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试婚宫女（番外）
“臣不愿意迎娶帝姬。”
帝王凛冽的目光落在王希原身上，询问他理由，王希原回道：“我与帝姬素来不和，勉强结为夫妻也只能做怨侣。”
回话时，王希原心中庆幸帝王是私下里问他。倘若当着众人的面，他绝不能像现在一样把心里话尽数说出。
帝王轻笑，说男女之事易变，今日是一副模样，明日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他暂且不给二人赐婚，待王希原改变了心意，自然会主动寻他。王希原称是，心中却在想，要他主动求娶宣阳帝姬，即使是下辈子也不可能。
帝王是决心要和王家结姻亲，便想着让宣阳帝姬和王希原多接触，能够让王希原动心，日后好笼络王家。但王希原每次避开宣阳帝姬的接触，神情冷淡，让想要自降身份讨好他的宣阳帝姬都没了办法。最终，是宣阳帝姬的身边人出了一个主意——宣阳帝姬假装落水，引得王希原前去救人。两人身子贴紧，王希原必定要迎娶宣阳帝姬了，否则就是不把宣阳帝姬的名声看在眼中。
诸事安排妥当，宣阳帝姬装作观赏水中游鱼，一时不慎掉落水中。只是在旁边伺候的宫女是个榆木脑袋，看到宣阳帝姬身子倾斜，就伸手去拉。宣阳帝姬稳住身形，暗道宫女多事。她眼看着王希原走近，好不容易打听到王希原会经过此处，定然不能浪费时机，宣阳帝姬索性拉着宫女一同倒在水里。
水花四溅，响起宫人的惊呼声音，催促着让王希原赶紧下水救人。
王希原知道宣阳帝姬通水性，如今做出这副模样肯定有诈。只是另外一边的小宫女，双手扑腾着水面，不停地往下沉去，显然是不会水。
王希原拨开众人，跳进水中，他没有如同众人所愿，径直掠过宣阳帝姬，朝着旁边的小宫女而去。
王希原把小宫女救上岸时，宫人们忙道：“王小将军，你恐怕认错了人，帝姬还在水里。”
王希原替小宫女排着水，说道没认错。
见他不肯再下水，宫人手忙脚乱地把宣阳帝姬救上来，毕竟再过一会儿，假溺水就成了真溺水。
宣阳帝姬身上狼狈，正要诘问王希原为何不救她，却看到帝王领着一众臣子经过。帝王脸色发沉，心想这就是宣阳帝姬想出来的好主意。如今可好，王希原和女子肌肤相亲自然要负责，只是他要迎娶的是小宫女，而非宣阳帝姬。
救了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宫女，王希不至于迎娶对方。但宣阳帝姬为了逼迫王希原求娶，故意找来朝中的老古板大臣，他认定女子被看过碰过身子就得嫁过去，若是男子不愿意迎娶，女子就只能自裁以保全名声。
宣阳帝姬阴差阳错促成了王希原和别人的姻缘，她裹着斗篷，问王希原可曾后悔，他明明可以做驸马，如今却要娶一个小宫女。
王希原回道：“娶谁都比做驸马要好。”
更令宣阳帝姬生气的是，帝王没有放弃和王家结姻亲的念头，宣阳帝姬不成，帝王就认小宫女为义女，赐给她帝姬的身份。宣阳帝姬一想到，小宫女得了夫君，又做了帝姬，而一切都因为她的一拉一拽，便悔的肠子都青了。
成亲当夜，王希原和小宫女坐在床榻上，相对无言。王希原问她叫什么名字，小宫女说道：“我姓元名滢滢。”
王希原道：“那以后其他人就该唤你滢滢帝姬。”
元滢滢攥紧了衣裙，轻声说着：“你想如何喊都行，我听……夫君的。”
王希原觉得她的声音可真好听，温柔似水，脾气也好。当日救人，王希原走得匆忙，连元滢滢长得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楚。他掀开盖头，对上一张娇艳美丽的脸蛋，喉咙微滚。
元滢滢低垂着头，见王希原不说话，就细声问道：“可是我长得太丑，吓着你了？”
王希原重重摇首，说从未见过元滢滢这般美丽的女子，比什么帝姬好看多了。
元滢滢被他逗笑，局促感散去不少。她本是试婚宫女，身份卑微，如今却成了帝姬，又嫁给了王希原，元滢滢现如今还处于恍惚之中，只觉得是一场梦。元滢滢向来安分守己，她不知道宣阳帝姬的计划，看她落水就伸手去救，没想到宣阳帝姬会怨恨地瞪着她，拉着她往水里跳。浸在水中时，元滢滢快要失去意识，她不懂自己明明对主子忠心耿耿，难道要落个被拖下水溺死的结局。
元滢滢和宣阳帝姬一同掉进水中，她根本没有想过有人会救自己。大家一定都围在宣阳帝姬身旁，恐怕不会有人记得她。但王希原却径直游向她，救了她的性命。
元滢滢想起帝王的嘱托，让她盯着王希原的一举一动，但素来听话的元滢滢这次不准备按照吩咐行事，她把帝王的话尽数告诉王希原。
王希原脸色微沉。
见状，元滢滢心想王希原定然讨厌她了，王希原久经沙场，对内奸最为厌恶。
王希原拍着元滢滢的肩头，让她不必焦虑，他会定期给元滢滢写好有关自己的消息，到时元滢滢转交给帝王就好。
见王希原没有生气，元滢滢舒展眉眼，颔首说好。
王希原掌心微动，今夜是洞房花烛夜，他清楚应该做什么。王希原靠近的时候，元滢滢闭上双眼，掌心拢紧。
吻没有落下，帝王急召，要王希原往北地去平息突起的动乱。王希原熟稔地收拾好行李，转身看到元滢滢依偎在门旁，她一身红衣，满头珠翠，格外美丽。
元滢滢的心从天上坠落地底，自嘲一笑道：果然，她不曾有真正的好运气。成亲当夜王希原就要离开，她要一个人守着宅子过活，以后不知道要遇到多少难题。帝王的旨意只让王希原前去，没有说归期。王希原待在北地久了，另外娶了妻子，元滢滢的处境就越发难堪。
王希原看着她蹙眉，想着这样一副美丽的脸蛋不应该露出如此难过的神情。
王希原放轻声音：“别皱眉。我让人把你的行李收拾好了，你先去看看，缺了什么赶紧带上，待你收拾好了我们立刻就走。”
元滢滢诧异：“你要带着我一起去？”
王希原：“那是自然，你我夫妻一体，我去哪里，你跟着去哪里。而且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还没……待到了北地再补上。但若是你觉得北地太苦，不愿意去就算了。”
元滢滢抓住他的手臂，忙道愿意。
为了赶路，元滢滢没有坐马车，而是和王希原同骑一匹马。她坐在王希原的身前，时不时回头看。
——能被一起带走，真是太好了。
到了北地，王希原安置好元滢滢的住所，就忙着排兵布阵。他宿在主帅帐篷里，元滢滢起夜时掀开帘子看去，灯火还亮着。
王希原做出的努力很快就收到成效，动乱平息，敌军被打的节节败退。元滢滢跑出帐篷迎接他，见王希原坐在骏马上，气宇轩昂，格外神气。
晚上备了庆功宴，北地蔬菜吃食种类不多，火上架的大都是抓来的猎物。王希原擅长烤肉，就给元滢滢展示了一番如何烤鸡子。他只撒了一层盐粒，但烤出来的鸡子肥美多汁，味道香甜。元滢滢尝试学着烤，但怎么都烤不出来同样的滋味。
王希原笑她：“看来这手艺不能传给你，只能传给我们的儿女了。”
元滢滢被他这一句话弄得脸颊通红。
打了胜仗，王希原心中高兴，他逐渐变得大胆，揽着元滢滢的腰肢，唱着北地的歌谣。
大雪天，白茫茫。
好儿郎，当兵忙。
得金银，美人旁。
……
元滢滢吃了不少肉，这是她来北地吃的最多的一次，小腹微微隆起。元滢滢低声抱怨吃的太多，肚子不舒服。王希原的手掌抚上她的腹部，轻轻揉动，让她放心：“我给你揉，以后就放开了吃。你瞧瞧你，瘦成这副模样，腰细的一把就能握住。”
王希原没有进主帅帐篷，陪着元滢滢回了她的帐篷。
一进去，王希原就握住元滢滢的腰肢，急切地吻她。外衫被王希原剥开扔到地上，他轻易地把元滢滢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王希原的每一个吻烫的都要把人灼伤，所到之处让肌肤泛红。很快，元滢滢浑身上下像煮熟了的虾子一般。
元滢滢揽着王希原的脖颈，目光迷离。
“滢滢，该补上你我的洞房花烛夜了。”
……
元滢滢逐渐熟悉了北地，这里民风淳朴自然，她竟不想回去。帝王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始终没提让王希原回去赴命。王夫人留在京城，帝王自然不担心王希原会生出二心。
王希原对帝王的怀疑表示理解，毕竟哪个皇帝不多疑。只要帝王做的不过分，他都能忍受。但王希原安分地镇守北地，帝王仍旧不放心，屡次给元滢滢来信，甚至送来侍女，让元滢滢瞅准时机，最好纳为妾室，以更好地监视王希原。
王希原的忠心动摇了，他觉得处理帝王送来的侍女太麻烦，宣阳帝姬又时不时来信，以姐姐的身份自居，对元滢滢指指点点。当然，这些来信王希原没有让元滢滢看过，免得她心烦，只是王希原觉得这父女两个越发碍眼。
王希原开始训练起私兵，这并不麻烦。他在北地和士兵同吃同住，没有兵符，士兵们也只会听命于他。
王希原选了一个开春时节起事，那时气候温暖，离开北地到达京城时柳树抽条，花朵盛开。
王夫人的安危，王希原早就计划好，不会让她受到半点惊吓。在距离开春的这段时日，王希原只需每日练兵，过得格外快活。
王希原用雪捏了雪人，要摆在帐篷里。元滢滢见了雪人，面露欣喜，觉得放在哪里都不合适，最终还是将它放在帐篷旁边，如此融化的速度会慢一些。
王希原陪着元滢滢用膳，见她筷子拨弄，却没吃几口。王希原问道：“饭菜不合胃口？我给你烤肉吃罢。”
元滢滢摇头：“烤肉味道难闻，我不想吃。”
“我去弄点果子来，甘甜解渴。不然腌菜如何？素面呢？”
元滢滢摇头，只说没胃口。王希原问的多了，她就说想吃桂圆。但北地哪有桂圆，元滢滢便道等天气暖和了再吃罢。
元滢滢好不容易有了想吃的东西，王希原怎么能让她忍着。王希原当即骑着骏马，跑了几处地界，才买到一篮子新鲜桂圆。他用冰块冻着，不敢停歇，接连换了三匹马，才连夜赶回。
见了桂圆肉，元滢滢有了胃口，她吃了生桂圆，桂圆粥，桂圆糖糕。只是将一篮子桂圆吃完后，元滢滢提起桂圆也没了胃口。
除此以外，元滢滢变得嗜睡容易劳累，王希原忧心不已，忙叫来大夫看诊。
大夫恭喜王希原，说元滢滢并非害了病，而是身怀有孕，已二月有余，至于嗜睡、没胃口这些都是正常的。
听罢大夫的话，王希原神情微怔，神色欣喜，但却不完全赞同大夫的话。
“都吃不下东西了哪里正常，你快想想办法，如何能让夫人开胃。”
不止大夫在想办法，王希原寻了各种法子，终于让元滢滢有了胃口。
只是，元滢滢旁的不吃，只吃刚蒸好的白面馒头。王希原贴在元滢滢的腹部听动静，即使他什么都听不到，但笃定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很有力气。
元滢滢问他如何看出来的，王希原解释，元滢滢至多吃一个馒头，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能吃掉一个，馒头长力气，以后定然身子强壮。
王希原又道，他的烤肉手艺后继有人，以后家中便有两个人为元滢滢烤肉了。
元滢滢被逗的开怀，忽然道：“我想吃烤肉了。”
见她不再执着于白面馒头，王希原大喜，忙问：“吃野兔还是鸡子，我最近试着烤蔬菜，滋味清爽，可以一试。”
元滢滢道：“都想吃。”
王希原大手一挥，说道那就把食物都备下。
吃饱喝足，王希原揽着元滢滢坐在靠椅上看星空。元滢滢身上披了一件毛绒绒的毯子，是用狐狸毛制成的，极其暖和。她把身子缩在毛毯后面，只露出白嫩的脸蛋。
王希原伸手盖住毯子的边缘，免得有寒风钻进去。他说道：“春天我们就回去了。”
元滢滢知道他的打算，便问道：“回去以后，我不必再同帝王和宣阳帝姬打交道了罢，他们好烦，我不喜欢。”
“当然不用。”
元滢滢往王希原怀里躲着：“那就听你的回去罢。”
322
第322章
橙汁顺着碎发滴落，粘腻的触感让裴佑眉毛皱紧，脸色黑沉，整个人处在发火的边缘。
完了，绝对完了。
这是食堂中每个学生心里的想法，在温德学院裴佑是最不能招惹的存在。作为顶级家族继承人，裴佑的脾气和家里的资产成反比。学生们向人群中央的女生投去同情的眼神，好奇今天要怎么收场。如果裴佑追究到底，女生得罪了裴佑，以后不会有人再向她示好。
女生长得瘦小，身体在发抖，她如果知道会撞到裴佑，今天绝不会出门。
女生想起自己可能遭遇的下场，眼睛发酸，却不敢真的哭出来。裴佑最讨厌人流泪，不分男女，理由简单到直白，他觉得哭的样子很丑。
裴佑没有耐心，看着女生既不道歉又不想办法把他的衬衫弄干净，就傻站在原地，他的厌蠢症犯了。
“喂，你——”
裴佑刚说了一个字，就有人拨开人群走到他的面前。她倒是比站在原地的女生聪明一点，懂得拿手帕擦衬衫上面的果汁。
元滢滢动作轻柔，甚至刻意放缓，她早就想要接近裴佑，只是裴佑在学校是生人勿近，元滢滢鼓起勇气试着靠近几次，但每一次都失败了。出了学校，裴佑常去击剑打拳击，那些地方都需要会员才能进入，元滢滢进不去。
能碰到裴佑，元滢滢兴奋的手掌发抖，在其他人看来，元滢滢是被裴佑吓到了。
元滢滢踮起脚尖，解开裴佑的衬衫扣子，为了避免裴佑误会，她解释：“果汁黏在身上，会很不舒服的。”
柔和的呼吸对准裴佑的胸膛，他皱紧眉毛，英俊的脸上浮现僵硬的神色。裴佑推开元滢滢说着“够了”，他转身就走，心想不能和蠢人待太久，自己都被传染了，变得反应迟钝——他有让元滢滢擦衬衫的功夫，去冲个澡换件衣服更快一点。
方嘉澜正看戏看的起劲，他紧跟在裴佑身后叹气：“你走的也太快了，我还没看够。”
裴佑：“想看戏回家看去，你家里影视公司多，什么戏演不出来。”
方嘉澜不笑时看着一本正经，一笑酒窝明显，丝毫没有震慑力，让人想要亲近，这也让方嘉澜成为学校中人气第一名。同学们不怕方嘉澜，乐意和他组队打游戏。
方嘉澜好奇，问裴佑认不认识刚才的女生。
裴佑声音平淡：“你说的是哪一个？”
方嘉澜摸着下巴思考：“泼你果汁的那一个。”
“不认识。”
“给你擦果汁的那个呢？”
“不认识。”
方嘉澜嘴角的酒窝消失，意识到被裴佑捉弄了。他有些不相信，元滢滢既然不认识裴佑，怎么会大胆到给裴佑擦衣服。
裴佑一点都不好奇，他觉得总有人滥好心，喜欢替别人出头，元滢滢可能就是其中一个。裴佑想着，如果他刚才没接受元滢滢的解围，冲她发了火，不知道元滢滢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
方嘉澜摇头，推测着：“不一定吧。万一她是因为喜欢你，看不了你衬衫脏了才冲出来的。”
裴佑把门关上，挡住方嘉澜想要踏进来的脚：“我要洗澡。”
方嘉澜只能收回脚，自顾自地说着，确实不大可能，能喜欢裴佑的女生应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有会有勇气。
元滢滢握紧手帕，为和裴佑的关系近了一大步而开心。让元滢滢失落的是，裴佑没有问她的名字。不过下次，下次一定会问的。
元滢滢自我安慰着，被女生拦住去路。她朝着元滢滢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顾佳，刚才谢谢你。”
元滢滢哦了一声，报了名字转身就走，对和顾佳说话毫无兴趣。元滢滢来温德学院可不是为了交朋友的，她目的明确，就是要嫁给裴佑，做裴太太。
但顾佳被冷落并不难过，她想起刚才元滢滢冲出来的一幕，脑海里浮现一句话——我的盖世英雄踏着七彩祥云而来。在顾佳眼中，元滢滢就是踩着七彩祥云来救她的。
温德学院是典型的贵族学校，这里的学生十成中有七成非富即贵，二成是突然跻身上流社会，还没有彻底被接纳的富人家孩子，剩下一成，就是成绩优异但家境贫困被特招进来的特招生。
顾佳属于特招生，她和元滢滢同在B班，成绩稳定在第一名。顾佳有优先挑选座位的权利，她当着同学们的面走到元滢滢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元同学，你能和我坐在一起吗？”
因为身形纤细瘦弱，个子不高，元滢滢常年坐在前三排的位置。她时常苦恼，明明每天都有喝牛奶，但只长到了163。而这些富人家的少爷小姐，几乎没有低于170的。元滢滢有时候难过裴佑没有注意到她，和她的身高脱不了干系，因为她长得低，像个小矮子，抛到人群中就看不见了，会被裴佑忽视也不奇怪。
元滢滢眨动眼睛，她的睫毛浓密纤细，像小扇子一样轻轻颤动。
“好啊。”
元滢滢在顾佳耳旁说小话，说她想要坐在最后一排靠墙角的位置。
她一低头，身上的香气顺着风吹进顾佳的鼻子里。顾佳感慨，新同桌真是人美心善，连身上都香喷喷的。
顾佳坐在哪里都无所谓，她虽然个头同样不高，但戴着眼镜，可以清楚地看到黑板，就和老师说她们要坐在最后一排。老师再三确定，缓缓点头同意。
元滢滢如愿以偿地坐在了靠墙角的位置，她看着窗外发呆，幻想着裴佑经过B班的时候，可以一眼就看到她。
因为裴佑在A班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他没有同桌，长腿一伸就占了两个座位。
方嘉澜转过身，看裴佑在埋头睡觉，敲动桌子，对上裴佑不耐烦的脸：“你最好有事要说。”
方嘉澜把平板放在裴佑面前，说他已经查清楚，洒果汁的叫顾佳，擦衣服的叫元滢滢。
“这个顾佳挺励志，出身不好成绩很突出。不过我对元滢滢更感兴趣，长得比我爸公司的明星都漂亮。”
裴佑抓起一旁的面包，堵住方嘉澜喋喋不休的嘴。他真心觉得，方嘉澜以后除了继承家业，还可以去做狗仔。
放学后，元滢滢跟在裴佑身后，但没有跟太久，因为裴佑很快就坐上豪车回家了。有同学和元滢滢打招呼，问她家的司机怎么没来。
元滢滢抓紧书包的绑带，声音很轻：“我最近胖了，要多走走，就不让司机过来了。”
同学感慨元滢滢对身材管理严格，她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元滢滢身上哪里还有赘肉。
元滢滢笑笑，没说话。
元滢滢走了二十分钟的路，看距离学校远了，才搭上一辆公交车，又过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家——是一所老旧小区，墙壁上爬满了青苔。
她家住五楼，旧小区没有安电梯，但元滢滢早就习惯了爬楼梯，所以走的毫不费劲。
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被打开。
元妈妈接过元滢滢的书包，让她赶快洗手吃饭，做的有她爱吃的糖醋小排。
饭吃到一半，元爸爸回了家。他一身酒气，说着今天生意谈的好，肯定能拿一大笔奖金，到时候给元滢滢买两条裙子。
元妈妈纠正他的话：“买东西不在多而在精，用买两条普通裙子的钱买一条精致漂亮的，明显更值得。你的奖金用处我已经想好了，喏，这条裙子怎么样？”
元滢滢探着脑袋，看向手机屏幕，是一件用薄纱堆成的裙子，是今年的高定，价格足够把元爸爸的奖金用的一点不剩。
元爸爸听不懂元妈妈的理论，但他支持老婆的一切决定，抓着手机看了半天：“裙子漂亮，模特没滢滢好看。”
元妈妈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养大的滢滢，那些小模特怎么配和滢滢比较。”
元滢滢习惯了爸妈对她的吹捧，元家的生活小康，但元妈妈并不满足。她觉得，人人都能成为富翁，为什么不能是她。元妈妈逼过自己，逼过元爸爸，结果都让她很失望。他们根本没有一夜暴富的可能性，直到元妈妈怀孕，生下了元滢滢。在看到元滢滢的第一眼，元妈妈意识到，老天没有放弃她，还是给了她大富大贵的机会的。
元妈妈抓住机会，开始鸡娃。她让元滢滢上最好的学校，结识最优秀的人。直到元滢滢进了温德学院，元妈妈翻烂了校园手册，指着裴佑的照片，给元滢滢下了任务。
“嫁给他，我们全家都能鸡犬升天了。”
元滢滢觉得嫁给裴佑很困难，她甚至认为裴佑这种人可能根本不会娶老婆，顶多碰到看得顺眼的，玩上两年就抛弃。但元妈妈给元滢滢画饼，让她不要想嫁给裴佑有多困难，而是要去想，嫁给裴佑以后能过上什么日子。
——再不用住在老小区，以后的衣帽间比现在的房子都要大。随时能环游世界，去的每个国家都有裴家的资产。高定一出，立马就能送到元滢滢手上……
元滢滢心动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能吃得了嫁给裴佑的苦，才能有以后的安逸生活。
元滢滢用各种方法接近裴佑，今天总算有了进展。
元滢滢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元妈妈，元爸爸听得皱眉，拍着桌子骂道：“什么人啊，还让你擦衣服。”
元妈妈瞪着他，元爸爸立即冷静下来。元妈妈埋怨道：“你如果是富一代，滢滢当然不用受委屈。快去反思自己吧，别来耽误我女儿嫁入豪门。”
元妈妈夸元滢滢做的好，给她夹了两块糖醋小排鼓励。
“这样的开头很好，你挺身而出，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又显得你善良。”
得到元妈妈的夸奖，元滢滢多吃了半碗饭，斗志更高。
家里房子小，两室一厅，元家爸妈把主卧给了元滢滢，声称女儿要富养。只有见惯了好的，才不会在上流社会的人面前露怯。
元滢滢躺在床上，慢慢睡着。睡梦中，元滢滢梦到她顺利嫁给了裴佑，带着爸妈过上了好日子，不禁笑出了声音。
第二天，元滢滢正吃着早饭，元妈妈把包装精美的饭盒交给她。元妈妈叮嘱，让元滢滢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尽量坐在裴佑旁边，到时候就说饭菜是元滢滢自己做的。
心灵手巧的女孩子更容易让人有好感。
元滢滢担心以后会露馅，她和元妈妈的厨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只要下厨房就会被看出来的。
元妈妈笑她犯傻，裴家怎么可能没有保姆，根本不会让元滢滢下厨做饭。
323
第323章
裴佑在餐厅有固定的座位，元滢滢轻易就找到了他。元滢滢在距离裴佑最近的位置坐下，她打开饭盒，听到对面的同学惊呼：“你从家里带饭，看着很不错，是你家保姆阿姨做的？”
元滢滢摇头，按照元妈妈安排好的说辞道：“下厨是我的爱好，这是我亲手做的。”
虾仁，西兰花，小青菜，胡萝卜丁，颜色搭配很和谐。
温德学院的学生没有人会亲自下厨，但他们没怀疑元滢滢真实家境和学校的特招生差不了多少，只是故意伪装出来的家境优越。同学认为元滢滢性格温柔，做饭真是她的爱好。
元滢滢把饭菜分给大家，同学们都夸赞她手艺好，和大厨相比也不差。
元滢滢偏着身子，观察裴佑的反应，看见他正拨弄着碗里的饭菜，一点没注意到她。元滢滢失望极了，饭没吃几口就离开了餐厅。
她离开的时候，裴佑抬起眼睛看去。元滢滢穿着温德学院统一的学生制服，白色衬衫绣着金边，胸前是手工缝制的学校徽章，一条红格纹长裙，下摆本应该垂落到膝盖的位置，但可能因为元滢滢个子不高，裙子到了小腿肚。这让人下意识地观察元滢滢的小腿，纤细匀称。她皮肤又白，被红格纹长裙一衬，白的发亮。
直到元滢滢迈过餐厅大门，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裴佑才收回视线。他脸色很臭，意识到他刚才像一个变态一样盯着女孩子的小腿看。
裴佑站起身，椅子咣当作响，面对方嘉澜疑惑的眼神，裴佑说道：“你们太吵了，我吃不下去饭。”
方嘉澜一脸莫名其妙，平常吃饭他也会谈打游戏的事情，裴佑从来没有说过哪里不对，怎么今天突然嫌弃他吵了。
元滢滢照旧带饭，对外树立她“温柔贤惠”的形象。她经常往裴佑身边凑，方嘉澜都感觉到不对劲，自从果汁事件以后，其他同学都避着裴佑，害怕再发生什么意外。只有元滢滢雷打不动地坐在和裴佑相隔一条过道的位置。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那个是元滢滢的专属座位。
元滢滢长发飘飘，有时戴一只纯色发卡，有时在头发上绑上飘逸的蝴蝶结。她长得漂亮，是那种毫无攻击力但很舒服的美丽。方嘉澜用“润物细无声”来形容她的脸，说如果元滢滢进娱乐圈，最合适演的角色就是男主初恋——单纯美好，死的早，留在男主回忆里让他无法忘记。
方嘉澜和元滢滢打招呼，元滢滢声音轻柔地回应。方嘉澜问她打不打游戏，可以带她一起，元滢滢摇头，说她不玩。
说完，元滢滢意识到忘记先问裴佑喜不喜欢，如果裴佑爱打，她的答案就变成了会打，但不擅长。
元滢滢问道：“你的朋友都喜欢玩游戏吗？”
方嘉澜越过裴佑和她说话：“一半一半。你看阿佑，他就不喜欢玩电子设备，更喜欢近身攻击的游戏。”
元滢滢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回答错误。
裴佑对于元滢滢和方嘉澜的熟悉反应平淡，没有加入其中的打算。元滢滢开始着急，进度太缓慢，现在她和裴佑连朋友都不是，哦，不，裴佑能不能说出来她的名字都要打问号。
元滢滢决定主动出击，她把饭盒递给裴佑，刚对上裴佑的眼睛就连忙低头：“我是元滢滢……”
裴佑皱眉：“我知道。”
元滢滢眼睛一亮，为裴佑记得她的名字感到开心。裴佑不知道她的高兴是因为什么，难道自己看着很蠢吗，方嘉澜都和元滢滢隔着他说了两个星期的话，他难道还能不记得元滢滢的名字。
“这个是我亲手为你做的，你可以尝尝吗？”
元滢滢的声音越说越小，像是害怕被裴佑拒绝。饭盒被打开，很普通的家常便饭，应该味道不错。但裴佑没有收下，他说他不饿。
元滢滢趴在桌子上，念叨着裴佑怎么可能不饿呢，他还没有吃早饭。
哼，都是借口。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元滢滢摸着小腹，心想自己不饿。她抬起头，看到顾佳涨红的脸。元滢滢奇怪顾佳怎么不去吃饭，顾佳难为情地说道：“我生活费快没了，一天只够吃一顿饭。”
元滢滢看着元妈妈精心准备好的饭菜，想着不能浪费，便用筷子挑了一大半给顾佳。
顾佳吃的急，声音含糊地夸元滢滢手艺好。她保证，等到奖学金发下来了，一定请元滢滢吃大餐。顾佳说完，担心元滢滢会拒绝，毕竟元滢滢的家境和她天差地别，哪里看得上她请客吃的东西。
元滢滢说着好啊，在顾佳耳旁说她想要吃什么。
顾佳犹豫地重复：“……你真的要吃那个？元同学，你不用给我省钱，奖学金有挺多的。”
但元滢滢坚持，顾佳只能同意，和她达成约定。
裴佑打了一会儿球，觉得胃不太舒服，坐在旁边休息。方嘉澜幸灾乐祸：“让你耍帅不吃早饭。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关心你。”
方嘉澜买了面包，裴佑觉得太甜，方嘉澜点了外卖，裴佑挑剔太油腻。
方嘉澜受够了他的大少爷脾气，真是越来越难伺候。
“你想吃的健康，滢滢带的饭菜最绿色了，看着跟减脂餐似的，我去问问她剩……哦不，留的还有没有。”
元滢滢抱着饭盒来到篮球场，和裴佑面面相觑。裴佑别过头，他早上拒绝了元滢滢的饭，中午就改变主意又吃了，裴佑觉得丢人。
元滢滢把大部分饭菜都给了顾佳，现在只剩下紫米饭和西兰花、胡萝卜。
“都是干净的，没人碰过。”
裴佑夹紧眉头，吃了一口。
剩下的饭菜都被他吃光了，胃变得舒服。方嘉澜吃着外卖面包，咽着口水，问真的那么好吃，看起来挺没胃口的。
元滢滢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好吃。当初元妈妈为了改变命运，特意去学了厨艺，拿到营养师证书，都用在了元滢滢身上，做的饭菜好吃又健康。
方嘉澜让元滢滢多做一份，让他尝尝味道。元滢滢刚想要答应，裴佑冷笑：“你吃什么减脂餐，大鱼大肉才适合你。”
这是拿方嘉澜自己的话堵他，方嘉澜尴尬笑笑，没提让元滢滢捎饭的事情。
元滢滢借着这个机会和裴佑认识，她一步步试探裴佑的底线，先叫他裴同学，后来变成裴佑。
击剑场上，方嘉澜穿戴整齐，正和裴佑比划着，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明明我先和滢滢认识，怎么感觉她对你比对我要好得多。”
裴佑没停止攻击，剑刺到方嘉澜的胸口。
“你的错觉。”
方嘉澜脱下面罩，越分析越觉得元滢滢对裴佑过于好了，简直像在溺爱他。
“你说，滢滢不会以为你缺母爱吧，想弥补给你。”
裴佑冷笑，不理他的疯言疯语。
温德学院每年都会在学校论坛搞一个“最受欢迎的人评选活动”，只有温德学院的在校学生才有投票权，评选是匿名投票，每个人只有一张票。之前两年，方嘉澜以高票位居第一遥遥领先。而裴佑，刚开始还有人选他，和方嘉澜不分上下，只是后来他票数越来越少。今年投票截止时，裴佑更是只有一票。
顾佳觉得，如果评选温德学院最令人害怕的人，裴佑一定会得第一的。
元滢滢温柔笑笑，把手机屏幕熄灭。
裴佑不在意学校搞的活动，认为很无聊。至于得一票的事情，裴佑没放在心上，哪怕得零票，他都不在乎，又不是资产数额有什么可骄傲的。
方嘉澜却很得意，起码在最受欢迎的程度上，他得到了碾压势的胜利。方嘉澜怀疑那一票是裴佑自己投的，被他缠的烦了，裴佑把手机丢给他，让他自己看。
裴佑的那一票还挂在他的主页，没有投出去。
方嘉澜真得开始好奇，投出唯一一票的人是谁。
同学邀请元滢滢去酒吧，说是方嘉澜得了第一高兴，今晚请客。元滢滢说要想想，转头躲在厕所里给元妈妈打电话。元妈妈让她把酒吧位置发过来，到时候自己守在旁边，一散场就把元滢滢接走。
“放心去玩，只是别乱喝东西，酒吧太乱了，你还小容易被骗。如果发现不对劲，立马给妈打电话，我进去接你。”
元妈妈既想要元滢滢多和上流圈子的人接触，又怕她吃了亏，只能靠这种方法保证元滢滢的安全。
元滢滢这才答应了邀请。放学时，大家都在聊着去酒吧玩什么，唯独顾佳格格不入，她背着书包要回家。
元滢滢抓住她的书包带子，问她怎么不一起去。
顾佳笑笑：“马上要考试了，我得好好复习，才能顺利拿到奖学金请你吃饭。”
她走后，同学劝元滢滢离顾佳远一点，一股子穷酸气，说的冠冕堂皇，实际是怕花钱吧。
元滢滢听着她说话刺耳，就疏远了她。
其余人都换了新衣服，吊带裙，热辣短裤，只有元滢滢还是一身学生制服。她进酒吧时被拦下看身份证，元滢滢拿出来让他看，对方没有立刻放元滢滢走，而是给她塞了一张小纸条。
元滢滢打开一看，是一串数字字母组合，应该是让她加绿微。元滢滢把纸条丢掉，她才看不上除了裴佑以外的人。
除非，那个人比裴佑更优秀。
在众多浓妆艳抹的女孩子中间，元滢滢像误闯进来的小白兔。频繁有男人搭讪，直到保镖出现，男人们才歇了心思。
裴佑不喜欢酒吧，但方嘉澜如鱼得水，他爱玩爱闹，要拉着裴佑一起去跳舞，被裴佑看了一眼无奈摇头，自己一个人进了舞池热舞。
元滢滢感到很闷，周围人的身体离她很近，让她快要喘不过气。元滢滢在昏暗的灯光下找到了裴佑，她拨开人群，朝着裴佑走过去。
音乐声太大，元滢滢只能提高嗓门，几乎是喊着说：“裴佑，裴佑！”
裴佑抬脸，看着元滢滢踉跄着朝着他走来，红格纹长裙轻轻晃动。
元滢滢被人推了一把，摔进裴佑怀里。斑斓的灯光打在裴佑脸上，他的脸部线条流畅，让人觉得很安心。
元滢滢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裴佑的大腿上。双腿悬空，元滢滢的脚蹭过裴佑的长裤，发出沙沙的声音。她突然脸红，低声叫着裴佑的名字。
方嘉澜正玩的开心，转头看见裴佑抱着元滢滢，惊的嘴巴张大。他顾不上跳舞，连忙朝着元滢滢的方向走过去，要看看只是一会儿功夫，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人朝着元滢滢喊道：“滢滢，你的手机别落下了，拿着！”
方嘉澜伸手接过，想要顺便递给元滢滢。
手机一按，屏幕亮起，方嘉澜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没关闭的界面，看到了元滢滢的校园论坛主页。
挂在主页的第一条消息是。
——我在温德学院“最受欢迎的人评选活动”中为裴佑投票，期待他能拿到第一，爱心。
灯光昏暗，方嘉澜却每一个字都看得无比清楚。原来那唯一的一票是元滢滢投出来的，可为什么？
方嘉澜握紧手机，看着元滢滢从裴佑的腿上离开，坐到他的旁边。
方嘉澜一屁股坐在裴佑身边，把手机递给元滢滢。
元滢滢对他道谢。
方嘉澜笑笑，拉着裴佑，对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了。”
裴佑知道方嘉澜很大可能又要胡闹，但眼睛下意识看向元滢滢，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喜欢你。”
324
第324章
裴佑的第一反应是方嘉澜在恶作剧，他推着方嘉澜凑过来的脑袋，让他滚一边去。
方嘉澜怕裴佑不相信，就把刚才看到的元滢滢论坛主页的内容重复了一遍。裴佑打量着他：“你还学会偷看别人手机了？”
方嘉澜让他小声点：“不小心点到的，不是故意偷看。”
方嘉澜列举着元滢滢对待裴佑的特殊，用来证明元滢滢是真的喜欢裴佑。同时，方嘉澜心中有一点不甘心，他哪里比裴佑差，怎么元滢滢没有对他一见钟情呢。
裴佑下意识地注意元滢滢的举动，她安静的坐着，后背单薄，坐姿很端正，像是学过芭蕾舞之类的，和酒吧格格不入。元滢滢接过同学递来的酒杯，刚碰到嘴唇就想起了元妈妈的嘱托，不能乱吃乱喝东西。元滢滢把酒杯放回桌子，没拿稳，杯子一歪，在她的红格纹长裙洒了几滴酒渍。
元滢滢站起身，嘴里说着借过，侧着身子经过裴佑身边。她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拍着脸颊，将脸上的热意散开才开始清理长裙上的污渍。
她庆幸随身带着手帕，用它沾了水，把裙子一点一点地擦干净，再用烘手机烘干。
元滢滢刚走出洗手间两步，就被一个酒气熏天的男人拦住路。他问元滢滢还是学生吗，在哪里上学，可以认识一下。
虽然元滢滢家庭条件普通，但元妈妈让她见识的都是体面人，看到现在的场面顿时慌了。元滢滢喊着，让他不要过来，男人完全不听反而朝着元滢滢越走越近。
元滢滢拨通了裴佑的号码，这还是她从方嘉澜那里偷看到的。手机一接通，元滢滢就叫道：“裴佑，快来救我！”
元滢滢的惊呼声音方嘉澜也听到了，他问着发生了什么事，裴佑站起身，朝着女士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
一个醉汉只会吓唬女孩子，碰到裴佑没两三下就倒在地上。酒吧老板认得方嘉澜和裴佑，忙过来道歉，方嘉澜一脸严肃，说他们连安保都做不好，以后就别开酒吧了，酒品这么差劲的人也能放进来。
元滢滢被吓傻了，站在原地瞪大眼睛。裴佑喊她的名字：“元滢滢，没事吧？”
元滢滢眼睛一眨，泪珠失去了控制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她靠在裴佑肩头，手挎着他的胳膊，任凭谁劝都不肯松开。现在在酒吧这个危险的地方，元滢滢只相信裴佑。
裴佑刚想把元滢滢推开，从来没有人和他靠的这么近，还是一个……异性。
方嘉澜一言难尽，他什么都没说，但夸张的表情已经让裴佑看出来他要说的话。
——你不会在一个女孩子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把她甩开说别碰我，裴佑，你不会吧！
裴佑胳膊抬了抬，没甩开，只能让元滢滢挽着。
闹成这样，方嘉澜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思。同学都有自己家司机来接，至于裴佑和元滢滢，就由方嘉澜一起送回去。
方嘉澜拉开车门，和裴佑、元滢滢坐在一起。他问元滢滢家住在哪里，女士优先，他先把元滢滢送回去。
双眼无神的元滢滢身体一抖，忙说了一个高档别墅区的名字。
方嘉澜说着真巧：“阿佑在那里也有一套房子。”
元滢滢干巴巴地说着好巧。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挽着裴佑的胳膊，裴佑恐怕都被她压麻了。但元滢滢想了想，没有贴心地松开。平常元滢滢想接近裴佑不知道要想多少办法，现在能多碰一会儿是一会儿。
元滢滢甚至调整坐姿，方便靠的更舒服。
裴佑的眼神奇怪，不明白元滢滢已经不害怕了，怎么还不松开他。
到了别墅区，元滢滢刚下车，裴佑也跟着下车。时间太晚，他不想再折腾，就在这里的房子睡了。
元滢滢啊了一声，心始终悬着。
保安认识裴佑，和他打着招呼。裴佑问元滢滢住在哪里，还没说完，元滢滢担心被保安戳穿，赶紧转移话题：“你的头疼不疼？”
“还好。”
保安看元滢滢是裴佑的朋友，以为她今晚要一起住，就没有多问。
裴佑到了家，元滢滢说她家还要走一段距离，挥手和裴佑告别。裴佑淡声应着，打开别墅的灯洗漱以后躺在床上。他晃着胳膊，感觉还在发麻。
裴佑坐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路灯幽暗，没有元滢滢的身影。他皱着眉，打开手机找到已接听的通话记录，手指微动回拨过去。
那边等了二十多秒钟才接，元滢滢的呼吸声有些急。
“到了吗？”
“到了到了。”
裴佑就要挂电话，元滢滢让他先等等。
“裴佑，你记得存我的号码。”
“……知道了。”
裴佑点了保存，备注上元滢滢的名字，一板一眼，没有一点暧昧的称呼。
元滢滢趁着保安不注意，偷偷从别墅区跑了出来。她给元妈妈发了定位，过了半个小时，元妈妈骑着小电驴赶到。元滢滢坐在后座，戴着亮橙色头盔，回过头看向一幢幢的别墅。
它们可真漂亮。
元滢滢还没住过别墅呢，她搂紧元妈妈的腰，声音有点闷：“妈，我真的能住进别墅吗？”
元妈妈声音有力：“你可是未来的裴夫人，以后恐怕连名下有多少套房子都记不住，别墅还不是随便住。”
元滢滢沮丧的心情好转：“到时候给我和爸妈各买一套别墅，我们一家人再合起来买一套，一共买四套。”
元妈妈说着好。
回到家后，元滢滢搜索裴佑的绿微好友，点了添加。之前她不敢点，害怕裴佑质问她从哪里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可现在不同了，裴佑都保存了她的号码，加个绿微没什么的。
元滢滢满怀期待，但等到添加好友的信息过期，都没有等到裴佑同意。
考试成绩公布，顾佳拿了第一，奖学金到手，她问元滢滢要不要换个高级点的餐厅吃饭。
元滢滢举起一根手指晃动，表示她不同意。
顾佳找到那家餐厅，发现周六有优惠，比平常便宜十块钱。顾佳小声说道：“滢滢，我们周六去吃吧，省下来的钱我给你买冰淇淋。”
元滢滢为裴佑不理她而难过，随意地点头。
她坐直身子，翻开桌上的台历，看到周五被圈了出来，是裴佑的生日。元滢滢像是解不开难题，满脸纠结。顾佳问她怎么了，元滢滢抱怨：“裴佑要过生日，可他没有邀请我。”
顾佳叹气：“裴佑往年的生日，邀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好像请柬都是裴家人发的，他没有准备过。”
方嘉澜问裴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裴佑冷冷看他一眼：“别搞惊喜。”
“无趣。”
方嘉澜抱怨着，看到手机来电，忙点着接听，叫了一句“滢滢”，裴佑看了方嘉澜一眼。方嘉澜打完电话脸色凝重，说裴佑的生日宴他要带女伴过去。方嘉澜正努力劝说裴佑同意，就听他说：“元滢滢是你的女伴？”
“你怎么猜到的？”
裴佑无情地拒绝他：“不行。”
任凭方嘉澜怎么胡搅蛮缠，裴佑都不同意。
元滢滢觉得眼前一片灰暗，她明明有了进展，为什么突然被打回原形。
晚上十一点半，元滢滢翻来覆去睡不着，给裴佑打电话质问。元滢滢就想发泄怒火，没想到裴佑能接电话，因为听说裴佑作息良好，十一点之前就会睡觉。
元滢滢看着屏幕发呆，没注意到电话已经接通。
“说话。”
裴佑突然出声把元滢滢吓了一跳，慌乱中点了挂断。裴佑听着嘟的一声，神情茫然。但很快，元滢滢又打了过来。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点想睡觉的困倦。
“裴佑，我想给你庆祝生日。”
裴佑没说话。
元滢滢软了声音：“求求你，好不好。”
“可以。”
元滢滢没想到裴佑这么容易心软，忙补充：“我想加你的绿微。”
裴佑看了一眼，发现有一条过期的好友消息，手指停顿。他没有和元滢滢解释，他不常看手机，绿微更是用的少，只是在元滢滢再发过来申请添加好友时，点了同意。
元滢滢惊喜裴佑这么好说话，如果她说想当裴太太，裴佑会不会也说可以。
元滢滢晃着脑袋，把不切实际的幻想驱散，想也不可能，她如果真说了，只能把裴佑吓跑。
为了出席裴佑的生日宴会，元家下了大手笔，给元滢滢买了一条仙气飘飘的裙子。元妈妈亲自上手，给元滢滢画了裸妆，太浓妆艳抹只会让人猜测元滢滢有心机。但元妈妈明白，她这个女儿笨的很，她教的十分，元滢滢能用出来五分就不错了。
元家送不了让裴佑眼前一亮的宝贝，即使他们倾家荡产买来的礼物，恐怕裴佑也看不上眼。元滢滢准备了亲手做的木雕，刻的是裴佑投篮的样子，很有纪念意义。
裴家门口。
元滢滢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害怕。门被拉开，元滢滢走了进去，每个人都身穿礼服，举着高脚杯，举止优雅。
她们的脖子、手腕、耳朵都戴着价值不菲的珠宝，只有元滢滢只用丝带绑了一缕小辫。但她长得美丽，头发乌黑，脖颈修长，连指甲都很圆润可爱。美人本身就是宝贝，不需要昂贵的珠宝来抬高身价。
有人和元滢滢打招呼，问她是哪家千金，之前没有见过面。元滢滢担心露出马脚，只说了名字。别人再问，她就说要找裴佑。
“哦，原来是裴少的朋友。”
裴佑被一群人包围着，元滢滢站在旁边看着，觉得裴佑今天可真英俊帅气。裴佑正处于男孩和男人中间的年纪，浑身都散发着魅力。
元滢滢顿时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裴佑看她傻瓜一样地站着，要开口喊才知道走过来，不禁反思自己为什么要邀请元滢滢来。
元滢滢把礼物送给裴佑，众人好奇她送了什么，起哄让裴佑打开。裴佑拆开，里面装的不是翡翠玉之类的，只是一座木雕。
有人说着，这算什么礼物。
元滢滢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她深信元妈妈所说的话，木雕一定能让裴佑感动。
瞧，裴佑已经看呆了。
元滢滢忽然靠近，嘴唇贴上裴佑的脸颊：“生日快乐，裴佑。”
裴佑这次是真的呆了，半天没回过神。
没人再议论元滢滢送的礼物，大家都感慨元滢滢的勇气，竟然敢亲裴佑。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裴佑没有生气，只是让大家先出去。
接下来的生日宴会，裴佑心不在焉。元滢滢逐渐放开，吃吃这个，尝尝那个。
方嘉澜朝着她竖大拇指，说如果元滢滢真的把裴佑拿下，就真是女中豪杰。
“你知道的，阿佑爱耍帅，大少爷脾气，惹他不高兴了就爱搭不理，谁愿意追求他啊……”
元滢滢放下盘子，制止方嘉澜继续说裴佑的坏话：“你说的不对。裴佑很优秀，他成绩好，长得英俊，已经接手了家里的生意，而且做的很好。他会骑马，击剑，打拳击，还拿过奖，可厉害了。你不能再抹黑裴佑，否则，我就——”
方嘉澜嘴巴大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心想元滢滢怎么把裴佑调查的这么清楚。他刚才只不过是开玩笑，裴佑优秀他当然知道。但元滢滢却当真了，为了裴佑不惜和他翻脸。
元滢滢细长的眉毛拧紧，“我就”了半天没想到怎么威胁方嘉澜。
方嘉澜心寒，朝着裴佑招手：“你可真厉害，能让滢滢把你当成宝贝看。”
这话有点泛酸，裴佑没理。
元滢滢赶紧告状，裴佑说他都听到了。
他突然弯腰，直视着元滢滢的双眼：“你喜欢我吗？”
元滢滢毫不犹豫地点头。
裴佑不理解：“为什么？”
元滢滢数着他的优点，滔滔不绝地列举了十几条，听得方嘉澜牙酸。
元滢滢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那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能够让我做裴夫人。
被一个漂亮女孩表白，裴佑的反应很冷静。他说元滢滢送的木雕虽然有一点点抽象，但他依稀可以看出雕刻的是他打篮球的样子。
他抱了元滢滢：“很用心。”
元滢滢回抱他。
裴佑没有松开她，而是身子微屈，印上元滢滢的唇。她的唇亮晶晶的，像是洒了一层亮片，亲着像果冻一样Q弹。
“我很喜欢，这是回礼。”
元滢滢的眼睛睁大，感受着裴佑一直停留的嘴唇，声音先经过嘴巴，才通过耳朵传入。
“那——就交往了。”
325
第325章
元滢滢和裴佑交往了。
交往是裴佑先说出来的。
元滢滢不搞矜持和欲擒故纵那一套，当场点头答应了。距离成为裴太太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元滢滢拼命克制，没有拿出手机给家里人报告喜讯。
裴佑刚和元滢滢分开，就被她抓紧手。两人四目相对，元滢滢的眼睛亮的像星星，她举起两个人交握的双手，语气理直气壮：“男女朋友都要牵着手的，不相信你就问方嘉澜。”
方嘉澜冷笑，这时候想起来他了。他酸酸地说了一句：“男女朋友要牵手，但不会一直黏在一起。”
这话臊的元滢滢脸红，但手紧紧抓着裴佑，没有松开。
大家恍然大悟，难怪裴佑对元滢滢很宽容，被亲没有发火，原来是女朋友。一切都有了解释，女朋友当然不用送昂贵的礼物，那只木雕恐怕有大家不知道的深意。
婉拒了裴佑送自己回家的提议，元滢滢一看到元妈妈就再也忍不住，兴奋地抱了上去。
“妈，我是裴佑的女朋友了！”
元妈妈同样高兴的脸红，她为元滢滢感到骄傲，就凭借她女儿的出色，哪个男人不能轻易拿下。裴佑再难伺候，不过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雏儿，这不是三两下就被元滢滢迷住。
元滢滢给元爸爸元妈妈形容裴佑的生日宴会有多豪华，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身价不菲，听得元家爸妈眼睛冒光，连连夸奖元滢滢争气。
因为太过兴奋，元滢滢直到凌晨才睡着，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按理说，现实中她过得幸福，做的梦也应该是美梦。但梦做的越深，元滢滢的嘴角就越向下耷拉。
在睡梦中，元滢滢对裴佑穷追不舍，最终成为了裴佑的女朋友。两个人度过一段甜蜜期，按照这个进度走下去，元滢滢相信她能顺利成为裴太太。
但幻想像肥皂泡一样被戳破，裴家陷入危机，即将破产。元滢滢嫁给裴佑不仅做不了享福的裴太太，还要陪伴裴佑东山再起。
裴家的处境很不乐观，从裴佑和元滢滢约会时心不在焉的表情就能看出。元滢滢犹豫退却了，她承认裴佑有很多优点，帅气又优秀，即使他真的一无所有，也能很快恢复元气，重新积攒家业。这一点元滢滢绝不怀疑，但她选择裴佑可不是为了陪他成长的。如果要选择一个白手起家的男朋友，那她为什么不选其他潜力股，起码他们的性格更好，元滢滢也不用在他们面前伪装家境优越。
元滢滢确认了裴家确实存在危机，思来想去决定和裴佑分手。
咖啡厅里，裴佑清瘦了很多，脸上有几分憔悴，他揉了一把额头碎发，问为什么分手。
元滢滢一改过去在裴佑面前崇拜喜欢的样子，冷着脸说因为裴家破产了，裴佑配不上她了。
裴佑愣在原地，表情变得很讽刺，他说那就分手吧。
温德学院还有其他出色的男人，元滢滢翻着校园手册，思考她该做王太太还是李太太。只是这些人的质量太差劲，元滢滢做过裴佑的女朋友，吃过好的再看这些就很嫌弃。她勉强说服自己，对着男生微笑送饭，让他送自己回家。
元滢滢却从男生口中听到，裴家没有破产，之前只不过是遇到危机，现在裴佑把危机解决了，裴家屹立不倒。元滢滢很后悔，当初把话说的太绝对，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
元滢滢坐在破旧老小区的客厅里，看着用了十年的电视机上出现裴佑的脸——他穿着西装，显得成熟而稳重。
元滢滢盯着裴佑的那张脸看了很久，做裴太太的诱惑力太大，她没办法放弃。元滢滢找到裴佑，说出想复合。裴佑面无表情，甩出一些照片，是同学拍到发给他的。如果不是看到这些照片，裴佑不会相信原来元滢滢一直在欺骗他。
——她家境普通却一直在装有钱人，耗费重金进入温德学院也只是为了钓金龟婿。
被人愚弄的滋味不好受，裴佑对元滢滢的讨好毫无反应。
他开口，掐断元滢滢的最后一点幻想：“死心吧，我不吃回头草。”
没能顺利挽回裴佑，元滢滢的真实家境又被好事之徒曝光，她的形象幻灭，成为了心机女。在同学们口中元滢滢是势利眼，看裴佑是顶级家族继承人就迎上去，以为裴家破产了就赶紧离开，见风使舵的本事令人惊叹。只不过元滢滢算计落空，把即将到手的裴太太拱手还了回去，到手的鸭子飞了，这无疑是对元滢滢这种势利女最大的惩罚。
温德学院待不下去了，不止有同学们的指指点点，高昂的学费已经让元爸爸负担不起。元滢滢退了学，她跟着爸妈去了一个不发达的城市，上了一所普通学校。毕业以后，元滢滢忙着投简历找工作，她接连换了几份工作，都做不长。快三十岁这年，元滢滢还没结婚，她被生活压榨成平庸的模样。她仍然美丽，却不是被精心保护而养出来的精致，而是带着疲惫的美丽。
交往的男友和工作一样，换了一个又一个，都不长久。男人们喜欢元滢滢，但觉得她只适合恋爱或者做情人，不适合娶回家当老婆，因为她很不贤惠，明明家境一般却要求极高。每当男友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元滢滢快说出分手两个字。
元滢滢埋怨这些男人自己没用，还说自己要求高，明明裴佑就能很轻易地满足她。
又一次分手后，元滢滢喝着咖啡，看向不远处广场上方大屏幕——裴佑正在接受采访，岁月在他身上沉淀，他越来越有魅力，而且仍旧单身。主持人调侃，说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能嫁给裴佑，又问裴佑的择偶条件。这种时候，被采访对象大部分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比如其他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眼缘。但裴佑不是，他声音比刚才严肃，说未来的夫人要门当户对。
那就是要找同样出身豪门的。
主持人忙打着圆场，说裴佑交女朋友都这么理智，不愧是能将裴家公司发展到全世界的商业奇才。
元滢滢总觉得裴佑那句话是对着她说，嘲讽她当年没眼光。
但元滢滢很没骨气，想做裴太太的心因为裴佑的一句单身死灰复燃。可是她已经没有当年的勇气，跑到裴佑面前用亮晶晶的眼睛向他示好。
裴佑过得越来越好，元滢滢却成为不起眼的普通人。
三十岁生日这天，元滢滢大哭一场，哭的眼睛发肿，睁都睁不开了。
她没喝酒，却一句句地喊着裴佑的名字，说着自己好后悔。
但元滢滢明白，她大概只能这样平淡无聊地度过余生。温德学院的同学如果想起她的名字，有心打听她的消息，得知她现在的生活不如意，肯定会嘲笑罪有应得。
——这对势利女来说，命运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元滢滢和梦境中的自己共情，跟着哭了起来，导致第二天眼睛肿得像桃子。
元妈妈吓了一跳，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见到元妈妈，元滢滢眼睛更酸，想到梦境中元妈妈始终没有住上大别墅，头发都白了还要给人做保姆，好可怜。
元滢滢没有把梦境告诉爸妈，她知道元爸爸元妈妈的性格，如果他们得知既定的命运，会怀疑是不是元滢滢注定不能和裴佑在一起，很大可能会及时止损，另外选择其他对象。但成为裴太太已经成了元滢滢的执念，她一定要成功。
元滢滢说自己没事，昨晚上兴奋的睡不着就看了一部电影，哭的稀里哗啦眼睛才会肿。元妈妈拿来面膜给她贴上，说着以后少熬夜，对皮肤不好。
到了学校，元滢滢蔫蔫地趴在桌子上，完全没有做了裴佑女朋友的兴奋。很多同学都没有被邀请去裴佑的生日宴会，因此不知道具体情况。顾佳怀疑，元滢滢难道是被逼迫才同意和裴佑交往。
元滢滢摇头，声音含糊：“裴佑为什么不直接求婚，干嘛要交往呢？”
顾佳回答不上来，觉得可能因为结婚的正常流程都是先交往，后结婚吧。
周六上午临时补了一堂课，上完课正好到了中午，元滢滢可以去和顾佳约定好的餐厅吃饭。
元滢滢看着招牌上的“披萨自助”，总算打起几分精神。她从不吃路边摊，为了保证好皮肤零食也不吃，只吃元妈妈做的营养餐。但手机频繁给元滢滢推送吃自助餐的视频，让她很好奇。正好碰到顾佳请客，元滢滢就选了最想吃的一家披萨自助。
顾佳验过券，带着元滢滢进了餐厅。
两个人各自拿一个盘子，顾佳本着要吃回本的想法装了好几个餐盘，摆满了大半个桌子。她看着元滢滢的盘子里都是蛋挞、小蛋糕、饼干之类的零碎东西，把盘子往元滢滢面前推了一下。
“我拿的种类多，吃我的。”
元滢滢只拿了一块披萨，她就是想尝尝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味道。尝过以后，元滢滢觉得很一般，披萨像烤饼，但没有烤饼酥软，甜品糖度太高，奶油吃着怪怪的一点都不香甜。元滢滢把自己那盘子吃光了就不再拿，看着顾佳吃。
元滢滢眼睛睁大，难以相信瘦小的顾佳身子里能装这么多食物。元滢滢想着，顾佳能吃，但平常只打一点点饭菜，不会一直在挨饿吧。
顾佳说没有，她只是提前饿了两顿，为的是把自助餐吃回本。
元滢滢想起裴佑的生日宴会，同样是甜品，那里的点心就很柔软，一抿就化了。
元滢滢说，有机会她带着顾佳见见世面，吃一些高级食物，免得顾佳以为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吃。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嫌弃，很容易让人觉得她在炫耀。毕竟元滢滢收到了邀请，而顾佳没有。
但顾佳只是冲元滢滢笑着：“好啊。你提前告诉我，我要饿着肚子跟着你去吃。”
元滢滢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旁边响起声音，元滢滢转头看去，见到裴佑正站在外面。
他们两个隔着一层玻璃，谁说话彼此都听不到。元滢滢给裴佑打电话：“我们用餐时间还没到呢，你先等等。”
裴佑：“我进去。”
元滢滢得知裴佑已经吃过饭了，不让他进来，说吃过饭还来自助餐厅太浪费了。
元滢滢完全不知道，她虽然伪装是有钱人，但骨子里仍旧很节省，毕竟元爸爸挣钱不容易。
裴佑皱眉，元滢滢来自助餐厅吃饭可以解释为一时好奇。但她说出这句话，就不太符合她千金小姐的身份了。
裴佑目露沉思，在元滢滢的催促声下，说了一句：“好。我在外面等你。”
326
第326章
看到自助餐厅有机打冰淇淋，顾佳眼前一亮。她告诉元滢滢，披萨还有隐藏吃法。
顾佳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杯冰淇淋。元滢滢学着她的样子，用披萨把冰淇淋裹住，一口塞进嘴里。
有点噎人，但冰冰凉凉的很好吃。
裴佑站在自助餐厅外面，他长相突出，不少经过的人低头议论他是哪个明星。更有人大着胆子问裴佑，是不是身上没钱了，只能看着别人吃自助，如果裴佑真的经济困难，他可以出钱资助他一顿。裴佑头一次感觉到尴尬，他摇头，指着玻璃里的元滢滢：“在等人。”
元滢滢转头，嘴角还沾着冰淇淋，神情有点懵。她看见裴佑和别人说话，以为是他的朋友，就伸出手打招呼。
路人嘟囔了一句：“原来不是穷光蛋，女朋友还这么漂亮。”
裴佑咳了两声，没有搭话。
裴佑瞥见元滢滢的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嘴角残留着冰淇淋。他敲着窗户，指着嘴角提醒元滢滢擦掉。
元滢滢咽下嘴里的披萨，心想裴佑怎么交往之后就变得这么黏人，竟然在公众场合求亲亲。看在刚开始交往的份儿上，元滢滢决定纵容他一次。元滢滢撅起嘴巴，冲着裴佑啵了一口。裴佑耳根红了，赶紧给元滢滢发消息。
——嘴唇周围有冰淇淋，记得擦。
元滢滢赶紧打开相机，随便抽了两张纸巾把嘴巴擦干净。她脸颊发烫，不敢往窗户外面看，担心会看见裴佑嘲笑的表情。
顾佳有点害怕裴佑，每次见到他都会想起不小心把果汁洒在他身上的事情。顾佳低声和元滢滢告别后，就急忙离开了。
元滢滢和裴佑在街道走着，两个人都不说话。裴佑奇怪，之前元滢滢和他待在一起，不和方嘉澜说话，总会找话题和他说上几句，现在却变得格外安静。元滢滢如果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交往前和交往后的女孩子当然是不一样的，她之前是为了吸引裴佑的注意力，现在如果再主动找话题，就显得太上赶着了。
恋爱中过于主动热情的女生，男人不会珍惜，这是元妈妈告诉元滢滢的真理。
元妈妈让元滢滢保持若即若离，裴佑会发现她可爱又有趣，就不会单纯地只把元滢滢当成女朋友。相处久了，裴佑越陷越深，最后肯定会非元滢滢不娶。
元妈妈的教导，元滢滢不是每一句都能听懂，她只知道，现在该裴佑讨好她了。
但走了十分钟，裴佑真的耐得住性子，一点不觉得气氛尴尬，只单手插兜，表情酷酷地走着。元滢滢有些生气，她注意到裴佑直视前方，都没有看着她的脸。
是她今天打扮的不淑女吗，为什么不看她？
元滢滢停下脚步，在路边的长椅坐下。她看着裴佑走远，显然和她猜想的一样，裴佑根本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元滢滢低头玩着手机，看到裴佑的电话点了拒绝。裴佑被拒接过一次，就不再打过来。元滢滢有些后悔，担心是不是做的太过头。如果裴佑生气到当场和她分手，那她只做了裴佑不到一天的女朋友，比梦境里还要惨。起码在梦境里，元滢滢和裴佑还谈了几个月呢。
元滢滢正纠结着，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球鞋。元滢滢抬头，看到了裴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刚才还在害怕，现在裴佑没有抛下她，没有发火，甚至转过头来找她了，元滢滢重新有了底气，她哼哼了两声，浑身上下都说着“我在生气”。
裴佑拎着一个手提袋，他拿出鞋子，放在元滢滢面前。
“走累了，换一双鞋子吧。”
为了配身上的这条裙子，元滢滢特意选了六厘米的高跟鞋。不过她坐下来休息可不是因为脚酸，而是因为裴佑忽视她。可听到裴佑的话，元滢滢下意识地脱掉鞋子，穿上裴佑买的平底鞋，尺码正好，鞋底很软。
趁着系鞋带的功夫，元滢滢偷偷看了一眼牌子，她差点喊出声。再看向裴佑的时候，元滢滢什么气都没有了。
为了表明她和裴佑已经和好，元滢滢挽着裴佑的手臂：“我们走吧。”
裴佑的视线落在元滢滢的手上，目光一顿，微微点头。裴佑把元滢滢脱下的高跟鞋装进手提袋，正要扔掉，被元滢滢拦住。
“你做什么呢？”
裴佑不明白，如果是他穿了不合适的鞋子，肯定会当场换一双新鞋，把旧鞋扔掉。元滢滢当然不会扔掉这双高跟鞋，这可花了元爸爸两个月的工资，即使元滢滢穿不下了，也只可能卖二手。
看到元滢滢把手提袋抱在怀里不许他碰，裴佑表示尊重每个人的生活习惯。
裴佑告诉元滢滢，下周他参加击剑比赛，元滢滢如果有时间可以一起去。
元滢滢当然要去，这可是她彰显自己是裴佑正牌女友的好时机。击剑比赛肯定有好多裴佑的朋友和认识的人过去，元滢滢顺利地打入他们的圈子，好方便过渡成为裴太太。
只是要穿什么衣服，元滢滢却犯了愁。在温德学院的非正式场合，一天换两件衣服的学生很常见，他们穿过一次的衣服几乎不会看到第二次。元滢滢庆幸温德学院的非正式场合不多，春夏秋冬都有统一的学生制服，否则连穿衣上都是一笔巨大的花费。要去观看击剑比赛为裴佑加油，元滢滢肯定要好好打扮，不能穿的太随意。
元滢滢想到元爸爸的奖金快下来了，奖金一到账她就可以买看中的高定，穿衣难题就顺便解决了。
裴佑看着元滢滢皱眉又松气，最后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感慨她的表情丰富。
“我决定好了什么时候去，就把地点发你，你让司机接我吧。”
裴佑说好。
在回家的路上，元滢滢高兴地转圈圈，青色裙摆晃出一个圆润的圈，像长得茂盛的荷叶。元滢滢推开门，告诉元家爸妈，裴佑送她一双新鞋子，是他们一直没舍得买的那个品牌。而且，另外一个好消息是，裴佑要带她去参加比赛。
元妈妈没有元滢滢想象的高兴，她只是笑笑，听到元滢滢说要买条新裙子，和元爸爸对视了一眼。
“明天就买，你快去洗澡。”
元滢滢刚进浴室，发现找不到常用的身体乳，走出来想问元妈妈放到哪里了，就听到元妈妈叹气。元滢滢放轻脚步，躲在盆栽后面偷听。
元妈妈满脸烦躁：“你那什么狗屁领导可真不是东西！公司能拿到这笔业绩，不是你熬夜加班，拼命喝酒争取来的吗。该摘果子的时候他说别人的功劳更大，要把奖金给别人。什么功劳，给他拍马屁的功劳吗！”
为了不让元滢滢听到，元妈妈是压低声音骂的。她的声音虽然小，元滢滢却能够听出其中的愤怒。
元爸爸劝她消气，元妈妈连着他一起骂：“我嫁给你，过这种窝囊日子过得够够的。滢滢可不行，她必须抓牢裴佑。只有成为人上人，才不会被别人一句话把所有功劳都抢了。比赛要去，裙子必须买，我去和我爸妈借钱。”
元滢滢回到浴室洗澡，装作没有听见元妈妈的话。她脑袋里闪过很多画面，裴佑亲她，裴佑放下鞋子，裴佑邀请她去比赛。
洗完澡，元滢滢告诉元妈妈，裙子不买了。
“发生什么事了？”
元滢滢捏着睡裙：“裴佑说，他突然觉得带我去比赛不合适。等我们关系更亲近一点，再把我介绍给其他人。”
元妈妈觉得遗憾，埋怨裴佑怎么出尔反尔。
为了安慰元滢滢，元妈妈才告诉她：“这次不去下次去。正好你爸爸的领导作妖不给他奖金，你不去约会我们也不用想着怎么买裙子了。”
元滢滢心情低落，说了一句好。
元妈妈看着元滢滢转身的背影，担心是不是自己逼的太急。她的女儿之前一直像小天鹅似的温柔优雅，怎么今天晚上没精打采的。
元滢滢把头埋在被子里，她知道自己不聪明，做事又没有毅力，学芭蕾舞只上了半年的课程，其他才艺也是学了个入门，并不深入。做了梦以后，元滢滢口口声声说必须要嫁给裴佑，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感觉元爸爸元妈妈费心培养她，但她只是外表看着像模像样，相处的时间久了，就能发现她不是千金大小姐。
穷人想要跨越阶级，要么和顾佳一样，聪明还努力，要么有运气在。元滢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脸。
就比如今天，一条裙子就难住了全家人，以后让家里人为难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裴佑知道了元滢滢的真实家境，肯定会看不起她，认为她虚荣，更不可能娶她回家。
既然如此，元滢滢做这一切有什么用。她开始打起退堂鼓，想着要不然就算了，反正她可能天生就是穷人命。
但元滢滢闭上眼睛，想到梦境里自己可怜的命运。平庸的像白开水一样的人生，她已经看过一次，不想亲身体验第二次。
元滢滢捶着枕头，把和裴佑分手的消息从对话框里删掉。
元滢滢虽然想不出解决办法，但她绝对不要过梦境里的人生。
一定不要。
裴佑换下击剑服，听到司机问道，明天什么时候去接他的女朋友。
裴佑看了手机，没有元滢滢的消息。他打了电话过去，元滢滢的声音发闷，说话颠三倒四，说不清楚几点能够出发。
裴佑捏紧手机，问道：“元滢滢，你是不是——不想来？”
元滢滢沉默。
裴佑声音平静：“不来算了。”
他挂了电话，对司机说不用接了，人不过来了。司机看裴佑脸色难堪，关心了一句：“少爷，你不要紧吧？”
裴佑诧异：“我很好。”
他重新穿上击剑服，又练了几场，这次出剑可比之前气势汹汹，接连累倒了三个陪练。
比赛时间定在下午，裴佑丝毫没有紧张感。方嘉澜去爬山，来不了裴佑的比赛，特意打电话给他加油，调侃道：“不过有滢滢在，我去不去都没什么影响。”
裴佑皱眉：“说完了，挂电话。”
方嘉澜急着喊道：“别挂，你去朋友圈看看，我今天拍到的日出。”
裴佑点开朋友圈，刚要敷衍地说自己看到了，视线却被下一条消息吸引。他手指滑动，看到元滢滢分享了做饭的照片，其中一张是三个人手掌交叠，显然是元滢滢陪伴爸爸妈妈一起吃饭。
裴佑冷笑：“看来没什么事，只是没空来看比赛而已。”
方嘉澜嚷道：“阿佑你说话别阴阳怪气，我是真赶不回来……”
裴佑点了挂断。
消息弹出，是元滢滢发过来的。
元滢滢：裴佑，比赛加油。
元滢滢：我本来很想去给你加油。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裴佑不喜欢隔着屏幕猜测，直接拨了视频电话。元滢滢柔美的脸显示在屏幕上，看周边的环境像是在洗手间。
裴佑没空计较元滢滢在哪里接的电话，只问她：“什么意外？”
元滢滢想撒谎，但她实在不聪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说：“我想穿的那件衣服被别人买走了，我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就不能去看你比赛。”
这借口让裴佑拢眉，很像元滢滢为了防止裴佑生气而随便捏造出来的，而且极其拙劣。
但裴佑却相信了，因为他觉得什么离谱的借口在元滢滢身上都显得很自然。
裴佑刨根问底，问是哪一件衣服。
元滢滢选了一件全世界只有一件的裙子，给裴佑发了过去。
裴佑没回复。
元滢滢心想，这下子裴佑应该相信了，不会因为她不去而生气。
过了五分钟，裴佑发来消息。
裴佑：已买。
裴佑：来不来？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元滢滢试探地回复：既然有衣服了，那要不然我还是去吧。
裴佑：时间，位置。
元滢滢找了附近的一家商场给裴佑发过去。
裴佑拍了司机照片。
裴佑：这是司机，十五分钟左右到。
元滢滢有种下了一个月的雨终于等到天晴出彩虹的轻松，她急的连鞋子都没穿，跑去告诉元妈妈，她要出发去看裴佑的比赛。
“买衣服还来得及吗，我赶紧让你爸去买……”
元滢滢拦住她，说裴佑都准备好了。
元妈妈问元滢滢怎么说的，会不会暴露他们的真实家境情况。元滢滢感觉自己说的滴水不漏，肯定不会让裴佑怀疑。
元滢滢匆忙收拾好，在商场等司机来接。
327
第327章
裴佑：司机换人。
元滢滢等着他发来新司机的照片，却一直没收到。
“这里。”
元滢滢转头望去，车窗落下，裴佑坐在驾驶位置，让她上车。
一路上，元滢滢坐在副驾驶偷偷观察裴佑的脸色，他看着和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元滢滢打量了一圈，没发现装裙子的纸袋，忍不住问出了声。
“裙子在哪里？”
裴佑看她只关心衣服，丝毫不好奇今天的击剑比赛，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我让司机去取了，到了比赛场你就能看到。”
元滢滢恍然大悟，明白为什么换成裴佑亲自开车来接她。
到了目的地，车门刚被拉开，元滢滢就走下车，探着脑袋左右看。她有裴佑司机的照片，很快发现有一个人抱着礼盒走过来。元滢滢朝着司机跑去，脸上笑得像是开出了花。她接过礼盒，说着：“辛苦了。”
说完，元滢滢就抱着礼盒去试衣间换衣服。
司机被元滢滢的笑容晃了眼睛，没确定身份就把礼盒给了她。司机朝着裴佑感慨：“少爷的女朋友可真漂亮，和你很般配。”
裴佑挑眉，他从刚才一直被元滢滢忽视，相比于他，那装着裙子的礼盒更像元滢滢的男朋友，起码元滢滢会对着礼盒露出欣喜、雀跃的表情。
试衣间内部有一面等身高的穿衣镜。元滢滢脱下衣服，她纤细匀称的身体出现在镜子里。元滢滢没着急换衣服，她朝着镜子走近，观察着里面的自己——脖颈纤细，胸脯饱满，小腹平坦，双腿又细又直。试衣间的灯是单色灯，透过冰晶叶子透出刺目的白光，把元滢滢白皙的肌肤照的像牛奶一样细腻。
元滢滢忽然有了自信，心想裴佑和她在一起，患得患失的应该是裴佑吧。
面前是一件油画色抹胸长裙，胸部和裙子下摆一圈缝了雪白的羽毛，轻盈优雅。
元滢滢一动，羽毛就抚摸着她外露的肌肤。光滑的触感让羽毛蜷缩又舒展，衬得整个人明媚灵动。
裙子有些长，元滢滢单手提着裙摆朝着裴佑走过去。裴佑的眼睛里闪过惊艳，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女孩子都热衷打扮买衣服，因为穿上一件合适的衣服，整个人都在发光。
“好看吗？”
元滢滢挽着耳边碎发问道。
裴佑点头：“很适合你。”
他不说漂不漂亮，但元滢滢的心情格外好，就忽视了裴佑的避而不答。而且，刚才元滢滢查了裙子的价格，觉得裴佑今天无论做什么，她都能原谅。
——看在这条贵的吓人的裙子的份儿上。
裴佑换上击剑服，带上面罩。他上场的时候，元滢滢认不出来哪个是裴佑，最终还是身旁的人提醒，元滢滢才冲着左边的裴佑挥手加油。
时间太匆忙，裴佑来不及和朋友介绍元滢滢就进了赛场。朋友们不清楚元滢滢的身份，把她当作裴佑的亲戚朋友，想着是裴家人逼迫裴佑带人玩，裴佑才把元滢滢领到了击剑场，这是唯一能够解释裴佑为什么会带着异性来。
元滢滢听到他们的猜测，笑笑没说话。她当然不会直接说她是裴佑的女朋友，这句话要从裴佑嘴里说出来才会让人相信。
元滢滢坐在人群里格外引人注目，她仙气飘飘，肩膀上洒了亮片，被灯光一照闪闪发亮。即使知道元滢滢可能是裴佑的亲戚，但美人在前，谁能忍住不去搭讪。
“你叫滢滢，很好听的名字。”
“滢滢，你耀眼的像一块深海蓝宝石，神秘而迷人。”
……
元滢滢必须承认，好听话是听不够的。她享受男人们的追捧，并且不觉得他们是故意讨好，只认为男人们在说出事实。
裴佑专心比赛，对于比赛胜利的结果丝毫不激动。他在看到观众席上元滢滢被逗的花枝乱颤时，脸色发沉。
裴佑连衣服都没换，朝着元滢滢走过去，对着刚才献殷勤的男人说道：“让开。”
男人刚要站起，又舍不得元滢滢，试图和裴佑打商量：“你每天不都是挺忙的，应该没空陪滢滢妹妹，不如我替你？”
对于男人的提议，元滢滢不发表任何意见，抬头看着裴佑的脸色。
裴佑冷笑：“是很忙，不过让你陪我的女朋友，应该不合适吧。”
男人赶紧站起身，挠头惊讶：“是你女朋友，不是亲戚？”
裴佑不理他，看着元滢滢：“你告诉他，我们两个是亲戚？”
元滢滢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那就是男人瞎猜的。
男人意识到刚才搭讪了裴佑的女朋友，顿时脸色发白，赶紧站起来走了。裴佑坐在空出的位置上，他双手放在膝盖，坐姿端正，目光直视着比赛场。元滢滢摸着他的击剑服，问他不热吗。
虽然开了冷气，但裴佑浑身上下包的密不透风，恐怕会很闷。
裴佑点头：“有一点。”
但他没有去换衣服的打算，仍然坐在原地，表情沉默。
元滢滢提议要陪他一起去换衣服，本来以为要劝好久，毕竟裴佑看起来没有脱掉击剑服的打算。
元滢滢正在思考，该怎么说服裴佑，他应该是很难被说动的个性：“这衣服看着好闷，你肯定不舒服，我们去换了好吗……”
“好。”
“啊？”
元滢滢没有想到成功来的如此突然，她被裴佑拉着手，走出了观众席。
裴佑揭开面罩，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汗。他看到元滢滢正在玩他比赛的那把佩剑，边解开衣服边问：“为什么不说？”
担心元滢滢没听懂，裴佑补充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我的女朋友。”
元滢滢反应平淡，她学着刚刚看到的裴佑击剑的姿势，冲着前面的空气出手，嘴里哼哼哈哈地喊着。
“我怕说了你会生气，觉得我是在故意宣示主权。有的男生不是会觉得，交往是两个人的事情，不用把关系嚷嚷的大家都知道。如果女朋友主动说出两个人的关系，男生会生气的。”
裴佑听了半天，只问了一句：“哪个男生告诉你的？”
元滢滢没看他：“没有哪个男生，就是我听说的，大家都这么传。”
裴佑的击剑服刚脱掉一半，把元滢滢拉进怀里。击剑服柔软光滑，元滢滢伸手摸了两下。裴佑神色古怪，因为元滢滢手掌抓的地方，正好是他的胸肌。
“乱七八糟的话以后别听了。”
元滢滢点头。
裴佑低头看着她白嫩的脸、圆润的肩膀，犹豫着低下头，吻了元滢滢的脸颊。那一圈轻盈的羽毛同时拂过元滢滢和裴佑的肌肤，裴佑稍微一偏头，看到绵软的雪白。他的耳根顿时红了，把元滢滢按在怀里，平复躁动的心跳。
手掌碰到元滢滢的肌肤，很软很滑，裴佑的指腹下意识摩挲了两下。
他的心跳声更乱了。
裴佑和元滢滢面对面站立，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她的肩膀，纤弱圆润，脖颈下方横着一条单薄纤直的锁骨。元滢滢说话时，那条锁骨就顺着她喉咙的动作越发明显，让人忍不住伸手去碰。
裴佑想吻的不是元滢滢的脸颊，而是她的肩头。但裴佑觉得，按照他和元滢滢的交往进度，突然吻她肩膀会显得自己像是一个变态。裴佑只能忍住，但身体的本能让他掌心停留在元滢滢的肩头，过了很久才松开。
元滢滢被抱了很长时间，而且裴佑只是抱着她，不说情话，他只是弯下身体，手指轻揉着她的肩膀。
裴佑破天荒地发了人生第一条朋友圈，他对绿微的操作流程很不熟悉，因此鼓捣了很长时间。
朋友圈很简单，放上一张两人的合照，裴佑配文：女朋友，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
这话说的很有指向性，只有今天那位搭讪了元滢滢的男人才看得懂，立马明白裴佑这是在点他。男人连忙点赞评论：裴少嫂子长长久久。
发完男人才松了一口气，心想之前没发现裴佑这么小心眼，当场发了火还不算，还特意发朋友圈阴阳他。
其他人没来看比赛，当然看不懂裴佑的后半句话，只是前半句足够让他们震惊。亲戚朋友不敢问裴佑，因为裴佑不喜欢别人管他的私事，问多了有被拉黑的可能性。
方嘉澜刚登到山顶，打开手机准备拍照，就收到了大家的狂轰乱炸，都是在问裴佑。方嘉澜一头雾水，想着裴佑今天不是要参加击剑比赛，能出什么事。
出于好奇，方嘉澜点开了聊天界面，无一例外他们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裴佑交了女朋友，还发了合照。
方嘉澜盯着朋友圈看了半天，怀疑是元滢滢拿着裴佑的手机发的。
方嘉澜传短讯给元滢滢：发朋友圈这事裴佑知情吗，你不是偷发的吧，小心裴佑发现生气。裴少的雷霆之怒一般人可承受不了，自求多福吧。对了，你和裙子都很漂亮。
元滢滢回了一句谢谢。
方嘉澜正疑惑元滢滢怎么如此淡定，就收到裴佑的消息。
裴佑：我不会生气。
裴佑：管好自己，别油嘴滑舌。
元滢滢选了一个距离她家小区近的别墅地址，裴佑把元滢滢送到，她走的干脆利落，没有问裴佑要不要进家里坐坐。
裴佑注视着元滢滢的身影走远，裙子上的羽毛随着她的走动一颤一抖，远远看过去，像是羽毛在托着元滢滢走。
元滢滢转了弯，她扒着香松树看裴佑离开了没有。裴佑的车停在原地，没有要走的迹象。元滢滢心里着急，盼望着裴佑赶紧走。在元滢滢的祈祷下，汽车终于动了。元滢滢长舒一口气，叫了出租车回到她真正的家。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元滢滢，她像是要出席酒会或者参加典礼的大明星，但目的地却是一所破旧老小区。
家里没人，元滢滢把裙子脱下仔细收好，发现有一片羽毛沾了灰尘，是一个发黑的圆点。元滢滢用手搓着，没擦掉。她就开始搜索这条裙子的清理方式。但它不能用洗衣机洗，不能手洗，不能机洗。一大堆的禁止事项看的元滢滢脑袋发晕，她意识到，设计师没想过买这条裙子的人会在穿脏了以后再留着。
元滢滢看着黑点，心里很不舒服。她思来想去，反正这条裙子不能再穿第二次，否则裴佑肯定会怀疑她没有更好的衣服穿。而且元滢滢格外在意那个黑点，就决定把它卖掉。至于价格，元滢滢写了原价，她想着能买得起这条裙子的人，肯定不在乎几百块的降价。但降价太多，元滢滢就觉得自己吃了亏。
裙子刚挂出去，就有人私聊元滢滢。他问的很细致，对这条裙子的质地面料都很熟悉，元滢滢不清楚细节，说自己不懂，只穿过一次。对方让元滢滢发几张试穿的照片过来，他看看裙子的效果。
元滢滢觉得不对劲，但对方说这是正常交易流程，买衣服肯定要看看试穿效果，而且大家都是女生，没什么不好意思。元滢滢犹豫着拍了两张照片，给对方传过去。
另一边，地下室里，男人看到元滢滢发的照片，他还没点开，就冲着同伴说道：“能穿上这件裙子的女人，肯定是极品。”
同伴调侃，让男人可别被美色迷惑了，记得搞钱最重要。
门被踹开，一群穿制服的人冲了进来，让他们放下东西，双手抱头。
方嘉明蹲守了三个月，终于把这群诈骗犯收网。看着收缴的各种电脑、手机，他安排大家分组查看，如果有正在进行的诈骗，赶紧提醒对方，免得钱被打到国外的账户，到时候就很难追回来。
方嘉明点开手机，屏幕上是男人没来得及看的两张照片。
为了不拍到自己的脸，元滢滢拍了一张半身的，一张裙子下摆的。她不小心把脚踝拍进去了，方嘉明看到的就是一双没穿鞋子的脚。
——脚踝很细，右脚踩在左脚上，白皙的肌肤透出淡粉色，有几个脚趾微微蜷缩着。
元滢滢没有露脸，但只看这两张半身照片，就能猜测出她绝对是一个美人。
屏幕熄灭，倒映出方嘉明发愣的脸。
收不到回复，元滢滢问他还要不要买。
方嘉明敲了一串字，语气严肃，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元滢滢成了诈骗分子的诈骗对象，需要来警局一趟，询问其中的详细情况。
聊天页面半天没反应，在方嘉明的催促下，元滢滢坦言，比起刚才那个男人，方嘉明的语气更像是诈骗犯。
方嘉明发了自己的照片和警号，用来证明身份，元滢滢才相信。
328
第328章
元滢滢人生第一次来警局，她感觉不是什么光彩事情。如果被认识的人发现她在网上卖裙子差点被诈骗，不仅丢人还会暴露身份。元滢滢戴上墨镜口罩，用一条米白色棉围巾遮住脸。
她说要找方警官，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肩宽腿长的人走出来。方嘉明的长相是很标准的英俊，浓眉大眼，表情严肃，说话和长相一样一本正经。
他领着元滢滢进到问询室，让她摘掉围巾，方便核实身份信息。元滢滢照做，方嘉明看到她的围巾下面还戴着口罩，表情一怔，声音冷淡：“口罩也要摘。”
方嘉明看着就值得信任，但元滢滢只感觉到他很凶，说话生硬，一点都不如旁边的女警官语气柔和，给她倒了热水，让她别紧张。
女警官提醒方嘉明：“这是受害者，不是罪犯。”
方嘉明知道，但他不会第二种语气，仍旧生硬地问道。
他做了五年警官经验丰富，询问的时候条理清楚，问元滢滢是怎么和诈骗犯认识的，聊了多长时间，对方提出过什么可疑要求。元滢滢本来不想说，装富人这件事情只有元家人知道，谎言控制在小范围内才不容易被戳穿。但方嘉明的表情吓人，板起脸的样子让元滢滢忍不住腿软。她心想，反正方嘉明不是温德学院的人，让他知道没关系。
元滢滢就告诉方嘉明，她是上网卖裙子，不知道怎么就被诈骗犯盯上了。他们刚开始聊天，如果不是对方诚心诚意地要买，元滢滢根本不会搭理。至于可疑的要求，元滢滢回想着，突然变了脸色，脸颊雪白，她猛然站起：“那个诈骗犯是男是女？”
方嘉明回答：“团伙作案，他们都是男性。”
元滢滢的脸顿时红了，她轻易相信买方是女生，就把试穿裙子的照片发过去。一想到诈骗犯看到她的照片有可能做出恶心事，元滢滢就急得心里发慌。她眨动睫毛，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方嘉明：“警官叔叔，你可要帮我，他骗走了我的照片。”
听到“叔叔”的称呼，方嘉明的眼皮一跳，他立刻想到了那只纤细的脚踝，说了一句他都没有想到的话：“他没来得及看，就被我们抓了。”
元滢滢瞪圆眼睛，再三确认是真的吗，见方嘉明点头，元滢滢彻底放心。
问询完毕，元滢滢跟着方嘉明走了出去，听到有人在大哭，声音尖锐。这个诈骗团伙不搞老套的手段，通过各种平台，伪装成为好心网友、商品买家等等，获取受害者信任。他们的诈骗手法多样，有通过网恋骗取大额转账，也有元滢滢经历的这种，先假装对商品有兴趣，再骗取私人照片，拿捏把柄，胁迫对方转账。哭声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他被骗了不少钱。元滢滢看着一个大男人哭的凄凉，不禁心里发寒，庆幸方嘉明抓人抓的早。元家本来最近经济就困难，元滢滢再被骗了，元滢滢肯定比男人还要崩溃。
但那两张照片让元滢滢耿耿于怀，她试图和方嘉明打商量，既然没有诈骗成功，能不能把她发过去的两张照片删除。元滢滢可不想每个警官都看到她发的照片，私底下笑她愚蠢。
方嘉明说他们不会，元滢滢是受害者，警官只有同情不会嘲笑。元滢滢着急地跺脚，这不是关键，重点是元滢滢不想留下犯蠢的证据。
元滢滢眨巴眼睛，软了声音求方嘉明。她眼里泛起水光，看着快哭了。方嘉明能理解小女孩心理脆弱，在方嘉明看来是一件小事，可能在元滢滢心里如果解决不好，她的天就要坍塌了。
按照正常流程，聊天记录应该妥善保存，不能随意删除。但诈骗团伙没有从元滢滢身上骗到钱，方嘉明想着在不违反规定的前提下，可以在诈骗团伙定罪之后，把两张照片删除。
在此期间，手机里的照片只会让方嘉明一个人看到。
虽然刚认识，但元滢滢相信方嘉明的人品。如果只有方嘉明一个人看见，肯定会很安全。
元滢滢道谢：“谢谢警官叔叔。”
她转身要走，听到大厅传来熟悉的声音。
“都到了下班时间，你们方队长去哪了？”
元滢滢踮起脚看去，眼前发懵，竟然是方嘉澜。
小警官告诉方嘉澜，今天抓了一个诈骗团伙，方嘉明正忙着问询录口供。方嘉澜嘟囔着他可真忙，转身在大厅坐下等待。
小警官转头，看到了方嘉明就喊着：“方队长出来了。”
方嘉澜立刻站起，问着人在哪里。他左右张望，没有看到方嘉明的身影，就听见小警官奇怪，说刚才还在，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了，方嘉澜顺着小警官指的方向走过去。
警局大厅拐角有一个杂物间，平时堆放着保洁的打扫工具，还算干净，但空间很小。尤其方嘉明身高腿长，杂物间容纳他一个人已经困难，现在还要加上元滢滢。
元滢滢的后背抵着门，身子贴在方嘉明的胸膛，狭窄的空间让两人中间没有一点缝隙。
方嘉明想走出去只能经过元滢滢的同意，他板着脸要去拉门，但手臂被元滢滢柔软的手按住。
“别去。”
外面传来方嘉澜的喊声，元滢滢紧张的不行，满脑子都在想，绝对不能让方嘉澜看到。方嘉澜知道她卖裙子就等同于裴佑知道，真相被揭开，她就只能走上梦境中的老路。元滢滢心慌，双腿发软，快站不稳。眼看着她要摔倒，方嘉明扶着她的腰，往自己胸膛拉去。微凉的制服抵在元滢滢脸颊，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方嘉明制服扣子上的花纹。
脚下踢到了箱子，发出了响声，吸引了方嘉澜的注意力。方嘉澜推了两下门，没推开，小警官告诉他，这是杂物间，方队长怎么可能跑到这种地方。方嘉澜觉得有道理，即使方嘉明不想回家吃饭，按照他的个性，会直接拒绝，反正方嘉澜拿他毫无办法，方嘉明是不会用躲在杂物间的办法逃避回家的。
门很单薄，一被推动元滢滢就顺着方嘉澜的力气倒在方嘉明身上。她抓紧方嘉明的制服，免得自己又站不稳。
“警官叔叔，求求你别出声。”
只要方嘉明出声，一切就都完了。方嘉明头痛，他闷声答应，心想自己竟然陪着小女孩在玩类似于躲猫猫的游戏，人真是越活越回去。
方嘉明很机敏，从元滢滢躲藏的举动，和她听到方嘉澜声音时慌乱的神情看出来，元滢滢在躲着方嘉澜。
一个人躲着另外一个人，只能有两种情形，欠债或者为了保守秘密，方嘉明偏向于认为元滢滢是后者。只不过方嘉明无心打听元滢滢躲着方嘉澜的具体原因，杂物间太闷，他和元滢滢挨的太紧，这样很不合适。
方嘉明提醒元滢滢：“手机在我裤子右边口袋，你拿出来，锁屏密码是3277。你给方嘉澜发消息，就说我已经回家了。”
元滢滢答应着，手伸向方嘉明的裤子口袋。她的手刚落下，胡乱地摸着，方嘉明额头绷紧，提醒道：“右边。”
元滢滢涨红着脸，忙换了口袋。因为太紧张她的手滑，几次没抓稳手机，只能重新伸进去再拿。隔着布料，方嘉明能够感受到元滢滢的手在他的大腿胡乱摸着。她养着漂亮的指甲，水润细长，这个长度正好，可以涂各种颜色的指甲油，又不会长到影响日常生活。但方嘉明认为，元滢滢的指甲已经影响到他了——轻轻剐蹭他的大腿肌肉，不会觉得疼，但他的浑身都变得紧绷绷的。
看到元滢滢终于把手机拿出来，方嘉明微不可见地舒了一口气。她输入密码，打开绿微界面，给方嘉澜发送消息。
方嘉澜收到消息，疑惑方嘉明这次这么好说话，都不用他劝就回了家。方嘉澜不多想，反正任务完成，他省了不少事。
方嘉澜和警局的人告别。过了五分钟，元滢滢和方嘉明才一前一后地从杂物间走出来。两人的衣服头发都有点乱，不知情的人看到肯定会误会。方嘉明看着元滢滢对着手机，梳头发，整理衣服。方嘉明没心思收拾自己，匆匆打了招呼就开车回家。
方嘉明到的晚，方嘉澜不觉得奇怪，他很清楚大哥的脾气，做什么都一板一眼，每次开车都说安全重要，因此速度不快，比他晚到家很正常。
方嘉澜眼睛一亮，朝着方嘉明走过去，指着他敞开的扣子说：“大哥什么时候变了穿衣风格，不把每一粒扣子都系紧了？我早就说过，衣服设计的有扣子，可没要求每一颗都得系上。大哥你现在这副样子，有种严肃禁欲的人突然放开了的感觉。”
方嘉明低头一看，发现他刚才走的急，没有注意到领口下面的第三颗扣子掉了。方嘉明皱眉回想着，很大可能是掉在杂物间。
方嘉明不理会方嘉澜的调侃，把身上的制服换掉，穿了一件便装，仍然扣的一丝不苟。
虽然方家只有方嘉明和方嘉澜兄弟两个，但他们年纪相差八岁，因此关系并不亲近。客厅里，方嘉明即使坐在沙发上，也是后背笔直，坐姿端正。而方嘉澜则是像软骨头一样，独自占据一整个长条沙发，头枕三个枕头，姿态慵懒地躺着打游戏。
游戏的吵闹声让方嘉明皱眉，但他只是性格严肃，不是大家长做派。他不喜欢游戏声会选择回房间，而不是开口让方嘉澜关掉游戏。
方嘉明倒了一杯水，端着水进了房间。
元滢滢是在收拾手提包的时候发现扣子的。她摸着扣子上的花纹，心想要找个机会还给方嘉明，顺便问问他和方嘉澜的关系，要他千万不要把碰到她的事情透露出去。
吃饭时，元滢滢忽然想到什么，跑到房间里拿出聊天界面，翻找出方嘉明给她发的照片和警号。
是一件证件照，但即使是平庸的拍照技术，也无法遮掩方嘉明的英俊。
元滢滢看着他的警号——3277，方嘉明。
元滢滢心想，怎么会有人把警号当成手机密码，真是太无趣了。
元滢滢突然有了好奇心，问裴佑的锁屏密码是什么。消息刚发出去，元滢滢托着腮，觉得自己很像是掌控欲很强、必须要知道男朋友一切的女朋友。
裴佑没有多想地认为元滢滢问这个是要看他的手机，他回复说手机没有数字密码，他用的指纹解锁。
元滢滢趴在床上，心想真不愧是裴佑，这个回答真是毫不意外。
329
第329章
方嘉明难得回家，方母心里高兴在饭桌上不停地给他夹菜。
看着方嘉明高大英俊的模样，方母叹气。她这两个儿子，方嘉明很让人省心，学习成绩好，品行优良，上学期间就从来没有惹过事。只是他脑筋固执一门心思想当警官，拦都拦不住。小儿子方嘉澜喜欢吃喝玩乐，很乐意接受父母的安排继承家业，但方家父母仍然舍不得优秀的大儿子。他们总想着能说服方嘉明，这样兄弟齐心一起掌管家业，他们更放心。
方父方母对视一眼，方母决定先开口试探，方嘉明敏锐地听出方母的意思。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方嘉明不愿意吵架闹得不愉快，就直接站了起来，说自己已经吃饱，警局还有事就先走了。
方母跟着站起身：“时间太晚了，你明天再过去不行吗。”
方嘉明摇头，接过保姆递来的叠好的制服，就开车离开了家。方母后悔，想着早知道就忍忍明天再说，起码能让方嘉明住在家里休息一夜。
方父后悔当初的教育方式，他把方嘉明教育的太优秀，他才没有争夺家产的野心，一门心思往警局里面扎。再看方嘉澜，他对于大哥的离开无动于衷，让保姆再给他盛一碗汤。方父走过去，敲着方嘉澜的脑袋，让他少吃点，整天就会吃喝玩乐，一点不让人省心。
被莫名其妙地训了一顿，方嘉澜性格乐观，收回筷子沉默听训。方家父母没了吃饭的心思，只剩下方嘉澜自己时，他才动起筷子重新吃饭。
方嘉澜拍了一张愁眉苦脸的照片，准备发到好友群里。但他手一滑，失手发给了聊天界面在顶部的元滢滢。
元滢滢敷好面膜躺在床上，正准备按照元妈妈的提醒放几首高雅的钢琴曲陶冶情操，就看见了方嘉澜的照片。方嘉澜是偏奶系的长相，做出委屈的表情时连酒窝都显得没精打采，让人仿佛看到路边可怜的小狗，忍不住走上前摸两把。
方嘉澜把照片发进好友群里，没有人理他。这群人是典型的直男作风不会安慰人，看见方嘉澜发照片一句话都不说，只会认为没什么可接话的，更不会关心安慰方嘉澜。在这时候，元滢滢的一句“你被人欺负了”就仿佛寒冬暖阳，让方嘉澜瞬间坐直身体。
他备受鼓舞，说家里人忽视他，有事没事拿他撒气，今天晚上他好端端地吃饭，就被打了后脑勺。方嘉澜有言语上的天赋，他打字飞快却还嫌太慢，直接给元滢滢发来语音。元滢滢只是下床端了一杯热牛奶，转头发现方嘉澜已经刷屏，未读消息99＋。文字太多，看的元滢滢眼花缭乱，元滢滢更是不想一条条点开语音。平时在温德学院的体贴温柔都是元滢滢装出来的，她其实没太多耐性。对着裴佑，元滢滢勉强可以做到表里如一。如果裴佑倾诉心里的难过，元滢滢会乐意去了解。
但方嘉澜，还是不了。
无论是同学们的议论，还是在裴佑的口中，方嘉澜的家境优渥，父母宠爱，听说他有一个哥哥，但无心家业，因此方家的家产以后都会是方嘉澜的。对于衣食无忧的方嘉澜，元滢滢的同情心实在有限。她不小心点开一段语音，方嘉澜可怜兮兮的声音传出。他平常的声音温和，此刻因为在诉苦刻意放软，元滢滢隐约听到了有一丝颤音。
“他们总喜欢拿我和大哥比较，可如果真的对大哥满意，就不可能会再有了我。既想要我和大哥一样优秀，又想乖乖听他们的安排，怎么可能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元滢滢滑到最底下，她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心思一一点开语音听。元滢滢停顿了两分钟，把热牛奶喝掉，转过身才回复方嘉澜。
元滢滢：你好可怜哦。你说的很有道理，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支持你。
想了想，元滢滢又发出去一个拥抱摸头的表情。
方嘉澜顿时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好友群有人发问号，有人奇怪方嘉澜怎么了。方嘉澜没了再倾诉一次的心思，说手滑发错了照片。
方嘉澜仰面躺在沙发上，看着绿微上两只小兔子拥抱，稍矮的那个伸出手碰高个子兔子的头，画面笨拙而温馨。
他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看了一眼时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时间和元滢滢聊天，在其他人看来会很奇怪。
方嘉澜再发过来的文字变得一本正经，说他先睡了。
元滢滢没有因为方嘉澜突然的转变态度而患得患失，觉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她本来就是顺便安慰方嘉澜。现在看着……嗯，方嘉澜应该没问题了。元滢滢挑了一首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伴随着悠扬音乐睡去。
方嘉明出去了一整天，刚回警局准备洗把脸，就听到大厅的小警官说有人找他。方嘉明没什么朋友，更不会有来警局找他的朋友。他猜测着可能又是方嘉澜，眉毛刚皱起细微的幅度，就看到元滢滢从小警官身后走出，笑着打招呼：“警官叔叔。”
小警官提醒：“元小姐等你下班等很久了。”
方嘉明带着元滢滢在附近的咖啡店坐下，他眼底有青黑，神色疲惫。方嘉明闭上眼睛，用手揉着鼻梁骨，耳朵一直在听着元滢滢说话。
在元滢滢又一次喊他“警官叔叔”的时候，方嘉明提醒：“我姓方。”
——叫我方嘉明就可以。
只是后半句话方嘉明没来得及说出，元滢滢就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不再喊警官叔叔，而是叫“方叔叔”。
方嘉明看过元滢滢的身份信息，她和方嘉澜同年，生日比方嘉澜早了五个月，和方嘉明也是差了八岁。只是区区八岁，方嘉明应该称不上一句叔叔。
但方嘉明太累，他接连忙了几天，吃住都待在警局没有回家，现在眼皮子都在发颤。方嘉明觉得，他和一个小女孩计较称呼有什么意思，她爱喊什么就喊什么吧。
元滢滢搅着杯子里的卡布奇诺，开口询问方嘉澜和方嘉明是什么关系。
方嘉明没有隐瞒：“他是我弟弟。”
这个答案元滢滢并不意外，只是她想要从方嘉明口中听到才能确认。元滢滢搅汤匙的动作越来越缓慢，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能不能别告诉方嘉澜曾经在警局见到过我，更不要提我被骗的事情。”
不等方嘉明问原因，元滢滢就把事先想好的理由讲出来：“我和方嘉澜认识，如果他知道我被诈骗，肯定会经常嘲笑我，恐怕过了十年二十年，他都会拿出这件事笑我犯蠢。”
“好。”
方嘉明听着，觉得像是方嘉澜能做出来的。他不是多嘴的人，没道理拿工作上碰到的事和方嘉澜胡说。所以元滢滢的要求，方嘉明轻易地就答应了。
困扰在元滢滢心中很久的难题终于解决，她松开汤匙，乌黑的眼睛闪烁着细碎光芒，抓住方嘉明的手：“谢谢方叔叔。”
方嘉明的手发凉，被元滢滢温暖的掌心包裹，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方嘉明很快抽回手，元滢滢没因为他的举动而认为他嫌弃自己。方嘉明能够同意保守秘密让元滢滢心情很好，她下意识地忽略了方嘉明的一些疏远的举动。
元滢滢和方嘉明告别，走到咖啡厅外面才发现自己丢三落四，忘记拿手提包。元滢滢折返回去，发现方嘉明半个身子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元滢滢赶紧坐到方嘉明身边，担心他是突发疾病突然晕倒。
但元滢滢坐下，听到方嘉明平稳的呼吸声，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元滢滢确定他不是昏厥，而是坐在咖啡厅睡着了。元滢滢把手提包放在旁边，免得待会儿又忘记拿走。她不着急离开，就坐在方嘉明身旁，托着下巴偏着头看方嘉明。
方嘉明双手交叠，身子前倾，是标准的学生午睡姿势。元滢滢戳着他的手指，硬邦邦的，摸到的都是嶙峋的骨节。
元滢滢心想，哪有人会在咖啡厅睡觉，还睡得这么沉，毫无警惕心，一点都不符合方嘉明队长的身份。透过手臂之间的缝隙，元滢滢看到方嘉明眼底的青黑，突然决定大发善心暂时不走了。她得守着方嘉明，就当是方嘉明同意为她保守秘密的回报。
元滢滢点了几份甜品，慢悠悠地吃着。她的耐心不佳，吃完了甜品看方嘉明还没有醒过来的动静，就想要离开。反正她已经守了方嘉明一个小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她总不能守护方嘉明到半夜吧，元滢滢心里自我安慰着，起身要走。手提包被她碰倒在地面，元滢滢弯腰去捡，再抬头时对上方嘉明幽深的眼神。她叫了一声，差点摔倒，手臂被方嘉明拉住，硬生生地稳住身形。
元滢滢刚站稳，就赶紧说她刚才关心方嘉明一个人在咖啡厅睡觉有危险，在旁边守了他整整一个小时。元滢滢不是默默付出的田螺姑娘，她为别人做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让对方知道。比如给裴佑送早餐，元滢滢可以按照暗恋的流程，把早餐放进裴佑的抽屉里，持之以恒地送一段时间，等裴佑发现她是送早餐的人肯定会感动。但元滢滢就要光明正大地送，亲口告诉裴佑早餐是她做的，毫不掩饰她对裴佑的好感。等方嘉明睡醒，元滢滢也要告诉他，让方嘉明记得她的好，更加嘴严地保守秘密。
方嘉明说着谢谢，让元滢滢等他。他去了洗手间洗脸，睡了一觉眼球的红血丝褪去不少，只是身体僵硬。方嘉明捏着拳头，转动腰，骨头嘎吱作响。
再出现在元滢滢面前时，方嘉明精神抖擞，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刚才累得坐在咖啡厅都能睡着的人。方嘉明看着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既然元滢滢是为了等他才迟迟没走，他当然要送元滢滢回家。
方嘉明接过账单，看了一眼两杯咖啡后面一长串的甜品，眉毛一挑，面不改色地付了账单。
在方嘉明询问位置的时候，元滢滢脱口而出报了真实的家庭地址。她想要改口，又觉得如果真这样做了会更加惹人怀疑。方嘉明看她报了地址以后表情蔫蔫的，问了一句是没有吃饱吗，可以再打包几份甜品回去。
元滢滢摇头，和甜品毫无关系，她只是在方嘉明面前暴露的太多，这样很不好。
方嘉明没多问，速度平稳地行驶着。他眼睛稍微一偏，就能看到元滢滢。她似乎很喜欢穿裙子，上次来警局录口供穿的就是裙子，这次约方嘉明又穿了一条裙子。元滢滢也适合穿裙子，她梳着花苞头，光滑的额头完全露出，耳侧有几根调皮的碎发，此刻正安静坐着，双手平放在膝盖，像一位优雅的淑女。
元滢滢接了电话，原本有些沮丧的脸露出笑容，声音格外温柔。方嘉明听着她双手扶着手机，原本端正坐直的身体朝着车窗一侧倾斜，声音黏糊，可能是在和喜欢的人聊天，浑身上下散发着甜蜜的气味。
方嘉明专心开车，但元滢滢和裴佑的聊天内容还是断断续续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元滢滢告诉裴佑，她在坐车回家的路上，旁边坐着开车的司机。闻言，方嘉明看了元滢滢一眼，元滢滢用手指抵着嘴唇，嘘了一声，让方嘉明别说话。方嘉明把头转过去，听着元滢滢继续说道，要让裴佑猜一猜开车的司机有多大年纪。元滢滢故意误导裴佑，说她可以友情提示：她需要喊方嘉明一句叔叔。
被元滢滢殷切的目光注视着，方嘉明无奈应了一声。
裴佑猜测：“二十五六岁年纪。”
元滢滢看方嘉明点头，为没有骗到裴佑而沮丧。她明明喊了叔叔，裴佑却没往三十岁四十岁去猜，还一口就猜中了方嘉明的年纪。
听到元滢滢小声的抱怨，裴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他可以想象到元滢滢肯定是皱紧眉毛，一脸懊恼的模样，就特意解释道：“我是听声音猜出来的。”
方嘉明的声音成熟稳重，但明显不像三四十岁的老男人一样有气无力。
元滢滢立刻明白不是自己的把戏太拙劣，是裴佑太机智只听一句声音都能猜对年纪，她才没有成功骗到人。
挂了电话，在快开到老小区时，元滢滢让方嘉明停车。元滢滢心想，虽然地址已经暴露，但总不能让方嘉明清楚地知道她住在哪栋楼哪一层。
330
第330章
温德学院举办年度运动会，地点不在学校内部而是在隔壁市的连山——将山路作为天然跑道，晚上顺便在山顶扎帐篷、野炊，第二日还能起床观赏日出。温德学院的各项活动竞争性不强，更偏向于娱乐，所以名为运动会，但比赛项目安排的不拥挤，休闲活动更多。
报名费服装费等等乱七八糟的加起来是一笔不少的费用。元滢滢当然要参加运动会，但看着元爸爸早出晚归，经常骂上领导一句的模样，猜测元爸爸的工作状况还没好转，奖金没有影子。元滢滢又打起了裴佑送她那一套高定裙子的主意，这次她学的聪明，伪装成很有经验的二手贩子，口吻生硬地学着裴佑的语气，每一句回答都极其简短疏离。无论对方要求拍实物照片还是试穿照片，元滢滢就一个态度：不拍，爱买不买。
她被骗过一次，可不会犯蠢再被骗第二次。
买方比上一次的诈骗犯干脆利落，当即付款发来地址让元滢滢邮寄。元滢滢数着账户里的钱，笑得眯起眼睛。
顾佳没有多余的钱参加运动会，她的奖学金要存下留着升学用。同学吐槽顾佳一副穷酸样，什么活动都参加不起为什么还来温德学院。顾佳小声反驳：“因为温德学院给的奖学金最多。”
元滢滢噗嗤笑出了声音，悄悄给顾佳竖大拇指。她之前怎么没发现，顾佳瞧着闷不做声，在呛人上很有天赋。元滢滢的钱有富余，就帮顾佳一起交了运动会的费用。
顾佳看着元滢滢，眼睛里闪烁着亮光。元滢滢提醒她，可要记得在长跑的时候拉她一把。想到自己在团队长跑名单中，元滢滢就忍不住叹气。当着其他人的面，她一定要维持淑女形象，不能随便发脾气喊累。可最近天气很热，元滢滢一想到长跑时累的气喘吁吁，规定不让带小风扇之类的电子去热设备就头疼。她已经想象到，自己爬到半山腰累的喘不过气，头发被汗水打湿，肯定不愿意接着往下跑。如果顾佳能在旁边陪伴，元滢滢或许能够撑下去。
“我跑不动了，你可要扶着我。知道你爱争第一，不过你要是敢抛下我，自己一个人跑掉，我就、我就再不和你说话了。”
分明是威胁人的话，但元滢滢的语气温柔软糯，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而且，哪有人威胁人不是揍他一顿，抢他东西，而是再也不理人了。
有同学心里正发酸，奇怪元滢滢怎么突然和顾佳关系好到可以帮忙交运动会费用的程度，自己哪里比不上顾佳这个穷酸鬼。听到元滢滢的威胁，同学恍然大悟，原来元滢滢是想把顾佳当成小跟班。但温德学院的特招生都讲尊严、骨气那一套，顾佳根本不会答应元滢滢的要求。
同学正想着，就听到顾佳说好。
顾佳心里清楚学校里谁对她怀有恶意，谁真心对她好。特招生并不报团，一部分顶着嘲讽也想要挤进去上流圈子，一部分像顾佳一样没有朋友，自己独自上学放学。元滢滢是仅有的曾经对顾佳散发过善意的人，因此顾佳珍惜这段感情。她不认为元滢滢把她当作跟班，更偏向认为元滢滢在撒娇。
卖高定的钱绰绰有余，元滢滢买了元爸爸一直想要的钓鱼竿，和元妈妈看中的一件高档毛衣。虽然家境不富裕，但元滢滢花钱的时候大手大脚，付款之后，账户瞬间归零。
元爸爸捧着钓鱼竿，笑容灿烂，最近被领导欺负的郁闷顿时散去。元妈妈拉着元滢滢的手，问钱从哪里来的，是裴佑给的吗。元滢滢含糊地应了是，心想高定是裴佑送的，钓鱼竿和毛衣是用卖高定的钱买到的，等于裴佑也出了一分力气。但元滢滢担心元妈妈把全部功劳都算在裴佑身上，赶紧补充：“裴佑是帮了一点点小忙，但我才是出大力气的人。”
元妈妈嘴里说着知道，没有元滢滢，他们家几辈子都不会和裴佑扯上关系。元妈妈试着毛衣，眼睛里都是满意。她心想这是个好兆头，裴佑愿意给元滢滢花钱。对于这些豪门而言，舍得花钱不代表遇到了真爱，但不舍得绝对证明不在乎。元妈妈感慨，裴佑看着就不懂人情世故，竟然能想起来给女朋友爸妈送礼物，看来有钱人和普通人在人情交往上没多少差别。
元滢滢低声嘟囔着：“他才没有想着你们，是我在想，这些都是我挑的。妈怎么一直在夸裴佑呢？”
元妈妈赶紧转过头哄元滢滢，她是为元滢滢高兴，和裴佑的进展有所突破，都开始聊到父母了。元滢滢吞吞吐吐地说着，裴佑没有问过她的父母，买礼物的钱是她把裴佑送的礼物卖掉得来的。
元滢滢没忍住，把卖高定的经过全部告诉了元妈妈，其中包括了她差点被诈骗。当然，元滢滢没有说认识了方嘉澜的大哥方嘉明，还在他面前暴露了很多。元滢滢认为方嘉明不会说出去，秘密能守住，就不用说出来让元妈妈担心。
听完后，元妈妈顿时沉下脸，没有责怪元滢滢随便卖礼物。在元妈妈看来，高定裙子处理麻烦，在裴佑面前只能穿一次，如果让她来选择，肯定也是卖掉。元妈妈把错都怪到裴佑身上，心想他肯定没有关心元滢滢的情绪变化，如果裴佑多给女儿送点礼物，元滢滢就不至于在网上卖衣服差点被骗。
元妈妈让元滢滢以后有事尽量和她商量，不要单独行动。元妈妈清楚如果自己有一百个心眼子，那元滢滢最多有两个，很容易受骗。同时，元妈妈头一次对裴佑有了怨气，翻开校园手册看着裴佑的脸评价：“没了这张脸和他的家世，裴佑哪配得上你，恐怕连娶媳妇都难。”
听到这句话，元滢滢心里才痛快，没有功劳被裴佑抢走的不爽。
当晚，裴佑准备睡觉前收到元滢滢发来的消息，是一条链接，标题显眼——这十种男人娶不到媳妇……
裴佑额头抽动，没点开链接直接关机睡觉。只是他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浮现链接的标题，心口仿佛被猫爪挠着。裴佑顿时坐起身，他打开手机点进链接，把文章从前到后仔细读了一遍。裴佑看着墙壁挂的钟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他从来没有这么晚睡过。
文章像是ai生成，前言不搭后语，车轱辘话来回说，最终总结为一句话：小气抠门的男人活该单身。
裴佑感觉读了这篇文章是浪费时间，他看着天花板，窗外的树影映在墙壁，影子随风晃动。
直到睡着，裴佑仍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元滢滢会发来这样一条链接。难道他在元滢滢眼里，是小气抠门的男人？
裴佑站在B班门口等元滢滢，温德学院按照学生家境等级划分班级，特招生被分散到各个班，不在划分的范围中。A班是顶级阶层，裴佑和方嘉澜都在这个班里。B班稍次一等，但也是普通人高不可攀的上流阶级。元家爸妈为了送元滢滢进温德学院花了不少功夫，他们当然不会让元滢滢去等级最低的班级，就伪造了一套资料，成功把元滢滢送进B班，所以同学们才从来没有怀疑过元滢滢的家庭条件。
裴佑一出现，同学就知道他是来找元滢滢的，过去两年裴佑可从来没有来过B班。
元滢滢看到裴佑，眼睛立刻闪烁亮光，她自然地拉起裴佑的手，问他怎么来了。
“你是不是……想我了？”
元滢滢的眼睛仿佛藏着一潭清澈透亮的湖水，裴佑直视着耳根有些发烫。因为元滢滢的直白，裴佑连连咳嗽了两声。他没有直接回答元滢滢的话，而是把手里的早餐递过去。
“来送早饭。”
元滢滢故意说：“我已经吃过了。”
裴佑伸出的手一僵，耳根发凉，闷声应着要把手收回，却被元滢滢按住手背。元滢滢把早餐接过：“骗你的，我还没吃。阿佑送的早餐是什么样子，我真好奇，是不是和我以前送的一样都是亲手做的？”
元滢滢突然转变称呼，不叫裴佑，而喊他阿佑。裴佑听了耳根有些发麻的感觉，想让元滢滢改回原来的称呼，又觉得自己斤斤计较。他想起链接转发的文章，小气不止指的是经济上小气，还有精神上。裴佑摇头，他可不想成为斤斤计较的人，被元滢滢说小气鬼，连一个亲近的称呼都不让喊，就默认了阿佑的称呼。
裴佑坦言：“不是我做的，家里保姆做的，味道还可以。”
元滢滢想保留一点小惊喜，没有当场拆开，说要回到班里再看。她笑得明媚，柔美的脸颊仿佛被镀上一层光晕，让裴佑目光愣了两秒钟。
裴佑很快回过神，说了一句“随便你”。
他转身就走，背影和过去一样潇洒冷漠，元滢滢却觉得今天的裴佑很可爱。
回到座位，元滢滢把早餐打开，足足五层饭盒，不要说一顿早餐，就是元滢滢一日三餐只吃这个都能吃饱。元滢滢把早餐分给顾佳一起分享，顾佳犹豫着没敢下筷子，倒不是不好意思。这些日子，顾佳和元滢滢越来越熟悉，顾佳会亲手做饭团分享，她一开始担心元滢滢会嫌弃，但元滢滢慢条斯理地咀嚼，偶尔提两句意见：“米煮的有点干了，我喜欢微微带点水润的米饭。”顾佳拿起小本子赶紧记下。
只是这是裴佑送过来的早餐，很明显是裴佑送给女朋友吃的，如果顾佳吃了，会不会遭到打击报复。
元滢滢笑着维护裴佑：“阿佑哪有那么坏，你吃一口饭他就要打你了？不会的，你放心吃。而且这是阿佑送给我的，就是我的东西，我想让谁吃就让谁吃。”
元滢滢说的理直气壮，顾佳被她的逻辑说服，放心地打开饭盒。顾佳刚想尝一口，就听到元滢滢的惊呼声。她转头看去，见元滢滢捧着的饭盒里，米饭中间摆着一只卡家手镯。
元滢滢把手镯拿出来，戴在手腕，朝着顾佳轻晃：“好看吗？”
顾佳真心点头：“好看。”
高定裙子元滢滢只能穿一次，裙子不得不卖掉，但卡家手镯元滢滢能经常戴，实在戴烦了再卖掉好了。
元滢滢盯着饭盒叹气，心想哪个男人会把礼物藏在米饭里，想想都觉得奇怪。但元滢滢只是在心里吐槽裴佑，面上还是要感谢男朋友的礼物。
面对元滢滢的一连串亲亲抱抱表情包，裴佑回答的云淡风轻。
元滢滢：谢谢阿佑，不过卡家手镯和米饭不太配呢。
裴佑：随便选的。
裴佑：没地方放，只能装饭盒里。
运动会要在连山度过三天两夜，方嘉澜除了准备帐篷、换洗衣服，还有便携空调，冰凉贴，藿香正气水。方嘉明提醒他锻炼身体，免得到时候跑不完全程，毕竟连山虽然比不上其他山陡峭，但跑完要耗费不少体力。
作为不久前刚爬过山的方嘉澜没把方嘉明的提示放在心上，比连山高的山峰他都爬上去了，跑完连山全程还不是轻而易举。
方嘉澜抱怨这几天暑气大，太阳蒸的地面直冒烟，想想跑完比赛浑身出汗他就心烦。方嘉澜和好友说他的苦恼，一群人不能理解身娇肉贵的小少爷。他们对去连山跃跃欲试，安慰方嘉澜别担心，天气太热就找个小河小湖游泳。
方嘉澜嫌脏，思来想去只能和元滢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