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陈远川盯着孩子红彤彤皱……

    陈远川盯着孩子红彤彤皱巴巴,长相都还不太分明的小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看出来这孩子怎么就跟他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了。

    就在这时候,两道声音跟二重奏似的同时响起。

    “啊?是个女孩儿?”

    “什么?不能再生了?”

    陈远川将视线从孩子身上收回来,转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个吊梢眼尖下巴的老太太,还有一个胡子拉碴,一看就是刚从宿醉中醒来的男人,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最关键的是这男人还是个熟人,正是啃过陈远川鞋子的那个,叫什么雷志高的。

    陈远川回想起这雷志高的德行,还有当初在国营饭店听到的雷志高跟他那酒友的对话,心中不禁为余蔓掬了一把同情泪,这找的是个什么对象?眼光真差!

    没听到有人回应,那边的母子俩已经急不可耐地跑了过来,雷志高的母亲孙英三两步来到林雅面前,动手就要去解孩子的包被。

    “怎么可能是个女孩?我之前找人看过,明明是个男孩的。”

    林雅愣了一下,连忙把孩子抱开,躲开了孙英的魔爪。

    “你是谁呀?怎么能随便乱动孩子?”

    “我是孩子奶奶,我还不能看看孩子了?”孙英犹自不愿相信,继续解起了包被,似是非要亲眼看到了才肯罢休。

    林雅听她这么说,迟疑了下,倒是没再强硬地拦着,结果就见这自称孩子奶奶的老太太,解开包被后,就扒开孩子的腿看。

    “这怎么就变成了女孩了?”孙英想起什么,叫声一顿,又转向了刚才说话的大夫,“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余蔓那女人不能再生了?”

    “也不是说完全不能,只是因为产妇难产又大出血,以后再生育的可能不太大,不过好好调养还是有希望的。”大夫斟酌了下,给出了个比较严谨的回答。

    可惜这在孙英听来,跟不能再生了也没啥区别,她立即咒骂起来。

    “余蔓你个挨千刀的,天不亮你乱跑什么,这一摔就把我的孙子摔没了。我们家可是三代单传,你这是要害得我们老雷家绝后呀!”

    眼看着孙英闹得实在不像样子,林雅忍不住了,皱着眉头对陈远川道:“你倒是劝劝你妈,领导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生男生女都一样,重男轻女是不对的。”

    “我倒是想劝她,可问题是我又不是他儿子,他儿子给那儿呢。”陈远川无语地看着林雅,朝着雷志高的方向指了指。

    林雅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慢了半拍才顺着陈远川手指的方向看去。

    雷志高从进来听到大夫的话后就一直阴沉着脸站在那里,就算孙英再怎么哭闹咒骂,他都没说一句话,此时见大家都朝他望了过来,这才脸色不善地上前一步对着陈远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我媳妇又是什么关系?”

    在陈远川手上吃了那么大亏,雷志高自然对陈远川没什么好印象,而且他可没忘记,刚才那小护士说这孩子和陈远川长得十分相像。

    “我就是个助人为乐的,我从巷子口经过,见到孕妇摔倒了,情况还不怎么好,我就把人给送到医院来了。对了,余蔓同志的医药费还是我给交的,等下你别忘了把钱还给我。”

    “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是附近生产队的,你天还没亮上县城来干吗了?还这么巧出现在巷子口。”

    上回在派出所公安同志问话的时候,陈远川有说过自己的基本情况,雷志高还有些印象,此时不由有些怀疑。

    “那你是个什么意思?”陈远川挑眉问道,“你管我来县城做什么?我还就是这么巧出现在巷子口,所以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跟余蔓早就认识?余蔓天不亮就出门,是不是跟你约好了?”雷志高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陈远川都被逗笑了,这些人也是有意思得很,一个二个都喜欢硬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这雷志高怕不是跟那刘大武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原本正在咒骂个不停地孙英,就跟得了什么提醒似的,停止了咒骂,转而打量起林雅手上的孩子,还别说也不知是先入为主还是心理作用,越看这孩子越不像她家志高。

    “好哇,难怪余蔓平日里怎么总是比厂子里其他人走得早回来的还晚,原来是有了姘头,志高你这是什么命呀?媳妇儿不是个本分的,现在连野种都有了。”

    刚才那么短短的

    一瞬间,孙英就已经考虑权衡过了,甭管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她家志高的,余蔓这个媳妇儿都不能再要了,生了个女孩,还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怀孕了,这是要断他们老雷家的根儿呀。

    媳妇既然不能生了,那就换一个能生的。唯一可惜的是余蔓在工作上还是挺能干的,她家老雷退了以后,他们家收入就少了很多,幸好余蔓也是三级工了,一个月也能有个40多块钱。一旦换人,这工作也是个麻烦事,但不管怎么说,这工作总归是他们家的,不管是卖出去还是换个人去都可以慢慢合计,眼下先把余蔓解决了再说。所以她立马顺着雷志高的话茬儿,给余蔓扣了个出轨的大帽子。

    “刚才这小姑娘还说,孩子长得跟这男人一样,我就说非亲非故的,这人怎么会这么好心送余蔓来医院,还给她交医药费?”

    自打发现自己搞错了对象,误会了陈远川之后,林雅就羞窘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结果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雷志高母子俩竟然认定了余蔓和陈远川有奸情,而理由竟然还是自己刚才那句话。

    林雅别提多懊恼了,觉得自己完全是好心办坏事儿。这要是真因为自己一句话就给别人造成误会,让人家家庭破裂了,她岂不是成了罪人,所以林雅这会儿急得都快哭了。

    “不是,我刚才就是瞎说的,这么小的孩子还没长开,哪能看得出来长得像谁,你们千万别误会。”

    对眼前这场闹剧,陈远川心知肚明,这母子俩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看余蔓生了个女孩,还很可能不能再生了,便借题发挥,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把余蔓扫地出门,林雅那小姑娘说不说那句话,结果都一样。

    “林护士,你也别白费功夫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俩人打定了主意,不要媳妇跟孩子了,你是叫不醒装睡的人的。”陈远川自认自己道德水准已经算是不怎么高的了,这母子俩简直是突破下限。

    孙英跟雷志高听了陈远川的话,脸色都很难看。恰好这时产房里的余蔓收拾好了,被推了出来,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汗湿的几缕发丝粘在额头上,虽然闭着眼睛,但看她眼皮的抖动就知道她应该没有睡着。

    产房内外就隔着一道薄薄的门,刚才外面的对话余蔓在里面其实全都听到了,对这母子俩的反应,她竟然没有觉得多么意外,要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她其实也不想跟这母子俩继续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只是她之前虽然想到过,如果生的是女孩,婆婆孙英跟雷志高可能会有的态度,但她实在没想到他们想要离婚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给她扣个屎盆子,还连累了人家好心救他的人。

    一时间余蔓只觉得心如死灰,对这样的家庭没有一丝留念。现在只需要考虑的是,一旦离婚,她的工作是接替她公公的,雷家母子势必会把工作要回去,而她娘家那边也指望不上,到时候她带着女儿要怎么生活呢?想到这里,余蔓微微蹙了蹙眉心。

    “余蔓,你跟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余蔓一出来,孙英就要上前拉扯她。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人家只是好心送我来医院而已。”余蔓终于睁开了眼睛,语调毫无起伏地说着。

    “你每天早出晚归的又是干吗去了?还有这孩子为什么会跟这个男人长得那么像?”

    被一再说跟孩子长得相像的陈远川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

    余蔓没有对此多做解释,只是平静地说道:“孩子是谁的,我们都心知肚明,你就直说你想怎么样吧。”

    孙英被余蔓直勾勾的目光注视着,有一瞬的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这可是害他们家绝后的女人,绝对是不能要的。

    “离婚,你和志高离婚,带着这孩子一起走。至于你的工作,当初可是志高他爸的,厂子里的人都知道,工作你得还给我们。”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余蔓又将视线转到了雷志高身上。

    雷志高脸上浮现了一抹挣扎之色,说心里话,他对余蔓这个媳妇还是比较满意的,长得不错,为人也勤快,最主要的是能上班挣钱,他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有钱花,除了有些被人瞧不起外,并没有哪里不好。

    他思虑良久,最终还是想有个儿子传宗接代的念头占了上风,这才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余蔓自嘲一笑,什么也没说,将孩子抱了过来,示意护士把她推到病房去。

    这会儿围观之人也都明白雷志高母子俩的打算了,均用十分鄙夷的目光打量着雷志高母子俩,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两人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林雅跑到陈远川面前,很是歉疚地再三跟他道歉。

    陈远川也没跟人计较,原本没他什么事了,但他想到了什么,还是推开了余蔓的病房门。

    正抱着孩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余蔓,瞧见陈远川进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这就是救自己的人。

    “谢谢你救了我们母女,真是对不起,还害得你也被牵扯进这圬糟事里。”

    “没事儿,我这人脸皮厚,也不在意被说几句。”

    “还有你帮我交的医药费,眼下我可能暂时还不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的。”余蔓说到这里,苍白的脸上都出现了红晕。

    她在工作上很是要强,自信并不比任何男人差,但在生活上实在是不怎么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不是个能言善辩的。平常在家里,向来是孙英在那里没完没了的絮叨,而她则沉默地做事。这会儿对着陈远川袒露自己的窘迫,让余蔓实在是无所适从。

    “钱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找那母子俩要的,还没人能欠我的钱。我进来是有个事情想问你,如果你离婚了,你在机械厂的工作还要还给雷家吗?”

    余蔓不太明白陈远川怎么会关心这个,但这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还是认真解释了下。

    “那工作是我接替我公公的,他们肯定是会要回去的。”如今在工厂里儿子接替父亲,女儿接替母亲之类的,都是常规操作,管理上也不是那么严格,并不是说这工作现在是余蔓在干,就一定是属于余蔓的了,大家其实都默认这工作是老雷家的。

    就算余蔓死咬着不松口,一旦离婚,雷家去找厂子里闹的话,虽说厂领导大概率会让他们自己私下解决,但如今厂子里的好些高级工都是余蔓公公从前一手带出来的,厂领导多少还是要顾及下这些人的想法,雷志高就算再不成器,这些人也还是会向着他的,不然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说到底在制度不太完善的时候,还是更顾及人情。

    而且余蔓十分了解雷家母子,他们对这个工作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就孙英那闹腾劲儿能闹腾的你日子都过不下去,她自己其实也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说她离婚了,还霸占着雷家的工作不还什么的。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看看离婚时能跟雷家提些什么条件,她总得养活自己和女儿。

    “这工作要是还回去,雷志高母子俩自己会去上班吗?”

    “应该不会,雷志高他妈几十年从来没出去工作过,至于雷志高他要是愿意去上班,当初就不会轮到我了。孙英倒是有个侄子,如果他们私下达成什么协议的话,也有可能把工作转给孙英侄子,但我估计雷志高不会同意的,他们大概率还是会把工作私底下卖出去。”

    孙英以前也是农村出身,娘家就在附近的生产队里,雷志高并不太看得上孙英那些娘家亲戚,与其让雷志高以后每月从他那些不知道能不能信任的表兄弟手里拿钱,余蔓觉得他大概更愿意把工作卖出去,把钱实实在在地拿到手里。

    “这工作还能买卖?”陈远川光知道城里的工作不好找,不知道还能买卖。

    “当然是私下里的,只要双方商量好,名义上说是亲戚,到

    厂子里去办个手续就行了,厂子里一般不会追究。”

    “这样啊。”陈远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这一天都快过完了,陈远川也不打算再停留了。

    “那行,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用我帮你通知下你娘家人吗?”

    “不用了,你就算通知了也没什么用。”余蔓嘴角泛起几分苦涩。

    “那你要怎么吃饭呢?”

    “我身上多的钱没有,吃饭的钱还是有点的,待会儿我让护士帮下忙就好,就不麻烦你了。”余蔓已经够过意不去了,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陈远川什么。

    陈远川闻言点点头,出于心底里冒出的那一丝念头,临走前还拜托林雅那个小护士多照顾下余蔓。

    第19章

    陈远川回到大队时天刚刚擦黑,他想起前些日子答应了陈冬冬要给他抓只野鸡,由于自己想要攒钱,一直都没能兑现。都说穷文富武,想要练武,确实得多吃点儿好的。

    想到自己今天还吃了10个包子,陈远川难得的良心痛了那么一下下,于是他便拐道去了后山。因为天色已经不晚了,想要赶上晚饭,陈远山就没有耽搁,抓了只野鸡直接回家了。

    晚上有鸡肉吃,陈家人都还挺高兴的,尤其是陈冬冬,上回那些孩子们都不相信他爸能抓鸡,他准备这回吃完了鸡藏起几块骨头,明天带给他们看看。

    就在鸡吃了一半的时候,陈远川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道得意的人声。

    “你们都闻到肉味了吧,他们肯定是抓了野鸡在里面偷偷吃。后山的野鸡可是生产队的集体财产,他们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脚。”来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听清门外说话的陈远川,反应极快地冲到了院子里,从鸡圈里随手抓起一只鸡就给抹了脖子。

    陈家的鸡圈里总共养了3只鸡,这还是因为他们家人多才养了3只,好些人少的家里最多只能养2只。

    平时这3只鸡刘银凤宝贝得很,下的蛋都是自己亲自捡的,从不假手于人。这会儿她见陈远川突然把其中一只抹了脖子,差点儿没跳起来。

    “陈远川你个瘪犊子,你发什么疯?”

    “外面来了不少人,待会儿你们就一口咬定咱们吃的鸡是鸡圈儿里的鸡,记住了千万别说差了。”说完陈远川就拎着那只被抹了脖子的鸡直奔后院而去,说是后院其实就是分给各家的自留地,平时可以种个菜什么的,一般都是自家屋后的那块儿地。

    陈远川到了自留地,随便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坑就把那只鸡给埋了。

    这边他刚不见了人影,那边院门就被“梆梆梆”地砸响了。

    “开门,快开门!”

    刘银凤迟疑了下,还是示意陈远山去开门,门一开哗啦啦涌进来一大堆人,为首的陈保国黑着一张脸,旁边是李二牛他爸李兴旺。

    说起李兴旺,这人当初还跟陈保国一起竞争大队长来着,但因为前庄村姓陈的人比较多,所以最后还是陈保国胜出了。李兴旺这些年里一直都没死心,仍然虎视眈眈地惦记着大队长的位置。

    今天这事儿还得从陈冬冬说起,他之前不是在大队里的孩子面前夸下海口,说陈远川特别会抓野鸡,他们家经常吃鸡肉。听到这话的孩子们回去自然学给他们的父母听了,大多数人都只当是孩子吹牛,根本没往心里去,野鸡哪是那么好抓的。要是真能一抓一个准,后山还不得挤满了人。

    孩子王铁军自然也把这事儿当成笑话给家里人讲了出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时刻等着挖大队长墙角的李兴旺对这事儿就上了心,让李二牛去打听打听是不是真的。

    抓野鸡这事儿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队里的人如果偶尔运气好,抓到只兔子或者抓到条鱼什么的,一般谁也不会张扬,拿回家自己偷偷吃了就完了,大伙儿都对此心知肚明。但前提是你没有被人发现,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比较麻烦了。严格说起来这属于侵占集体财产,因为后山是公有的,不是属于个人的,严重点是要挨批斗的,到时候不光陈远川,陈家一家子都讨不了好。还有身为他们亲大伯的陈保国,不也得有连带责任?那李兴旺想要上位成大队长就有希望了。

    至于李二牛,他则是还恼着刘银凤呢,当初因为陈冬冬挨打,刘银凤来找他们家好一通闹,要他说小孩子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本身就是陈冬冬先去抢人东西的,偏偏刘银凤不好好教育自家孩子,还蛮横不讲理地要赔偿。当时他虽然给了,那么点野樱桃也不值啥钱,但丢了面子呀,他心里一直不得劲儿来着,如今有机会能看陈家人倒霉,他自然也乐得去做,而且还能帮他爸一把不是,所以他就找上了陈来宝。

    陈家平日里到底吃没吃肉,还有谁能比他们的邻居更清楚呢?李二牛抓了把自家炒的南瓜子就去找陈来宝套话了,都没费什么功夫,陈来宝就急不可耐地跟他吐槽起来。

    “他们家可不就是三天两头吃肉吗?不就是出了个工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猖狂,我大姐夫还是镇上屠宰场的呢。”

    陈来宝对他大姐上次给他带回来的那块肉,最后竟然便宜了陈远川一事耿耿于怀,因为答应许瑶的红烧肉没有兑现,许瑶这段时间都不愿意搭理他了,你说他能不记恨陈远川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自己买的肉?你看见他们家人去买肉了?”李二牛急切地追问,他现在越发相信陈冬冬说的是真的了。

    “那倒没有,不过他们不自己买肉还能从哪儿弄?”

    李二牛听出了陈来宝话中的酸意,知道他是眼气陈家的好日子。

    “我听人说那陈远川很擅长抓野鸡,指不定这肉不是用钱买的,是他从后山抓的,后山可不是他一个人的,野鸡也是大家共有的,这种吃独食的行为是要被严厉打击的。来宝你和他家住得近,你要是再闻到他家院子里有肉味传出来,你就赶紧来通知我,咱们抓他个现行,按理说野鸡是要大队里的人一起分的,没有野鸡就用其他东西抵,你看怎么样?”李二牛没提李兴旺的打算,只提了提可能会有的好处。

    “行,就这么办。”陈来宝很是爽快地答应了,心中暗想陈远川吃了他的红烧肉,用野鸡来还也不错。

    李二牛这一等就是好些天,好不容易等到今天,陈来宝来通知他们,说陈家又吃肉了,他从小别的本事没有,就闻这好吃的东西一闻一个准,即使刘银凤再小心,也还是被他发现了。

    李家父子得了消息,立马去找了陈保国,没给他通风报信的机会,就纠集了大队里一些喜欢凑热闹的人,浩浩荡荡地往陈家院子来了,也就有了之前砸门的那一幕。

    “弟妹,你家买肉了吧,闻着挺香,是不是明子前两天又回来了?”陈保国率先开口暗示道。

    之前那只鸡已经被陈家人分吃了大半,鸡骨头还留在桌子上,李二牛朝饭桌一扫,指了指碗里还剩下的鸡和桌子上的骨头。

    “这吃的恐怕不是猪肉吧,你们看这鸡还有剩呢,骨头也在。”

    刘银凤这会儿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她脸色微白,但想起陈远川的操作,还是勉强稳住了心神。

    “没错,我们吃的就是鸡肉,那又怎么样?”

    “陈冬冬说他爸经常上后山抓野鸡,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后山里的东西是集体财产,可不是你们陈家私有的。”能抓到陈家的小辫子,李二牛的语气都带着得意。

    “大队长你可不能包庇自家亲戚,他们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脚,损害了大队的集体利益,得给队里的人补偿才行。”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发现有便宜可占,立马凑了上来。

    “大队长,既然你弟妹都承认了,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吧?”李兴旺也上前逼着陈保国拿个态度出来。

    “等等,我承认什么了,我就纳闷了,我吃自家养的一只鸡,碍着你们什么

    事儿了?用得着你们这么大一堆人跑我家院子里来给我定罪名吗?你们要是眼气我家吃鸡,把自家院子里的鸡也杀了吃不就完了。”

    说到这里,刘银凤想起那只被陈远川抹了脖子的鸡,心疼得一抽一抽的,那可是每天都能下一个蛋的母鸡,也不知道老大那败家玩意儿把鸡弄哪儿去了。

    “什么,你吃的是你养的鸡?怎么可能?”李二牛不可置信地问。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家总共养了三只鸡,这你们应该都知道,如今只剩下两只了,不信你们去鸡圈里看看。”

    李二牛几人往鸡圈里一瞅,还真的只剩下两只了。

    “这不可能!陈冬冬明明说他爸经常去后山抓野鸡。”

    “冬冬一个4岁多的小娃子说的话你们也信?他前两天还跟我说,他爸打死了一头老虎呢,你们信不信?再说了,后山的鸡有多难抓大伙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当妈的都不知道大川还有这本事呢。”刘银凤语带讽刺。

    “不对,你们肯定是把鸡圈里的那只鸡藏起来了,否则的话又不过节又不收割的,你们怎么可能会把下蛋的母鸡杀了?”李兴旺琢磨了下,怀疑是提前走漏了风声,让陈家人有了准备,说着他就在屋里四处逡巡了起来。

    刘银凤一时语塞,恰好陈远川埋了鸡从后院回来,接过了话头。

    “这不是我那头疼的毛病一直没好吗?我妈心疼我,就杀只鸡给我补补。”

    陈家其他人纷纷应和:“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

    “我大哥这不是前些日子摔下沟撞到了头,落下头疼的后遗症了吗,我妈寻了个偏方,说是用老母鸡炖汤,专吃鸡头,以形补形,就能好起来。”陈远扬转转眼珠,他能得刘银凤偏爱,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被“以形补形”的陈远川抽抽嘴角,他可不爱吃鸡头,一点肉都没有。

    李兴旺和李二牛对视一眼,他们都不相信有这么巧,还是怀疑有人提前报了信。好不容易有这么次机会,要是无功而返,下次想要再抓到把柄可就难了,所以他俩的意思是还想再找找那只被藏起来的鸡。

    刘银凤这下子是彻底不耐烦了,她本就不是个好性的,因为今天这一出,还害她损失了一只下蛋鸡,就跟要了她1/3命似的,她直接指着李兴旺父子俩的鼻子大骂:“我呸,你们当自己是谁,凭什么搜我们家,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我吃自己养的一只鸡还吃出罪来了,你们怀疑我们藏了鸡就要搜我们家,我还怀疑你们家藏了金子呢,你们怎么不让我们也去搜搜?他大伯,你就看着李家人这么欺负我们?”

    最后这一句,刘银凤转向了陈保国。

    “老李,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我弟妹他们就是吃了自家养的一只鸡,你就不要疑神疑鬼的了。你也不是公安同志,可没有权利随便搜别人家,你要是坚持搜还没有搜到,你闹这么一出,准备怎么跟我弟妹一家交代?”

    陈保国这话一出,其他跟着一块来的队员纷纷打起了退堂鼓。他们本来就是来凑热闹,顺便看看能不能得些便宜的,可不想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刘银凤那婆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没的最后再要他们赔偿。

    “要不算了,为了一只鸡的事闹这么大动静也搁不住。”

    “就是说,都这么晚了,也该回去睡觉了,明早还得上工呢。”

    李兴旺被这些人一劝,权衡再三,也怕最后搜不出鸡来再弄的下不来台,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李二牛走了。

    等人都出了院子,陈美妮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幸好大哥你反应快,要是因为吃个野鸡再挨顿批斗,那不是亏死了!不过大哥,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要来找咱们麻烦的?”

    “他们在院子外面的时候,我就听见动静了。这可不是挨顿批斗的事儿,那李家人是想把大伯换下去,自己当大队长呢,到时候能有咱们好果子吃?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咱们家吃鸡了的。”陈远川有些疑惑。

    “先别管那个,大川,你把我的母鸡弄哪儿去了?”刘银凤还在心疼她的母鸡。

    “埋后院自留地里了,妈,趁着这肉香味儿还没散去,干脆把那只鸡也炖了吧,谁知道那李二牛是不是没事就在咱家院墙外蹲着,咱们往后一段时间估计都吃不了鸡了。”

    “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我那母鸡可是每天都能下蛋呢,就这么让你给杀了,你藏起来不就好了,也用不着抹了脖子。”

    “那野鸡又不是个死物件,怎么藏起来?难不成我还能把鸡嘴堵起来?再说了,咱们家今天鸡圈儿里少了的那只鸡,明天又活蹦乱跳地回去了,妈你当大队里的人都是傻子吗?这不是现成的把柄。”陈远川对刘银凤的异想天开十分无语。

    刘银凤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也知道陈远川说得有道理,为防这只多出来的鸡再生事端,刘银凤只能忍着不舍把它给炖了。

    经过了今天这事,陈远川更加迫切地想要寻个来钱的由头了,不然钱都不敢花,有什么东西也不敢吃,还怎么过上好日子,也因此他心底的那点念头越发强烈了起来。

    次日陈远川打着去县城给陈远明送鸡汤的借口,又去了县医院,把鸡汤都给了余蔓。

    “听说坐月子喝鸡汤比较好,恰好我家昨天刚杀了鸡,我就给你送来了点。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以后有机会了再还我就行。对了,你介不介意你的事情被传出去?”

    陈远川直接堵住了余蔓可能会有的拒绝,还顺带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余蔓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她想了下明白了陈远川的意思。

    “我没有什么可介意的,何况以孙英的为人,她也不会替我隐瞒的。”就她不能生了这件事,保准能叫孙英在家属院里宣扬的人尽皆知。

    陈远川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明白了余蔓的态度后,心中就有了打算,关心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第20章

    “借锣子?你没事儿借锣子做什么?”

    生产队有一面旧的铜锣,平时上工下工或者队里开大会的时候,陈保国都是敲这个锣,这可是队里的集体财产,还从来没人说要借这玩意儿,所以陈保国对陈远川跑来找他借锣子的事很是不解。

    “大伯我就借来用用,这东西摔又摔不碎,敲又敲不烂,我还能吃了不成?反正这会儿上工的锣已经敲过了,下工又还早,我也用不了多大会儿,下工前保准给你送回来。”陈远川也没说自己借锣干吗用的,只再三保证不会弄丢,这才从陈保国那儿把锣借了过来。

    拿到锣之后陈远川就直奔县城而去,他早先就打听好了机械厂家属院所在,是以这会儿没费什么功夫就寻到了位置。

    机械厂家属院里都是一排一排的筒子楼,陈远川也没管余蔓的婆家到底是哪一户,他找了个老头老太太们扎堆的地方,就把锣拿了出来,梆梆敲了几声。

    那些老头老太太们本来瞧见家属院里来了个生面孔,就挺好奇,这锣声一响,别说院子里坐的人了,就连待在家里没出来的不少都好奇地伸出了脑袋。

    “瞧一瞧看一看,各位大爷大妈们,走过路过的捧个人场哈。”这开场语一出来,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俱都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说小伙子,你这是上我们家属院里来卖艺呢?”这年头买卖物品都不许,更别说卖艺了。

    “大爷你误会了,我不卖艺也不收钱,我就是来讲个故事。”

    “那也够稀奇了,你要讲什么故事?”

    “我今天讲的这个故事,叫作‘人间绝世软饭男,硬戴绿帽不要脸’,大爷大妈们有空闲的都来捧捧场哈。”陈远川说着还似模似样地敲了声锣。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有工作的都去上班了,能待在这里的不是退

    了休的老工人,就是没工作的家属们,大伙平时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最喜欢的就是传传八卦了。乍一听这又是软饭,又是绿帽的,这么劲爆的元素聚集在一起,能不吸引人吗?

    不光院子里那些老头老太太们都凑了过来,不少原先在屋里观望的,连鞋都顾不得提就跑出来了,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地把陈远川围了起来。

    陈远川看人聚集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话说有个男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唯一的爱好就是跟狐朋狗友一起喝酒吹牛。而他日子之所以能过得这么舒服,就是因为有人养他,老爹在的时候有爹养着他,爹没了,有媳妇工作养着他。本来日子这么平稳地过下去也没什么,问题在于他媳妇生了个女孩,而且生产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再有孕的希望也不是很大,这下子这男的和他老娘接受不了了,他们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呀,所以你们猜他们做了什么?”

    周围听故事的人面面相觑,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回过味来了,什么爹死了媳妇养着,媳妇还怀孕了,这说的不就是他们家属院的雷志高吗?难怪有两天没见过余蔓了,原来余蔓生了,是个女孩,还不好再生了?

    一群老头老太太眼中都透着隐隐的兴奋,这个瓜实在是太大了,够他们吃上好几天了。

    有那思想传统,也想要儿子孙子的,倒是对雷志高母子颇为感同身受。

    “这种情况,这两口子怕是过不下去了吧,这媳妇就算再好,不能生也不行呀。”

    “这男的确实是起了换个媳妇的心思,他想换媳妇,还不想让别人觉得是自己的错,就想了个主意。”“梆!”陈远川又敲了下锣,很是知道怎么调动周围人的情绪。

    “什么主意?过不下去就只能离婚了呗,还能有什么主意?”周围人七嘴八舌地追问。

    “因为他媳妇儿是摔了一跤,被好心人送进医院的,这好心人看孕妇家属一直不来,还帮忙先垫上了医药费,所以这男的就硬是诬赖他媳妇跟帮忙送医院的好心人有奸情,还一口咬定那孩子跟那好心人长得很像,是个野种,竟是连孩子也不要了。各位大爷大妈们,你们评评理,刚出生的孩子能看出长相吗?”

    周围立马就有响应的。

    “也是,我孙子刚出生的时候长得跟个小老头似的,现在白白胖胖,谁见了都夸好看。”

    “刚出生的孩子还没长开呢,确实看不出来像谁,别的不说,就余蔓的为人我们都是了解的,她整天不是在厂里,就是在家里,没见她跟外人有接触过。”

    这会儿之前替雷家母子说话的人也不吭声了,他们觉得如果媳妇不能生了,因为想要儿子,换个媳妇,他们都能理解,但你这诬赖媳妇跟人有奸情,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也未免太过分了。

    “这志高,成日里不干正事也就算了,哪有自己给自己头上戴一顶绿帽子的,要是老雷还活着,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呢。”

    从前跟雷志高他爸关系比较好的几个老人,听到这里颇为恨铁不成钢。

    “还不都是让孙英给惯的,老雷年轻的时候,心思都花在工作上了,等后来空出手了,孩子也养歪了。”

    “志高两口子要是离了婚,这余蔓的工作……”有些心思多的,已经想到了这里。

    “工作怎么了,那可是老雷还活着的时候指名让余蔓接的班,难不成还能再换个人?”要说雷志高他爸也是个有远见的,知道儿子不成器,直接跳过儿子把工作给了儿媳妇,当时孙英还闹过来着,最后还是雷志高他爸拍的板,这些年他们母子拿着余蔓的工资,不知道有多舒服。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看着吧,孙英指定不能让余蔓把工作带走,厂子里现在好些高级工都是老雷以前一手带出来的,跟徒弟也差不多了,厂领导肯定还是向着志高娘俩的,否则那孙英能愿意……”这人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又是咳嗽,又是挤眉弄眼的,说话这人立马消了声。

    原来是孙英从外面回来了,昨天就工作的事儿,母子两个人起了争执,孙英的意思是雷志高既然不愿意去上班,不如就让她娘家侄子去,然后每个月给他们一半的工资,虽然这样比不上余蔓在时能拿全部的工资,但好歹也是个长久的收入,总比坐吃山空强。

    雷志高则想把工作直接卖了,一来他并不信任孙英的娘家人,要是工作给了他那什么表哥,对方反悔了不给钱怎么办?这工作又不是大白菜,能让人倒手来倒手去的,厂领导看在他爸的面子上,想把工作从余蔓那儿要回来,换个人去应该不是难事儿,但你也不能三天两头去找厂领导要求换人吧,还不如做个一锤子买卖。

    至于生计他也并不发愁,他有个兄弟混进了革委会,他想看看能不能托这个兄弟帮忙,找找门路也进革委会里,到时候看谁还敢看不起他,在背后嘲笑他吃软饭。考虑到孙英是个嘴上不把门儿的,雷志高怕孙英嚷嚷出去再坏了事儿,就没有跟孙英明说自己的打算,两人这才对工作的事情起了争执。

    孙英今天一早就回自己娘家去了,她想的是先跟娘家那边说好了,再回来做雷志高的工作,果然这工作的事一出,她立即在娘家受到了贵宾级待遇,娘家嫂子就差没把她供起来了,侄子也满口保证接了工作后每月给他们家一半钱。

    于是孙英满意而归,回来后瞧见家属院里这些平时闲着没事的老头老太太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聚集在了一起,还一个个都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她。

    “你们都在这儿干吗呢?”孙英实在是被瞧得不自在了。

    “老孙你回来了,我们这不是听故事嘛。”

    听故事?孙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人群后的陈远川露出脸来,她才勃然变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想换儿媳妇,我替你提前宣传宣传,好让这些大爷大妈们多为你留意留意,顺便把我垫付的医药费要回来,我就没听说过谁家媳妇生孩子,让好心帮忙的路人出钱的,要是这样以后谁还敢做好事儿?你也不用扯我和余蔓同志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关系,不行咱们就去报警,让公安同志来调查调查,看看我跟余蔓同志到底认不认识。”

    大家伙对公安还是有些天然的惧意的,听这小伙子毫不心虚地说要找公安来调查,都信了他的话。再说了,都是在一个家属院里住的,彼此之间多少都有些了解,本身他们就不觉得余蔓会在外面有人,于是纷纷帮陈远川说起了话。

    “老孙,你还是把钱给人家吧,就算是女孩儿,那也是你孙女,你也不能让人家外人出钱。”

    “就是,余蔓的为人我们都了解,她不是会干那事儿的人。”

    还有跟孙英关系好的,悄悄拉着她咬耳朵:“你跟志高的打算我也明白,但也没必要说余蔓跟这人有什么,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你还是先把钱还给人家吧。”

    就在孙英脸色越发难看的时候,陈远川还适时地敲了下锣。

    “孙同志你要是再不还钱,我就敲着这锣满县城地去找人讲故事了。”

    “妈,把钱给他!”黑着一张脸的雷志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来了,对着孙英大声吩咐道。他本来在楼上睡觉,外面又是锣声,又是人声的,热闹得不行,就把他给吵醒了。

    他想出来看看是什么事儿,谁知道又是陈远川这家伙在搞鬼。第一回 打交道,他就知道陈远川这人别看是个农村的,却是个不好惹的,要是不把钱还了,这人搞不好真能拿着锣到县城四处去敲敲打打,他可丢不起这人。

    雷志高这么一说,孙英才勉为其难地应了,于是陈远川就跟着孙英母子俩到了他们

    家里。

    孙英板着张脸问:“医药费多少钱?”

    “医药费总共是39.3,这里有单子,你们可以去医院核实,我也不多要,给我60就行了。”

    “不是39吗?为什么要60?”孙英一时没明白过来。

    “我辛辛苦苦把人送到医院去,垫了钱不说还被你们诬陷和余蔓同志有不正当关系,你们难道不应该给我感谢费外加赔偿我的名誉损失吗?”陈远川说得是个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讹人的嫌疑。

    “什么?你怎么不去抢?”孙英满脸的不可思议,掏医药费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讹她钱。

    “你给不给?不给我就上县城里去走一圈,还有你们机械厂的领导家,县政府门口……”陈远川又举起了他的铜锣。

    “妈,给他!”雷志高想到自己的谋划,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至于以后,等他进了革委会,雷志高阴恻恻地瞟了陈远川一眼。

    陈远川感受到了雷志高的恶意,却对此不以为意,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对自己的武力值还是极为自信的,不是他吹,只要他想,悄无声息弄死个把个人都不成问题。

    拿了钱陈远川也没急着去找余蔓,先回大队去把锣还了,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他还是知道些的,太过殷勤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他一般隔两天才会上县医院一次,每次也不会多待。

    经过这么几次下来,余蔓对他明显没那么生疏了,两人见面时也能说上几句话了。