆满了台上。裴佑单膝跪地，手握红丝绒方盒，眼神专注，声音郑重：“滢滢，能接受我的求婚吗？”
底下同学议论纷纷，心想难怪他们出席时，才发现今天的布置格外正式，不像是学院曾经的风格，原来是有裴佑插手。不过哪有这种求婚方式，不是表露真心，而是直接问出口，但因为是裴佑做出来的，一切莫名的合理。
元滢滢的目光从裴佑的脸滑到他手中捧着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枚闪烁亮光的钻戒，整颗钻石切割完美，线条流畅。
元滢滢伸出手，纤细修长的五指在裴佑面前展开，她的声音轻快：“我同意了，阿佑。”
裴佑握住她的手指，把戒指缓缓推入。
他求婚求的直接，元滢滢回答的干脆，在外人看来就是天生一对。
直播间的名字起的一本正经——裴氏继承人求婚全流程。
刚开始观看人数不多，但有网友发现这就是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裴氏，立刻开始转发宣传，热度一下子就起来了。在镜头照在裴佑身上时，网友对他的容忍度瞬间上涨——有钱有颜，恋爱脑这一点小毛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当镜头里出现元滢滢的脸时，弹幕静止了五秒钟，随后开始疯狂刷屏。
——长着这张脸，别说隐瞒身份，她就是直接说是来骗我的，我都不会怪她。
——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分不清该羡慕谁。
——酸了。怎么会有人在长得帅、家境优越的同时，还能找到这种女朋友。
……
裴佑牵着元滢滢的手走下台，元滢滢的脸颊泛红，没有从刚才的兴奋中平复心情。
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讨厌把私事公之于众，甚至被众人旁观求婚，见证她成为准裴太太，让她有一种隐秘的愉快。元滢滢自得地想到，她果然天生适合做裴太太，陪伴裴佑一起面对镁光灯，接受记者采访。
在裴佑提到直播时，元滢滢一脸发懵，她看到直播设备，好奇地走上前，问道：“已经开始了吗，我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
元滢滢的脸贴近镜头，五官清晰地展现在大众面前。裴佑事先安排过，不要开美颜和特效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正式一点，还原本来面貌就好。
因此，网友看到的就是元滢滢浓密的睫毛，圆润的唇珠，和精致小巧的下巴。
直播人员看网友反馈不错，没有恶评，大着胆子让元滢滢打个招呼。元滢滢从未直播过，她偏头，轻轻挥手，眼睛看向直播人员。从这个角度看去，好像元滢滢在盯着镜头后的网友说话：“这样可以了吗？”
弹幕一水地发送：可以，很可以。
裴佑揽向元滢滢的肩，在她耳边低声说先去换衣服，等会儿要直播回答网友问题。元滢滢点头说好。
两人站在一起，有种演偶像剧的错觉。一想到裴佑的身份，能让裴氏继承人亲自演出，更令网友兴奋。
衣服是裴佑准备好的，小黑裙，手腕系的丝带和裴佑的领带是同款红方格条纹。
头上的小皇冠去掉，元滢滢没有另外做发型，只是让长发简单地垂落肩膀。她握住裴佑伸出的手，笑着调侃：“阿佑，你是不是特意准备的情侣装？”
裴佑摇头：“不是。”
元滢滢轻声哼哼，腹诽裴佑嘴硬，都这么明显了还不肯承认。
裴佑纠正：“是夫妻装，不是情侣。”
元滢滢耳根发红，她捉弄裴佑不成，反而自己脸红心跳。
快到直播地点时，元滢滢感到心慌，问裴佑如果回答错误了怎么办。在元妈妈的教导下，元滢滢可是看过不少夫妻采访，有时候一句话回答的不合适，就会被人拿出来放大。裴佑让她不必担心，如果拿不准就不说话，由他来回答。
裴佑原本的打算就是让元滢滢露个面，澄清他们没有分手，关系稳固，以熄灭某些想撬墙角的蠢蠢欲动的心思。至于让元滢滢机智地回答网友的问题，裴佑想都没想过。
为了力求真实，裴佑拒绝了公司准备好的问题，而是实时挑选网友的提问。
他盯着屏幕，念出了声音。
“女朋友好漂亮，平常会有危机感吗……不会。”
“裴总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喜欢滢滢。”
“裴总看起来好高，好帅……嗯，谢谢。”
听到都是温和的问题，元滢滢表情舒缓，逐渐放下心。
但尖锐问题很快出现，质问裴佑，说他明知被欺骗却因为美色选择不分手，这种感情用事的人能管理好裴氏吗。元滢滢也被拎出来要她回答，进入温德学院打的什么主意，钓到裴佑这个金龟婿一定很得意吧。
元滢滢轻拉裴佑的袖子，喊道：“阿佑。”
裴佑同她十指相扣，指尖的温暖让她放下心。
裴佑眼神凛冽，不似刚才的温和：“我早就知道滢滢的真实情况，不存在欺骗。各位无需继续打着为我出头的幌子发泄怒气。我喜欢滢滢，不会因为你们说两句话就丧失理智，和她分手。滢滢长得漂亮是事实，难道因为你们的一句为了美色，我就要毅然决然地分手，选择让你们满意的女友。别天真了，根本不可能。我做事的风格就是独断，不听建议，尤其是无理取闹的意见。所以，劝你们别浪费力气。至于之前听到抵制裴氏的评论，如果你们认为，一个企业掌权人因为不按照你的想法选择女友，就要放弃裴氏产品，我不阻拦，请便。如果我连这一点点抵抗都撑不住，也不必在留在裴氏了。”
裴佑侧身看了元滢滢一眼：“问我的问题如何尖锐我都可以回答，但滢滢不可以。她的问题我来回答，不钓我这个金龟婿，难道嫁给一无所有的你吗？呵，做白日梦也不要太敢想，你这种人配不上。”
“小何，结束直播。”
“是，裴总。”
直播工作人员小何忙断了直播，心里惊呼不愧是裴佑，他以为裴佑开直播是好声好气地解释，没想到一点情面不留，直接打脸。
元滢滢当然不会觉得裴佑冲动，她刚才有一点委屈，听裴佑反问回去，心底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元滢滢欣赏裴佑刚才的所作所为，至于会不会给裴氏造成不良影响，她根本联想不到。
元滢滢捧着裴佑的脸，吻上他的唇，笑盈盈道：“阿佑真好，太爱你了。”
裴佑回吻，语气放轻。比起元滢滢的随口一说，他的神情更加郑重：“我也爱你。”
直播间开的突然，关闭也突然。裴氏的竞争对手想借着裴佑说的话，宣传他大放厥词，完全不尊重顾客，但附和的人寥寥无几。
毕竟裴佑又不是流量明星，靠粉丝吃饭得听粉丝的话才能挣钱。网友个个门清，他们买裴氏的产品为的是品质高价格低。因为没操纵成功裴佑更换女朋友就放弃裴氏产品，未免太可笑了。因此，裴佑这场直播虽然没有随着众人的想法展开，但结果和预期一致，成功扭转了裴氏和元滢滢的风评。
元爸爸在公司越发扬眉吐气，他万年不动的职位终于迎来了升职加薪。元爸爸特意买了好酒庆祝，说他多年努力被看到了，元妈妈轻唾一声，挑破道：“你还以为是领导良心发现，以你的资历业绩早就该动位置了，被留到现在就是他们故意的。不是有滢滢在，等到你退休都还是一个小员工。”
元爸爸不生气，颇为赞同元妈妈的话，好一番感谢老婆感谢女儿的话。元滢滢和元妈妈不喝酒，元爸爸自饮自酌，喝的大醉，开始天南海北地说。
他说公司里有吹捧的，也有唱衰的，只要没有结婚，临门一脚元滢滢都可能被踹了。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元滢滢被甩，她躲都没地方躲。元爸爸还没说话，总经理就把胡咧咧的人开除了，让他别往心里去。
元爸爸怎么能不往心里去。他唉声叹气道，自家和裴家差距太大，元滢滢受欺负了，他想要说法恐怕连裴氏大门都进不去。
元妈妈一脸嫌弃：“喝糊涂了。滢滢，告诉他吧。”
元滢滢轻巧开口：“爸，我要结婚了。”
元爸爸猛地清醒，差点咬到舌头：“和谁？”
元妈妈拍他的额头，没好气道：“当然是裴佑。他和滢滢订好婚期，已经领过证了。喏，你明天可以有底气了，因为你现在就是裴佑真正的岳父。”
元爸爸问领证这事他怎么不知情。元妈妈埋怨他整天忙工作，根本看不到人，证件什么的都是她准备的。前两天就领了证，本来打算找个正式场合告诉元爸爸，结果他喝醉后胡说八道，只好现在告诉他了。
元爸爸看到明红色的红本，才真的相信，他问结婚要准备什么。
元滢滢声音轻柔：“什么都不需要，阿佑都安排好了。”
元爸爸就准备盘点一下家里的资产，让元滢滢带过去。
第二天，元爸爸请了一整天的假。他声如洪钟，底气十足地回答为什么请假：“女儿要结婚。对，和裴佑，你知道的，就是裴氏的那个裴佑。”
元爸爸细数了，家里这些年攒下来的钱不少，他准备都转给元滢滢。但元妈妈拦下，说他蠢。元妈妈单独给元滢滢开了一个账户，转账时备注只给滢滢的。她深信，这笔钱就完全是给了元滢滢，和裴佑无关。虽然裴佑根本看不上这笔小钱，但元家父母改不了势利的心理，下意识地想要提防。
裴佑无意间看到元妈妈的转账，只觉得无奈。他送了元家三套别墅，保姆司机的工资都从他账下走。元滢滢毫无负担地收下，现在裴佑的钱就是她的钱，她花的心安理得。
元滢滢觉得裴佑越来越识时务了，她只是讲了过去的梦想，想和爸妈一人一间别墅，裴佑立马就办了。因为裴佑的善解人意，元滢滢好好奖励了他。
肌肉拢起，汗水从背部的紧绷沟壑中滑过。裴佑亲吻元滢滢的唇作为结束。教育学中的正向激励对他从来没有起过作用，但元滢滢的这种放纵激励，裴佑很受用。
他的手掌虚握，嘴唇微抿，似乎那里残留柔软的余味。
元滢滢拱开他的手臂，躺在他怀里，柔声抱怨：“你的手太用力，有一点点疼。”
裴佑空余的一只手重新抚摸柔软的肌肤，轻轻揉动。丰盈的软溢满了他整个手掌，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而上升温度。
元滢滢低声道：“讨厌你。”
裴佑一脸郑重：“可我喜欢你。”
整个结婚流程，元滢滢最喜欢的环节就是试婚纱。她喜欢尝试不同的婚纱，缎面鱼尾裙，蕾丝大裙摆，薄纱一字肩……元滢滢犹豫选择哪个，最终仍然不能决定就统统买下，她单独空出来一个房间用来放婚纱。元滢滢才不管婚纱只能穿一次，她喜欢的就都要买，什么时候想穿了就能换上。
一场结婚典礼，元滢滢换了六套婚纱，简直成了她个人的婚纱秀场。为了般配，裴佑也换了六套，他感到比工作还累，无奈说了一声，对上元滢滢生气的脸。
裴佑自然地哄道：“虽然累，我乐在其中。”
顾佳帮元滢滢拉着裙摆，感到遗憾，她还以为能看到裴佑手足无措地哄人的画面，没想到裴佑不是当初的裴佑，从笨嘴拙舌变成游刃有余了，能轻易地哄好元滢滢。
婚后，元滢滢和裴佑去了外国一所庄园度蜜月。视线能看到的地方，都是一望无际的薰衣草花海。紫色绿色的海洋中，零星坐落着几座风车。
元滢滢躺在花海里，歪倒的薰衣草拂过她的脸颊。眼前是明蓝色的天空，元滢滢忽然道：“如果这座庄园是我的……”
裴佑双手枕在脑后，淡淡道：“不是如果，本来就是你的。”
元滢滢翻过身，惊喜地望向裴佑，她知道裴佑不开玩笑，所说的都是真的，便抱着裴佑的脖子猛亲。
她畅想要光着脚，在薰衣草花海里乱跑，踩倒一片片薰衣草，还要和裴佑在这里接吻，做……
裴佑捂着她的嘴巴，看到她睫毛一眨一眨，免得她说出更加惊人的话。
结婚以后，元滢滢越发不掩饰对金钱的喜爱。她嘴里提到钱，不会让人感到市侩，反而会觉得她可爱极了。
在元滢滢胡乱的吻中，裴佑趁着空闲说道：“拿到庄园就这么高兴，如果你拿到裴氏，会不会更开心？”
元滢滢重重点头，问裴佑要把裴氏送给她吗。
裴佑点头又摇头：“有这个想法。不过滢滢，你太势利了。我担心你拿到我的钱以后，会立刻跑掉过潇洒日子。”
元滢滢反驳：“我才不会。”
但她说的心虚，她难以保证，如果真得到裴氏，会不会立刻天南海北地乱跑。
裴佑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所以，我准备换一种方法给你，分批次送给你。我已经算过了，等到你八十岁的时候，就能完全拿到裴氏。”
元滢滢叹气：“八十岁？都成老太太了，跑都跑不动了。”
裴佑搂紧她：“跑不动才好。你不同意，我就不送了。”
元滢滢赶紧打起精神：“要送的，我同意！”
裴佑身体一翻，他看向躺在茵茵草地的元滢滢。而元滢滢看到他和天空融成一副画面。
“同意就好。那我先来满足你的愿望。”
元滢滢一怔，问道：“我什么愿望？”
裴佑吻下：“当然是在这里接吻，和做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